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影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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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看到冉冉升起的黑烟时，他们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是亲眼看到的事故现场，还是惨烈得让杰西思维停滞了一瞬。
他们趴在一栋办公楼的楼顶。从上往下看去。
只见吊桥被炸毁了一半，中间倾颓下去，爆炸产生的黑烟向上升腾，炸毁的地段露出烧焦的混凝土和钢筋。几辆车收势不住，摇摇欲坠地停在边缘。
直升机带着震耳欲聋的噪音从头顶经过，摄影师探出半个身子，扛着摄像头进行直播。
吊桥车流量大，事故发生后造成了严重的拥堵，救护车和警车卡在半道。警员们直接下车向着断桥冲，边跑边对着对讲机大吼大叫。
断桥边缘的车辆摇摇欲坠。隐隐约约的尖叫传了过来。
“那辆车上有孩子！”彼得急迫地说。
“你不是近视吗？怎么看到的？”米蒂尔吃惊地问。
彼得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断裂的吊桥边缘，车身探出一半的一辆黑色的奥迪。变异后的视力清晰地让他透过车窗看见了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童。
“彼得，你不一定拉得动一辆车。”米蒂尔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们不能拿这个来测试你的超能力。”
“钢铁侠在赶来的路上了。”杰西一边听电话一边告诉他们。通话的另一头忧心忡忡。
【甜心，答应托尼爸爸呆在安全的地方。】
【嘿，你在听吗？】
“来不及了。”彼得解释不出，他只是有一种直觉，会发生什么不幸的直觉，类似寒毛倒竖。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做得到……”他低声喃喃。突然从栏杆翻了出去，在米蒂尔的惊呼声中稳稳地抓住了天台边缘，开始沿着墙壁向下怕爬。
“你不是开玩笑吧，伙计？”内德想抓住他兄弟的手。“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不是超级英雄，别犯傻！彼得！”
杰西也吓了一跳。她差点没拿稳手机，顾不上托尼的碎碎念，她和米蒂尔几乎同时伸出手，想将冲动的男孩拉上来。
彼得可以轻易甩开她们，但是他还是叹了口气，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女孩们担忧焦急的双眼，棕色的卷毛染上熹微光线，青涩的面庞突然显得陌生而坚定。
“听着。假如，假如我有这个能力。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
“那么那个孩子，他的父母。他们发生了不幸，那就是我的责任了。”
三个人都怔住了。彼得趁机挣脱了他们的手，继续往下爬。
杰西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来看待彼得。
又或者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变得是她自己。
彼得还是那个即使害怕依然选择挡在好友的身前的男孩，而她已经从会见义勇为的天真小姑娘成长为了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典型哥谭人。
哥谭作为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从韦恩家族千金的身份彻底泄露之后，杰西不止遇到过一次绑架。每一次都让布鲁斯更加警惕她的安危，每一次都会让杰西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司空见惯的犯罪新闻，频繁的绑架，还有越来越差的体质，父亲更加严厉的管控……她渐渐不敢迈开一步。
那只蜘蛛选择彼得是有原因的。
杰西反应过来，她扒住栏杆，踮起脚尖低头看着专心向下爬的彼得。
他已经快碰到地面了。
在彼得直接跳到地面之前，从天台传来了小姑娘的大喊。
“记得带上口罩！”
这是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地准备的，防止被别人看见帕克家的小子在爬墙。是杰西从博物馆的昆虫馆里带出来的纪念品。
彼得抬起头，看着三个脑袋齐齐地从天台探出来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了红底印有炫酷蜘蛛的口罩。
“这看上去怪蠢的。”彼得边吐槽边乖乖戴上。然后向上和小伙伴比了个ok的手势，头也不回地向着断桥冲了过去。
杰西眼看着那个影子越来越小，灵活地左冲右突，甚至跳起来，轻轻松松地跃上了车顶，踩着五颜六色的车辆极速赶到了断桥边缘。
“希望他能成功。我可不想他难过一辈子。”米蒂尔小声嘀咕。
“我还是觉得……这毕竟是辆车。”内德面容愁苦。
