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木目草台

20、番外 你管这个叫求婚？（下）

　　知道一个人是为了你好才阻止你和他为了自己的臆断而阻止你其实本质没有多少区别，因为结局相同且总有人要闷声吞恨。要顾菡说不在意是假，但向后退的那一步真情实感，心甘情愿。
　　十几个小时的奔波使人疲乏，两人在冰箱里随便找了些东西吃填肚子，晚上白也诗订了高级餐厅，特地提醒他们中午不要吃太饱，留出肚子给大餐。接着两人收拾行李，洗去十几个小时封闭在一个空间的沉闷。
　　顾菡先洗好趴在床上玩手机，结果刚打开微信和顾淞还有爸妈报了平安就上下眼皮打架，只觉一阵昏天暗地的困意袭来，还未来得及抵抗就被打得灵魂出窍，会了周公。
　　尤愈从浴室出来看到他这状况，无声地笑了笑，他放轻手脚走到顾菡身边给他盖好被子、手机静音、合上窗帘，接着脱掉拖鞋，赤脚走出了卧室。
　　尤愈每天清醒二十个小时都没问题，洗完澡只是洗去风尘仆仆和一点疲倦，他现在精神抖擞，比猫头鹰眼睛睁得还大。左右睡不着，肯定得找点事儿做打发时间。他凭借记忆找到这公寓的影音室，缓缓合上门确认不会吵到顾菡，他扔下拖鞋，头顶白毛巾，脚踩八爪鱼，在CD柜里找电影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这里华语片储藏量十分惊人，根据尤愈对白也诗和小溯了解，武侠片都是小溯的，其余不管杂七杂八的类型，只要带着“出演：李非鱼”演职表的都是白也诗的。
　　最新放进柜子里的是越氏父子编剧指导的同志电影《焦骨》，由A类电影奖三冠影帝李非鱼和当红小生空琴来主演。他还没来得及看，但听说电影很精彩。尤愈动了念头，伸手拿出碟盒，打开看到两张短短的信笺安静地伏在CD上。
　　一张写：“种子种了十多年，有花开了吗？”
　　另一张写：“很香。”
　　两张字迹明显并不相同，尤愈知道后一张是白也诗的字迹，那么前一张毋庸置疑来自李非鱼。这一问一答，把两人之间那种互相挂念、藕断丝连的情感表现得克制又隽永。可据尤愈所知，两人已经十几年没再见面了，李非鱼的思念能通过送来的实体碟表达，白也诗的回复呢？只有他自己看得到吧。
　　尤愈叹了口气，把信笺放回盒子，又把CD归为原位。他在顾菡的鼓励下戒烟快半年了，这是第一次怀念尼古丁的味道。
　　尤愈走到窗边透气，呼吸间隐隐闻到一缕又一缕茉莉花香，他把窗户完全推开，低头看到一盆矮小的盆栽茉莉平静地存在着，白色的花蕊稀疏地点缀其间，幽香蓬勃得无法忽略。
　　那两张信笺的内容又重新浮现在尤愈的脑海，他不无懊恼地替白也诗想：香味又捉不住，你为什么思来想去只回他这个呢？太蠢了。
　　爱再浓烈，不握着对方的手亲口诉诸，你真的甘心吗？
　　手头没烟，尤愈只能模仿着抽烟的感觉吸空气和茉莉花香，深呼吸大约十次，他才把白也诗这货惹出来的那股烦躁从胸口退下。尤愈尽全力让自己想象和顾菡一块儿度假的快乐，他可不像白也诗，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和爱人牵手、拥抱、接吻，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与他分享人生，他……
　　顾菡无奈地神情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草……”尤愈后知后觉，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忽视了顾菡百分之两百浓烈情感背后的不安，他五脏六腑几乎缩到一起，喃喃道：“我是傻逼吗？”
　　在对方表白的时候说什么超负荷会生病，还说什么冷暖自知，尤愈，你真的好去死一死了。
　　一向吊儿郎当镇定自若的尤医生想到这里直接泄了气，转头把自己往墙角钻，并狠狠地撞了两下。真是有够离谱的，明明已经做好了求婚的设想和准备，戒指就在行李箱里，他还放着大好的氛围不要，非得来一波健康教育。
　　病得不轻的是他才对吧！戒指就应该从盒子里拆出来，放在口袋里随时待命才对啊！当事人此刻无言面壁，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看电影的心思直接夭折，尤愈蹑手蹑脚走回他和顾菡的房间，从行李箱里摸出戒指放进口袋，从另一边爬上床，对着顾菡的睡颜端详许久。
