《晴非得已》钱芊

5、第 5 章 疑点

　　苏晴展转反侧，彻夜不眠。
　　她不知道若是他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自己会不会笑笑，跟他道一声好久不见！
　　可这世上，毕竟没有假设。
　　只有阴差阳错的过往，在两个人各自灰头土脸的时候遇见对方，除了见证过彼此曾经有多狼狈，还能期望跟美好的爱情扯上半毛钱关系吗？
　　苏晴裹着被子，只露出了头在被子外面，夜色黑沉，脸色亦是，好在内心依然澄净如水，这么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不被老天爷垂爱，所以没什么大喜大悲的嗜好。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苏晴已经逛完了早市，今天所需要的新鲜食材，均已采购完毕，码放在了后备箱里。
　　她坐进驾驶室，启动引擎，从P档挂回前进档，车子缓缓向前，出了市场的收费口。
　　马路渐宽，现在是非常时期，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很少。
　　她把车速加到了八十码，虽是市区，但她走的内环快车道，在限速之内。
　　她降下了一半的车窗，清晨的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却甚是舒服。她取下口罩，呼吸畅快，昨晚的灰败情绪一扫而光，心情瞬时变得好了起来。
　　日常也是她采购，刚开业的小店，没有一个信的过的异性朋友，她不敢轻易将这份差事交出去，而如今，除了采购，卸货也成了她的差事，因为相应裁减了人手，各司其责，也只有她，可以机动的做革命一块砖，哪儿需要哪里搬。
　　今天她买了几袋米，五十斤一袋的，还有几箱冻货，都是些死沉死沉的东西。她一个人搬，有些费劲，去到餐厅，想要叫几个人出来帮帮忙，不成想，今日的早餐，店里还挺忙，大家都抽不开身。
　　她无奈却又兴高采烈，像冬日里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做早餐的学霸的妈妈，疲惫又欣慰。
　　冻货必须卸下来放入冰柜，她戴上厚厚的手套，躬下身子，徒手抱起来两箱。
　　“我帮你”！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晴吓了一跳，鼓足的劲儿因这一声而泄了气。叠加的两箱冻货蚊丝未动的又躺到了后备箱里。
　　她索性直起身子，看向口罩上方那对含笑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
　　“苏小姐的店不是有早餐吗？”
　　关键是跑这么远就为了到她的餐厅吃口早餐，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可是她也不敢问啊，一不小心被人反咬一口，就变成自作多情了。
　　“嗯，有的，欢迎光临哈。”苏晴笑容莞尔：“那就里面请吧。”
　　说完，她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城，对了，人家现在叫孟亦城，一点也不生分地绕过她，径直从后备箱里抱上了这两箱冻货，笑容可拘：“不着急”。
　　说完就抱着往店里去了。
　　“哎....孟.....”苏晴孟了半天，居然不知道该喊他哪个名字，犹豫之间，只听见他进门便吩咐服务员：“这些搁冰柜里！”
　　苏晴呲嘴冷哼一声：“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正要进去，却见他又匆匆出来，见后备箱已放下，问道：“我看还有好些货了，不放店里吗？”
　　“那个.....不着急！孟先生，你是客人，不麻烦你了。”苏晴微笑着看他。
　　“苏总....，大葱和鸡蛋都不够了，你车里买了吧？”店长走岀来问道。
　　孟亦城依旧笑笑：“我看，你也没有其他可麻烦的人了吧！别为难了！难得有人学雷锋做好事！”
　　苏晴有些尴尬，嘀的一声，解了锁。
　　他走过去，抽出了几颗大葱，又拿出了一板鸡蛋，递给她：“先拿去让她们用吧！剩下的货我来卸！”
　　见她还呆呆站着：“怎么，还怕我劫了你的货？”
　　苏晴大笑起来，车钥匙忽的一丢，他一愣，但反应还算快，一把扣在了手中。
　　“店门口不让停车，货卸完了，就近找个有停车线的停好车！”既然他都不客气了，她还客气啥！苏晴说完，随意的甩了甩那头飘逸的短发，搭配她衣架子般标准的身材，还有白皙标致的脸，不但不突兀，还美的不可一世。
　　孟亦城眼睛微眯，唇角微扬，眼前的背影一点儿也不如人家的那样风情万种，却愣是有一种魅力，让他目不转睛。
　　直至她消失在店门口，又隔着落地的玻璃窗，向他看来。
　　他才看似若无其事的，去搬东西。