处于事故中心，人们纷纷注意到了他。警察气急败坏地拿着喇叭，让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子离开危险地带，直升机在上空盘旋，记者兴奋地将摄像头对准了现场，镜头前身形单薄的少年停在了车尾。
彼得心里七上八下，他快速地摆动双臂，简单地拉伸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了车尾。
“！”他突然停顿下来。
三个小伙伴大气不敢出。杰西紧紧捂住嘴，在布鲁斯眼皮子底下熬夜刷《布鲁西×妮妮不得不说的爱情》十八岁以上小短文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的人影转换了姿势，直接伸手拖住了车底。
彼得猛地用力。
众目睽睽之下，身形单薄的少年堪称游刃有余地把整辆尽两吨的车子举过了头顶，缓缓放到了安全地带。紧接着又如法炮制拯救了所有处在断桥边缘的车。
.“……”警察的喇叭掉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车里的人忘记了尖叫，直升机上的记者忘记了播报。
彼得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伸手挠了挠头。紧张地看着这个只有他一个人能动的空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办公楼上的三人，
“他的力量可以按吨算。”米蒂尔凝重地把数据录入笔记本电脑。
其他两个的重点不在这里。
内德:“彼得要出名了，我是不是可以吹牛”×××是我兄弟了？”
杰西若有所思:“我们可以给他想一个炫酷的代号。能超越蝙蝠侠的那种。”
还在被众人围观的彼得:“……”可怜巴巴.jpg
***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钢铁侠忍不住破口大骂。
眼前黑咕隆咚的家伙突然溃散又突然凝聚。形似浓浓的烟雾，却又比它更有实体，普通水流一般奔涌翻滚。
在钢铁侠飞越号角日报大楼时突然出现，拦截了他的去路，并且快速发动攻击。
托尼借着助推器连续空翻了几次才恢复平衡，而这个不知名的生物则紧紧咬住他不放。而他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对它不起作用，只是穿透而已。
“身体……”它兴奋地低语。“新的身体……”
“分析，老贾。”托尼一面躲避它的攻击，一面继续尝试激光炮。还要避免伤害到无辜的市民，一时间左支右绌。
“先生，无法得出结果。它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物种，构造不属于已知的任何成分。”
“……魔法侧。”钢铁侠紧盯着奔涌的黑色烟雾，低声冷哼。
“贾维斯，帮我接斯特兰奇。”
*
为了躲过热情的市民，彼得不得不绕了一个大圈，才和小伙伴们会合。
小巷子里，彼得撑着自己的膝盖，惊魂未定地气喘吁吁。细微的汗滴顺着恹恹的卷毛落了下来，男孩抹了抹额头。“太可怕了。”
要想严严实实地堵住巷口，杰西和米蒂尔加起来都不到二分之一。但是加上小胖子内德就绰绰有余了。
他们的身后，举着手机和摄像机的兴奋的人群呼啦啦蜂蛹而过。
“真不可思议！”内德仿佛不认识彼得一般紧紧地盯着他。“你你你……”
“居然真的搬起了一辆车。”杰西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在看看变异了以后男孩强壮的胳膊，有种说不出地羡慕。“感觉怎么样？”
“哦，呃，挺好的。”彼得不知所措地甩甩胳膊。“事实上，有点太轻松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表情五彩缤纷的小伙伴们。“我可以做到更多。”
米蒂尔扶着额头。“今天的好人好事就做到这里吧。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你真的打算当超级英雄吗？”米蒂尔抱起双臂。“你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吗？”
彼得愣住了。他看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的米蒂尔，她紧紧地抱着双臂，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自卫姿态，“或许不仅是罪犯，还有一些想拿你做研究的疯子，可能还有超级反派。”
“我不知道。”彼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但我觉得，既然超能力都找上门来了。”他攥住拳，仿佛想握紧什么。“那就得利用起来。”
“酷。”内德揽住他的肩膀。“我可以当你的队友。你知道的，在幕后为你扫清障碍。”他做了一个敲击键盘的手势，朝彼得挤挤眼睛。
“……”他们边说边离开了巷子，慢慢地朝着彼得家的方向走去。
杰西落后了一步，她看着彼得的背影。男孩正兴奋地和内德计划着该如何当一位超级英雄。“首先你得有超能力”“这个我已经有了”“没错，所以我们要设计制服……”
