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喜欢 ...
-
「十二」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春分节放假的时候，我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忙得如同陀螺的人一但惫懒便如同气球泄了气，再难回到充盈状态。我侧躺在床上，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被子，问窸窸窣窣起身穿衣的影山：“放假也要去锻炼吗？”
他动作一顿，回头问我：“要去约会吗？”
“……”我知道影山无甚他意，放假期间如果我有安排，他必定会答应。他曾说过，适当的放假不是偷懒，是合理的休息。这不像他会说的话，许是哪位前辈教导他的。
这前辈怎么不教教他如何做个男朋友呢！
往日我从未有过这般矫情的想法，但近日的感冒发烧使我尤为脆弱，我总忍不住想，恋爱时如果只是一方主动，那到底是单恋还是相恋？影山从未主动要与我约会，他的人生计划只会主动安排排球，而我就像个强行想要倒贴他、妄想与排球比肩的某个痴心妄想的路人甲。
“你不想和我约会吗？”
影山一呆，不明白为什么说得好好地我突然就哭了，放下穿了一半的裤子，半蹲在床边想给我擦眼泪，手足无措道：“那我们去约会？”
影山还没来得及穿上衣，精壮的上身裸露在外。他的骨架并不小巧，但胜在肌肉匀称，身材并不魁梧，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腹肌掩入衣物下，昨晚看过的风景远在丛中笑，我伸出手，流氓似的抓了一把：“一定要我说了你才肯去约会吗？你就不能主动提出吗？”
女朋友老是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影山习惯了，也不推开那只手，只抓着手腕问：“你想去哪？”
这回答听起来宛若一圈打在棉花上，我不爽，手指用力，在他胸膛上起舞，“为什么是我想？我不管，你想。”
“……”这就涉及到影山的知识盲区了，他直觉说去俱乐部会被打，不敢开口。
我怒极，化拳为掌，狠狠拍在他左胸上：“影山飞雄！三年多恋爱，哪次约会地点不是我想？让你想一次这么难吗！你再给我沉默试试！”
上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下一秒却又勃然大怒。如此喜怒无常，这不讲理又眼熟的情景已经太过久远，却让他至今印象深刻：“你喝醉了？”
“……”
室内一时静谧无声，指针滴答走过的声音清晰可闻。昨晚睡觉前布艺窗帘忘了拉，此时阳光照进半透明的薄纱窗帘来，流淌在因人起身而向下凹陷的床铺上。
我面无表情地跪坐起来，缓缓地抓住枕头，然后狠狠朝影山砸去！
今天，我就要杀夫正道！
枕头雨劈头盖脸而来。影山反应敏捷，向后一仰躲了过去。
我真的是被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跪在床上抓着枕头卯足了力气去打他，话语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影山飞雄，我今天就杀了你。”
枕头柔软，但枕芯被附着了力打到头上也疼。影山侧身躲过，站远了些。
“你还敢躲！”多次攻击被躲，生理盐水都被气得上涌。我擦了一把眼泪，索性一撑床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手蓄力将枕头捏在耳边作投掷状，一手指着影山，“不许躲！”
“……”
完了，女朋友真的喝醉了。
影山崩溃，大清早的她去哪喝的酒！梦里吗！
训练是去不成了，好在他也没有约队友。影山想躲又不敢躲，每次让枕头擦到身体便扭身躲过，简直比玩躲避球还累。他绞尽脑汁地想平息女朋友莫名的怒火：“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早饭。”
“你给我做！”任性。
“……”有点难度。
“影山飞雄！”他沉默太久，我不打他了，站在床上吸鼻子，“你是不是根本不就不喜欢我？”
影山还在回想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屈指可数见过的下厨步骤，以期依样画葫芦做出一份早饭，猝不及防被灵魂质疑，他完全跟不上这跌宕起伏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哈？”
“你一次都没穿过我买给你的围裙！”
“……”救命，这是什么高级难度语文阅读题？
“你从来不给我做饭！”
“你都不和我主动约会！”
“我过生日许愿要你说喜欢我你都不愿意！”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唰唰唰就下来了：“影山飞雄，你根本就不爱我！”
影山是靠直觉活着的单细胞笨蛋，他实在没听懂这铺天盖地的指责下的共同点，只知道女朋友现在前所未有的生气，靠食物奶茶哄不好的那种。
“……樱前线，去约会吗？”他抬头，对上我的眼睛，问，“我向教练请假。”
波涛怒号的海上骤然拨云见日，汹涌的海浪卸去力道、轻柔地撞上海岸。
风平浪静。
短暂的沉默后，我嗯了一声，醒醒鼻子，用胳膊去揩睫毛上的眼泪。
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我喜欢这些日系的词语，便常常和影山说。其实樱前线不是时间名词，是指日本樱花开放地点的连结线，一般每十天画一次线，在地图上从南向北，宛如锋面雨。只是我和他私下里聊天时喜欢这样称呼樱花盛开的时节，听起来比赏樱节文艺许多，他便也这样叫了。
“对不起。”我抬起胳膊抹去眼角的泪，“朝你发脾气了。”
影山松口气，上前两步想来拉我：“没关系，去吃饭吗？我做。”
“恩。”我还站在床上，见他过来，便轻轻朝他扑去：“抱我。”
他依言抱住，双手托住我屁股，像抱小孩似的朝客厅走去。
我忍不住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双脚环住他的腰：“我重不重？”
“不重。”
我得意起来，亲了他脸颊一口：“算你识相。”
影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实话就是识相，默默把人往上颠了颠，换来一声轻呼。
“你坐这，我去做饭。”
“不要。”我被他放到桌上，他想起身，但我扒拉住他不放手，“你抱着我.做饭。”
“……”
我嘟起嘴，放手后仰看他，腿还挂他腰上：“抱不抱？”
影山拧眉半晌，最后还是妥协了：“我怕你抱不住，摔了。”
做饭时总不能腾出手抱她。
“没事，你把我放灶台上。”我指挥他，“那边那边，我想看你做饭。”
我没穿拖鞋，坐在那便两脚扬在半空，手臂向撑在台子上，看他别扭地围上围裙，生疏地洗菜、切菜。
影山安静地在水龙头下洗菜，认真地掰开叶片冲洗，眉目间并无不满，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声叫他：“影山。”
影山转头看来。
“我喜欢你。”我咬住下唇笑起来，“超级超级喜欢的那种。”
他便也笑了起来。
“恩。”
我也，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