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非得已》钱芊

46、糖人

　　快到出口时，不知哪里来的一帮记者，闪光灯啪啪的闪着，一窝蜂似的挤了上来，把孟家父子围的水泻不通。
　　“这不是孟老爷子和孟家公子吗？请问孟萧两大家族联姻，是真的吗？”
　　“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孟家单方面取消婚约，这对于自己合作多年的老朋友是不是不够厚道啊？”
　　“是啊是啊！对萧家都能说抛弃就抛弃，这孟家的人品有待商榷啊！”
　　.......
　　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人生判官似的对孟家在大庭广众下进行着道德审判。
　　孟老爷子久经商场，什么世面没见过，他一面从容淡定的挡在前面，想要杀出一条路来，一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孟亦城。
　　这让孟亦城颇为感动，且不说他年轻力壮，用不着护着，单看他冷静沉着，剑眉星目，眼波流转间就看到了人群之外，萧蔷正冷眼旁观，便已知分晓。
　　他冷着脸推开父亲周遭的记者，记者很快将镜头对准了他。
　　“孟公子，外界传言您始乱终弃，请问这是真的吗？”
　　“您们孟家真的不和萧家联姻了吗？”
　　“当然.....要的”
　　孟亦城刚要开口警告，人群中却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他放眼望去，只见小邝威拨开众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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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人潮涌动，大家的吸引力都到了这个不知何许人也的年轻男子身上。
　　孟亦城拉住他，还没张嘴，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孟亦城只得按兵不动起来。
　　“请问你是孟家什么人了？怎么能做孟家的主了？”
　　“我是谁不重要，至于我能不能做孟家的主，孟老爷子就在旁边了，你们可以当面向他求证啊！”
　　小邝威说话间已悄无声息向孟老爷子靠了过去，孟亦城不知不觉间就被挤到了一边。
　　孟亦城脸色有些难看：怎么着，这是要认祖归宗啊？
　　孟啸坤肯定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他的脸乌青乌青的，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却又不得不跟媒体点头承认。
　　在场的所有媒体人没想到还能挖出个大瓜，有些躁乱，纷纷的将话筒递到了小邝威的面前。
　　而作为前当事人的孟亦城完全被抛至了脑后。他很快就被挤出了人群之外。
　　孟亦城一声苦笑，索性光明正大的开溜了，也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还要看人家父子相认。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而眼见着孟亦城大摇大摆的离开却又束手无策的萧蔷，恨铁不成钢的原地踱了下脚：“这群没用的蠢货！一个臭开车的就把你们耍的团团转。找你们来有什么用。”
　　“请问您和孟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谁不重要，孟老爷子不是已经认可了我说的话吗？”
　　小邝威一改往日的孩子气，多了几分成熟内敛，霸气喝道：“好了，大家也有了答案，现在请各位让开，我们要送孟老爷子回去了。如果各位还继续纠缠，我们就要选择报警了。”
　　大家被他眼里掩藏的杀气吓到了，竟安静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小邝威眼疾手快，护住孟啸坤就出了酒店大门。
　　孟亦城的车正在大门口堂而皇之的停着在，见到他们俩赶紧鸣了一下笛。
　　小邝威想也不想的打开车门让孟老爷子钻了进去，随后自己才迅速从车的另一侧上去。
　　孟亦城从车内后视镜打量着他：眉心轻拧，眼色喑沉，若不是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庞还有些他平日里的样子，他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今天表现不错啊！”孟亦城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
　　小邝威者这才从刚才的角色中跳出来，换上了平时的模样：“谢孟总夸奖。”
　　“孟总？”孟亦城下意识的疑问。
　　“呃呃.....小孟总！”，小邝威调皮的说道。
　　看来两人还端着呢！孟亦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由得更加佩服起自己的父亲：就刚才那种情形之下，他都没有松口认了这个小儿子。到底是荣华富贵重要？还是血脉亲情更重要。
　　想到此，他又不得不心疼起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来，他都不清楚，若将他俩交换一下，他还能不能像小邝威那样豁达，挺身而出，替父亲兄长解围。
　　其实觉得百感交集的还有孟老爷子，他何尝不想父子相认，但他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倘若相认，他势必违背对亦城母亲的承诺，孟氏江山，他将拱手相让。他老了，输不起。
　　更何况当年他选亦城母亲而非邝美珍，就已经说明了他不是一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男人。
　　他只爱他的江山。
　　而此时，三个人各自想着心事，气氛一时间尴尬的沉默着。