真奇妙。她心想，原本那个书呆子彼得不见了，他的灵魂还是闪闪发光，躯体却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就好像是为了这颗灵魂，超能力特地找上了他，让他成为真正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杰西的身边从来不缺超级英雄。
八岁，她亲身经历了纽约大战，那个时候黑寡妇救了她。后来，随着韦恩私生女的身份泄露，她遭遇了不止一次绑架，有的时候是罗宾，有的时候是蝙蝠侠，总能及时赶到。
每年生日，不止超人，父亲投资的正义联盟都会给她贺卡和礼物。
他们就像是被选中的人一样。每个人都有独特的能力，每个灵魂都在卸下一身尘埃后夺目耀眼。
“超级英雄可没这么简单。”米蒂尔冷哼了一声。给兴奋的男孩们泼冷水。“你要和穷凶极恶的人战斗，经常面临九死一生的危机。”
“你还得无差别地保护每一个人，有的人可能还不稀罕你的保护。”
他们都是超英粉丝，实时关注有关英雄的新闻消息，也没少在网上和人打嘴仗。
别看复仇者联盟多么光鲜，每次出席活动粉丝们都热情地欢呼。他们哪一个不是从鲜血里淌出来的，背后满身疲惫和伤口。
正义联盟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很少暴露在大众视野，更多的是在背后作战。作为正义联盟代表的超人也曾遭遇过毁灭日危机。
“我知道。”彼得兴奋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
“但我还是想试试。”
——但我还是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杰西攥紧指尖，听到彼得的声音和自己心底的声音异口同声这么说着。心跳砰砰作响，在耳边轰鸣。
有什么东西深埋于黑色土层之下。它扎根已久，到此时根须已然密密麻麻，交织错结，蜿蜒遍布整个鼓动的心脏。跟随着它有力地跳动。沉默地跳动。
凭借这个契机，它终于破土而出。
此时，在阳光照不到的暗巷。
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蠕动，细细的触角从建筑的投影里探出来，探到了光线下面。以违反物理学原理的姿态，迅速地在地面上游走，如同令人毛骨悚然的蛇。
四个伙伴慢悠悠走在街道上，女孩落在最后面。微微笑着看着朋友们沉浸在超级英雄的未来里。
假如他们能回过头看一眼，就会吃惊地发现地面上有一个扭曲的，诡异的暗影。仿佛是活体。
蛇吐出了它的芯子，攀附上了毫不知情的猎物。
*
无名在躲一个人。
整整一年内，它换了无数个宿主，从偏远的无人区到繁华的大都市。却始终甩不掉那个如鬼如魅的阴影。
无名时常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怪物。
死神的阴影逼得它不得不铤而走险，寄生更为强大的宿主。可惜这次它极不走运，这个人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被发现后无名准备大开杀戒。
但那个组织显然掌握有关它的情报，那些卑鄙的人类利用它的弱点。逼迫它做了一个交易。
“你只需要拦住钢铁侠就够了。当然，如果能寄生到他身上再好不过。”黑发女人勾起唇角，高高的颧骨落下一层冷酷的阴影。
无名同意了。
这个任务并不难，钢铁侠的武器对它根本没用。
但是它听过斯特兰奇的名字。
已经招惹上一个怪物了，在招惹一个至尊法师只会让它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
“……跑路了？”托尼不敢置信。他看着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的黑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慢慢地收起掌心炮，钢铁侠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因为听到了至尊法师的名字？”托尼悬浮在半空思索，看来果真是魔法侧。他冷哼了一声，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反科学的生物。
顾不得再纠结于这个怪物。托尼调整方向，全力向着杰西发来的定位飞去。
“贾维斯，立刻接通小公主的电话。”
*
猎物……
无名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女孩。她扎着马尾，金发如同流泻在背后的糖水，散发着甜蜜的光泽。伴随着轻盈的步伐跳脱地晃动。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有些耀眼，和浅蓝的眸子交相辉映。
但是无名能轻易看穿这层假象。
这是个披着人类皮的怪物。它沉寂的触手盘绕在一起，肉瘤堆挤的缝隙长着一颗颗獠牙。湿润的第三眼睁开了一条缝隙，透射出一点精光。畸形而丑陋，是怪异和混乱的缝合体。
这层不知道是谁做的完美人皮下隐藏着的丑陋怪物，与它同出一源。习性也相似，披着薄薄的一层人皮，隐藏在人类之中。
无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纯粹的邪恶了，甚至比它更黑暗更纯粹。血脉相连的悸动和饥渴在同时撕扯着它。逼迫着阴影在暴动的边缘艰难地徘徊。
这是一顿史无前例的美餐。只要能吞噬了这个怪物，那个人就永远别想杀掉它。
