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二·影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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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没戴围巾，竖起了衣领，热气遭遇冰凉的空气，凝结成白雾消散在空气里。
他捏着手机的另一端，手掌火热，隔着掌心的距离，热度源源不断传来。
“……”我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想说的有很多，我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也想说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在我想你时出现，但这样说就好像我们之间不存在分手的那一年，只是一对分隔两地的情侣一样。所以最后，我什么也没说。
影山又呼出一口气，他双手微微捏紧放在身侧，微微低头，盯着我的眼睛：“对不起，没有经过你同意，擅自问了你同事你的地址。”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影山还认识我哪个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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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没过多久时，漫长的孤独还寄存在往后的日子里，尚未汹涌而来。影山那时只是想不通，便去找了及川。
影山问：“分手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及川当时一脸你脑子没病吧的眼神看他：“小飞雄，你是真的没意识到我和她的关系吗？”
他就差脱口而出你清醒一点了。
身为对手，二传手的困惑去向他请教；身为情敌，恋爱的不解也去向他请教。
在读不懂空气的影山飞雄眼里，他及川彻难道写着人生导师的字样吗？
“但是。”影山眼睛眨了两下，不解，“不是已经分手很久了吗？”
及川觉得自己肯定和影山命里犯冲，笑得阴森森的，咬牙切齿：“那你还来问我？”
“你们似乎聊得很来。”回想了几次见面，影山答道，“她看起来并不排斥前辈。”
虽然针锋相对，但有一种他插不进的默契。
那时不在意，回想起来才发现，这样的默契从未出现在他与藤原千夏身上。
及川一口气梗在胸口，背过身走了几步，转身想骂他，又被他认真的神情气笑。最后及川一脚踩在一旁的石墩上，单手叉腰，指着他骂出了声：“凭什么我要在这里解答这种白痴问题啊！？”
——给我孤独终老去吧混蛋天才后辈！
“……”影山迟钝地眨眼，啊了一声，猛地鞠躬，“拜托了！及川前辈！”
及川心情恶劣，看到影山这样，本想转头就走，任由影山独自发愁。但同时，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浇灭心头的火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九十度鞠躬的影山飞雄：“她哭了？”
影山抬起头，嗯了一声。
“她说什么了？”
影山大致说了些。及川听罢，问：“当初你为小不点的事来问我的时候，我回答什么了？”
影山愣了愣，快速回答道：“你问我，能不能百分百拖出那家伙想要的球。”
及川表情平静，手还叉着腰，欣赏手机里刚拍下的影山鞠躬照：“你从来没考虑过别人想要的是什么吧？不管是排球还是生活。”
影山呆了呆：“什么意思？”
“你猜啊。”及川到底还是恶劣，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猜她现在到底想不想见到你？”
“猜错了的话——”及川扬扬手，转身懒洋洋地走了，“你和她就再也没机会了。”
走了一半，及川突然站住脚步，鼓了鼓嘴，掏出手机打电话：“小飞雄那家伙应该听不出来提示吧？烦死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回答他的问题。我难道是神奇海螺吗？日本前后辈关系能不能废除啊？”
“……”岩泉一额头青筋一跳，作势就要挂断电话，又听见对面冷静下来的声线道：
“……小岩，出来喝酒吗？——当然，我看你喝。”话音最后，他的语气又轻快起来，好像世间万事不值得放心上。
职业运动选手戒烟戒酒戒油腻，及川有时候实在馋了，就请朋友们喝酒。大家一起坐在昏黄的包厢里喝着生啤，互相说着彼此的生活，也会从国家大事侃到欧冠和世界杯，排球不再是唯一的话题。及川大部分时候是话题中心，但偶尔也会沉寂在角落里，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空瓶，看着啤酒瓶晃晃悠悠滚落在地上，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本就八面玲珑，更何况成年后，总是有很多不能与人言说的心情。
岩泉一向来是体会不到及川堪比迷宫般的内心下有着怎样波涛起伏的心绪的，他与及川是两种人。岩泉一心思简单，认定一件事就闷声不吭地去做，宛如巍峨的山脉，厚重又沉默。
挂断电话，岩泉一心想，这次酒局恐怕只有他和及川两人，为了避免及川嘴硬宛如没事人一般对着他瞎叨叨，他要不带个iPad看电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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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外面聊天实在太过委屈自己，我带影山进了家门，问：“你住哪儿？”
影山捧着我给他倒的茶水，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摇头：“还没定。”
他一问到地址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当时只想着要见她，没想过以后。
找到她的过程几经波折，但这些都不必向她提起。
及川的话犹言在耳，他其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藤原千夏到底想不想见他。只是待在熟悉的故土时心中尚且迷惘，等当他乘坐飞机飞过时区和海峡，踩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与她只隔一条国境线时，他突然无师自通地明白一个道理。
——她不想见他没关系，他去见她就可以。
她不再喜欢他也没关系，换成他来喜欢她就行。
影山就这么看着我，视线一直追着我进了厨房。我实在是吃不消：“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影山“恩？”了一声，似乎是不解：“我想看着你。”