　　因为生意还行，除了刚进到餐厅，她瞟了外面一两眼外，就再没关注过他。
　　直到他散发着熟悉的洗手液味道的手，把车钥匙递到了她面前。
　　她才记起他来。
　　难怪夏夏说：在她的眼里，谁也不能跟钱相提并论。
　　她接过，幽幽说了句：“谢谢哈，早餐我请。”
　　他耸耸肩：“也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人不多了，她亲自为他煎了一锅煎饺，虾肉和蒲圻陷的各一半，纯色白和翡翠绿交相辉映，花的形状，面上撒了几粒黑芝麻点缀，甚是好看。
　　一只小的烤脆皮鸽。
　　一份米酒小汤圆。
　　她用托盘装好了，亲自端过去。
　　他拿着手机正在摆弄着什么，见她过来，收了起来，然后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看着她一边摆，一边介绍：“脆皮鸽肉质鲜嫩，酥脆，如果食辣，可以蘸一点我们自己做的油辣子，米酒是我自酿的，味道甘甜，也有酒的醇香，饺子我就不介绍了，我们店的主打小吃，纯手工制作，你慢用。”
　　“一起吧！”

　　苏晴介绍完，正要端着托盘退下。孟亦城突然说道。
　　不待她回答，他突然朝面向他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匆匆的走了过来。
　　“给你们苏总也来一份米酒小汤圆。另外.....她平时吃的，一并上来。”
　　服务员看了看苏晴，她笑了笑，把托盘递给服务员，说：“一碗小米粥，两个卤蛋。”
　　“好的。”服务员忙去后厨。
　　苏晴坐下来 ，笑眯眯的看着取下口罩后的孟亦城。
　　直至她的那份被端上来，她才摘下口罩，一副揭破迷底，只等对方惊艳的样子。
　　可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心动魄。
　　见她坐着不动，他只淡淡问了句：“不吃吗？”
　　苏晴装腔作势的样子才垮了下来，红着脸说：“哦，凉一下再吃。”
　　孟亦城闻言，将她的小米粥端到了自己面前，轻轻搅拌了半晌，才推到她面前：“应该不烫了，快吃吧！”
　　苏晴笑笑：“孟先生真体贴！”
　　孟亦城回以微笑：“过奖。”然后夹起一瓣饺子放到她碟里。
　　“谢谢！”苏晴说道：“这么体贴的男人还出来相亲，我有些不敢相信了。”
　　孟亦城刚吃完一瓣饺子，抽出纸巾擦擦唇：“我没说要相亲啊！”
　　“呃......”苏晴。
　　餐厅的背景音乐，播放到梅艳芳的经典老歌：“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他忽的一笑：“似是故人来。”
　　苏晴又是一愣，不知他说的是歌还是他们。摘掉口罩的那一刻，她期待着他会认出她来，但貌似没有，可此刻，他这话又是怎么个意思？
　　好在苏晴也是极聪明的，这些年，遇到一些人，经过一些事，又上过一些当，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给她提一桶水就能感动好几年的傻丫头了。
　　别说他卸了一次货，就算他天天来做搬运工，最多也只是物质上的报酬而已，扯上感情就太不理智了。
　　她装着傻，笑得有些轻浮：“这么老的歌，孟先生都知道啊！我拿来装一下B而已，好多人听不懂的！”她又笑，凑近了他：“粤语的嘛，其实我也不懂。”
　　呵呵。孟亦诚干笑两声。低下头去，舀起一勺米酒汤圆，咽下去，复又盯着她看，像要看穿她。
　　苏晴全程也不露怯，慵懒的迎着他的目光，倒显出几番风情万种来。
　　“孟先生，莫不是把我当成某位故人了？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哈哈”，孟亦城朗声而笑：“还真以为是呢！”
　　苏晴嘴角动了动，笑的很欢腾：“难怪孟先生刚刚帮忙卸货的，原来是我沾了光了。”
　　“不妨事，没准儿以后跟苏小姐处得更亲了。”
　　苏晴笑的眼泪都快岀来了，摆摆手说：“别开我的玩笑了，说说你吧？怎么去开母婴用品店呢？”
　　“那苏小姐觉得我应该干什么呢？”
　　苏晴恨不能掌嘴，她得意忘了形，好不容易忽悠过去了，这下可好，疑点又绕了回来。

　　孟亦城似笑非笑，等着听她说。
　　“这毕竟像是女人干的事啊！”苏晴笑笑。
　　“现在都兴反串。”孟亦城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眼里的笑意不减。
　　耐人寻味！
　　这是久别重逢后，她对他唯一的印象。孺雅的笑容里既没有他学生时代的阳光，也没有那晚生气时的冷冽，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苏晴努力搜寻着能唤醒她记忆的微表情，却一再的加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