　　“爸。”
　　“嗯？”
　　许久之后，孟亦城突然喊了声。
　　孟啸坤一时恍神，居然冲小邝威看去。旋即明白过来，心虚的正视着前方。
　　这一点小动作也没能逃过孟亦城的眼睛。他心里一声叹息。
　　“我再次跟您声明：“我跟萧萧，我们两个只能做兄妹。”
　　“知道了。”
　　孟亦城一愣，他还以为且得一番争执了。
　　“您不生气啦？”
　　“我生气你就听话了？”
　　“嘁，怎么会！”孟亦城撇撇嘴道。
　　“那你还问什么！”
　　“问还是要问一下的，您这反应不正常，我总得找找原因吧。万一您是在耍我了！”
　　孟啸坤这才反应正常似的，一巴掌向他的头乎了过来。孟亦城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
　　孟老爷子乎了个空气，觉的威严尽失，又接着来了两下子。
　　孟亦城左躲右闪的，拧着一张脸说：“爸，您都多大岁数了，还来武力镇压。”
　　“哈哈哈”。
　　小邝威一时没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顿时觉得十分不妥，才小心翼翼的解释：“我那个......爸，也经常像这样。”
　　“天下的父母估计都一个学校毕业的。”
　　“应该是！不过我爸下手更狠、都打坏了几十根鸡毛掸子了！”
　　孟亦城嘴巴张成o形：“哇哦，那是你亲爹么？那是你仇人吧？”
　　“我也曾经这样认为！不过还真是亲爹。”
　　“你真惨！”
　　孟亦城轻轻一瞅，老爷子那脸已经拉的老长了。
　　他求生欲极强的话锋一转：“嗳，别往心里去，俗话不是说吗？打是亲骂是爱。你父亲一定特爱你。”
　　“呵.....呵呵！”小邝威皮笑肉不笑的一声冷哼。
　　“小孟总，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老孟总要是也这样爱你，你还不得气的上房揭瓦啊！”
　　“那倒是，可惜啊、老孟总没你爹那样真情流露！”
　　这话中心酸，小邝威也算是听出来了。
　　孟啸坤更是觉得如坐针毡，手心手背，他都想疼着，到头来，却依然没一个觉的他好的。
　　他望向车窗外，闹事街头，全民摆摊儿，那个捏糖人的小摊前挤满了人。他突然大喝一声：“停车。”
　　孟亦城不明所以，只得踩了一脚刹车。让老头下车去，然后看着他肥胖的身体挤进人群......
　　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想起了小的时候，父亲难得闲暇带各自上街，买个糖人顶着他们在肩头的情形。两个人的童年不尽相同，却都有这相似一幕，不禁让两个人都有些泪目，可又恨意盎然。
　　少时那是不懂事，一块小小的糖人，就能弥补了没有父亲陪伴的缺憾，而今，成长途中父母的争吵，母亲的怨怼眼泪，儿时害怕家庭破碎的恐惧，又岂能是一个糖人所能抹去的呢！
　　他们看着父亲举着两个糖人，肥胖的身体还算矫捷的向这边跑来，像极了朱自清笔下父亲的背影。不约而同背过脸去。
　　直到父亲回到车上，孟亦城才寒着面，沉着嗓子，无情怼道：“爸，您就不怕我被开罚单，居然这么幼稚跑去买糖人。”
　　“臭小子，这叫幼稚吗？还不是因为你们
　　........”那个“们”字正要说出口，就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还不是你爱吃。”孟啸坤埋怨道。
　　“喔，那是多久年前的老黄历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孟亦城将无情进行到底：“再说了，您可别打算拿那糖衣炮弹腐蚀我的意志，我意已决。”
　　孟啸坤也不是个说好话的主，把两个糖人往小邝威手里一塞：“你们孟总不识好歹，你给吃了。”
　　凭什么？这不欺负人吗？
　　小邝威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慢吞吞的接过糖人。

　　孟啸坤低嗔：“比你们孟总还是听话多了！”
　　小邝威只当没听见，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小孟总，劳烦前面停一下，我一个小司机，坐在后面，让您开车，有点说不过去啊！”
　　孟啸坤当然明白他这是厌恶和自己坐一块，找理由躲开他了，脸色不由的又沉了下来：刚刚还表扬他来着，没想到俩儿子一样，自是都不待见他的。
　　趁他们停下，换着开车的功夫，孟啸坤也识趣的从车上下来，只说一句：“我自己回去。”然后便不容分说的坐上了后面一辆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