阴影悄无声息地藏身的地面升腾，然后逐渐没入了那张人皮的背后。
*
杰西莫名觉得背心一凉。
她伸手在背后摸了摸，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觉得凉意好像又出现在了肚脯，并且顺着器官游走。
“怎么了？”
她久久未出声，托尼紧张起来。
“没什么。”杰西把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可能她又吃坏了肚子。
“什么时候来复仇者联盟大厦玩玩儿？”托尼还是有点放不下心。他可以给宝贝闺女做一个全身检查。“小辣椒想你了。”
杰西眼睛慢慢亮了起来。“真的？”她很喜欢佩珀。她既有职场女强人的干练和霸气，也有母性的温柔。
每次，她应邀到托尼家里作客，佩珀拥抱她的感觉都能勾起一些懵懂的回忆。
模糊的画面里，也有人温柔地拥抱她，以一个母亲拥抱自己的孩子的方式。
“我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吗？”杰西问道。三个伙伴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通话。此刻都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她。
复仇者联盟大厦，超英粉丝心目中的圣地。
地位和瞭望塔等同。
“当然可以。”托尼承诺。“我会让哈皮多准备零食的。”
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从通讯另一头传来。在头盔里疯狂地回响。托尼手一抖，差点直接从蓝天白云下落到水泥施工地。
“小屁孩们。”钢铁侠无奈地重新找回平衡。
***
废弃的楼顶。
蛛网凝结在角落，指甲盖大小的蜘蛛茫然地爬上了一座一动不动的肉色小山。片刻后，小山开始震动起来，覆着薄茧的修长食指微微屈起，弹走了带来麻痒的小家伙。
那人静静地靠坐在地上，嘴里咬着绷带，熟练地网手臂上缠。鲜血滴答地流到地面，旁边一颗子弹深深地嵌入了墙壁。
在他的身前，一个手臂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只脚叠在它的上边。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像这样横七竖八的尸体不止一两具。
耳朵里的通讯器刺啦地发出刺耳的忙音。男人咒骂了一句，艰难地伸手调试。
“Hello？听得见吗？兄弟？”
他咬着绷带，缠绕最后一处伤口。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好吧。”那个声音听上去忧心忡忡。“你那边状况怎么样？”
男人包扎完毕，在阴影里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步伐。将扔到角落里的双枪捡了起来。
“都解决了。”他的声音有点嘶哑，还带着一股呛人的硝烟味儿。
对面听上去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和公主还打算去救你来着……幸好……”
“管好你们自己吧。”男人嗤笑了一声。双枪在手上灵活地转了一个圈，塞进了大腿的枪带。
“等等……兄弟！”对面突然激动起来。“它又出现了！探测器又感应到位置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在哪里？定位告诉我！”
“皇后区，号角大楼对面。”另一头放声大笑。“真该感谢那群走私犯，是吧？要不是他们把我们引到了纽约，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通讯器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这次是一个女人。
“杰森，你受伤了吗？”她快速地说道。“我不建议你一个人追击，先在原地等我和罗伊……”
通讯器被掐断了。女人难得焦急的声音被废弃楼顶的沉寂吞没。
“真是抱歉，伙计。”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满地的尸体上方。
杰森·陶德踢开脚下的残肢断臂，一步步走到楼顶的边缘。靴尖下是距离他十五英尺的地面，正上方，号角大楼几个红色大字清晰地倒映在眼底。
而他脚下的街道寂静无人，刚刚发生的大型事故吸引了人们一窝蜂地或逃跑或涌上前观看。
只有四个年轻的少男少女结伴走在一起。
而无名就是其中的一个。也就是说，其中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悄无声息地消逝了。
杰森眯起眼睛，戴上了红色头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脸。左手毫不犹豫发射了钩爪。
他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走出一步。
红头罩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影子(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