　　时间差一点凝固在这一刻，不过好在下一秒顾菡换了睡姿，他侧过身，右手正好搭到尤愈的大腿。平坦的床上忽然出现一道不平整的痕迹，顾菡迟钝的警觉回笼，又上下捏了捏，从手感上确认是尤愈的人腿才放下心。
　　他睡得迷糊，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招呼尤愈一起补眠，却听到对面的人轻笑一声，抓起他不老实的手，将一个有些温热的圈圈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眼看顾菡半梦半醒，还没反应过来，尤愈又在那根手指上吻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可以取消自驾旅行的计划，把最终目的地更改成拉斯维加斯，你觉得呢？”
　　“嗯？为什么？”听到原有的旅行安排被他一句话推翻，顾菡这才有了被惊醒的条件，他大脑先行拨开遮蔽思维的瞌睡云，接着睁眼，只见尤愈含笑看他，眼尾两道褶。
　　“因为你睡觉太可爱了，想一辈子看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和你登记结婚。虽然戒指是提前准备好的，但我在此情此景下的求婚只是临时起意，而且我还未经你许可就帮你戴上了，如果你想拒绝也无可厚非。但它和我现在全须全尾都是你的，你可以全权处理。”
　　顾菡从床上坐起来醒眠的时候尤愈坐在一旁“念经”，这家伙第一次和他表白时就进退有度道德绑架使用得飞起，今日求婚也不例外。
　　这让人怎么拒绝？
　　顾菡忽然来了脾气，冷笑一声说：“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但你这样是不是太偷懒了？单膝跪地也没有，花儿也没有，你不能因为吃准了我不会拒绝你，就这样敷衍我吧？”
　　拿乔的顾菡也很可爱。
　　尤愈移动到他对面坐着，把他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脸边，带着些撒娇的语调说：“本来是有的，在伊萨卡，我会在一块儿平静的湖面前单膝下跪，将订好的花束和戒指一起捧到你面前，你会避无可避地点头并对我说你愿意，然后我们会手拉手去湖上泛舟，度过一个平常但闪着光的幸福的一天。”
　　“但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抓紧你了。”尤愈侧过脸亲吻他的手掌心，“我知道你和我有同样的感受。那么，我还有什么要等待的呢？”
　　人生苦短，处处是河，处处有岸，你相信什么，什么就会来到你的面前。
　　“但我的求婚活动不会取消，等我们到了伊萨卡，我会依照我所说的这些再做一次。顾菡，百分之一百已经是我的全部，但如果你有百分之两百、三百甚至更多的感情需要我接收，需要我回应，那我一定都在。”
　　“我爱你，真真切切。”
　　很少见尤愈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顾菡逐字逐句地听，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神情上的细节。他当然知道尤愈现在只差剖心来证自己对他一心一意没有动摇，但尤愈一点儿没逃避，遇到事儿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他不忍心打断。
　　直到真真切切之后语调似乎要转至发毒誓他才开口：“你不要乱说话！我当然接收！结婚吧，我们可以结婚！”
　　话音刚落，尤愈温情地拥抱了他，这种无声的接纳意识比任何海誓山盟要更令人动容，顾菡又一次心甘情愿，与爱人共享体温。

作者有话说

　　尤愈顾菡的故事到这里就真的结束啦。
原本也是只写了人设没有大纲，可忽然我就对这两个人激情上脑，这才有了两个漂亮话大王的对手戏。
我太喜欢心灵纯净直来直往的人了，他们自己没负担，别人和他们相处也没什么负担，一个大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