我不知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说情话，只好揉了揉眉心：“你不用训练吗？”
“向教练请假了。”影山解释，“在国内一直有坚持训练，所以队内的恢复训练不做没关系。”
“……噢。”我干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影山问，“你什么时候放假？”
“……”我想了想，“月底吧。”
影山点点头：“下个礼拜我有场比赛，你要来看吗？”
“你是不是没听见我上句话说的是月底？”
“比赛时间是双休日。”影山掏出门票，递到我面前。
“你这人真是——”我不由得气笑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影山沉默了一瞬，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他固执地伸着手，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我先收着。”我接过门票，扫了眼开场时间，“到时候再看去不去。”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我盯着门票，莫名觉得气氛凝滞了起来。
影山收回手，放在腿上握成拳头，突然问道：“我可以重新追藤原小姐吗？”
我错愕抬头：“什么？”
他语气平静，但目光却执着地盯着我：“没有藤原小姐的这一年过得很寂寞，就算是习以为常的排球训练也总觉得少了一个人看着我。想在训练结束后听你说你工作上的趣事，想听你给我念来自中国的情诗，还想带你一起去训练。去年教练说开放日训练区可以带家属参观，回到家才想起来藤原小姐已经不在了。”
“——所以，想要藤原小姐重新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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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到底没答应他。
“我目前不想开启一段新的恋情。”犹豫了一会儿，我回答他，“而且，我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你了。不可能再为你洗衣做饭，我的工作很忙，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来找你。”
影山似乎完全没被打击到，他笑了笑：“你能允许我来找你足够了。”
洗衣做饭这种口头保证不必说出口，日后做出行动就行。
后来影山时不时就来找我，我总担忧他这样频繁地跨国旅游下去新教练会跑来撕了我。我晚上做梦都能听见教练那高大的身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吓得我瞬间就清醒了。
妈的，快来个教练当王母娘娘吧。
我要不行了。
“真的不用额外训练吗？”我趴在墙角，看着他走进来，言辞恳切，“下一届男排世界杯选拔马上开始了吧，不用准备一下吗？每日颠球训练做了吗？新的发球方式要不要练练？”
彼时影山正放下背包，坐在地上换鞋，闻言回过头笑了下：“我明天就回去，不会耽误训练的。”
他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挽起袖子。我深吸一口气，冲过去拦腰抱住他，双脚抵在地上：“不不不，别别别！我已经洗完了！锅也洗了，一只都没了！真的！”快停止你ooc的举动吧，影山飞雄！！
他第一次来瑞士那天住在我家，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震惊地发现他正在洗碗。由于不清楚我家厨房的布置，他四处找洗碗布的动作显得很是生疏。
“你在干什么？”我把他手从泡沫里捞出来，拿出毛巾吸干，“这是想用打工还住宿费吗？”
影山眼睛靠下的皮肤上溅了些泡沫，但奈何手被我抓住，只能难受地用肩膀去蹭：“这一年里我自己洗碗、洗衣服，才发现原来做家务很辛苦。”
他终于抽出手，抹去皮肤上的泡沫：“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回忆到此为止。后来影山又帮我洗了几次，都是我偷懒积攒下来的，来不及在他来之前洗完。我深深叹气，仰起头，“真的不用帮我洗碗啊，你是二传手，手指敏感度对你的重要性还要我说吗？”
影山抿了抿嘴巴：“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自己洗碗，和帮你洗没什么差别。”
“不行！”我终于怒了，“我现在就买洗碗机！就算瑞士没有我砸钱也要从日本空运过来一个！总之就是不许祸害你的手，听到没有！”
影山顿了顿，忽然笑起来，伸手抱住我：“恩。”
这拥抱太过熟练，好像还在热恋期一样，我有点不适应，扭了几下：“自重啊影山选手，你在对你的粉丝做什么呢？”
“你是我的粉丝？”影山顺势放手。
我瞪大眼，叉腰：“怎么呢，影山选手忘记了吗？即使是队内友谊赛，也要把VIP门票强买强卖送给一位单身美丽小姐，所以现在全队队员都说她是你的狂热粉丝这件事？”
影山握拳在嘴边咳了咳，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她不是每场比赛都会来，一开始五张门票只会赴约一两场，后来次数才渐渐多起来。
虽然他不说，但转头时看见她就坐在那看他，和即使是坐满观众她却不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打球从来不在意观众，对他来说，无论是在东京体育馆还是在破旧肮脏的露天排球场，排球都仅仅只是一场6V6的比赛。但如果她坐在观众席，比赛就变成了1V1。
他想让她看到他打排球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眼里像有光一样。
“千夏。”影山低头，轻声唤道。
“干嘛？”
“如果下一届世界杯我拿到冠军。”影山说，“你愿意重新做我女朋友吗？”
“……”
白昼的光从半开放的阳台洒进来，落尽他暗藏忐忑的眼睛里，像星河坠落。
我慢慢地笑起来：“好啊。”
2023年，日本东京，第十五届男排世界杯。
冠军争夺战，日本对巴西。
疫情过去，观众蛰伏了两年的激情被比赛唤醒，观众席上人声鼎沸。我坐在看台第一排，与赛场只隔了一道栏杆的距离。
大荧幕随着摄像机的移动露出每一处看台。今年不知怎么回事，男排学起了NBA的kiss camera来，但凡照到两个人，就会在荧幕上自动出现一个爱心框住两人，不亲就一直拍。
排球在场上高速地移动，屏幕上的比分不断变动，落后方穷追不舍，始终打不出连分。
伴随最后一球在场地落下，全场有一刹那寂静。
大比分再次变动，以微弱的两分之差，日本队胜出。
日本上次打进前三还是1977年的事，横跨一个世纪的冠军让全场沸腾了起来！
没有人能抗拒体育项目获胜后的热血沸腾，那是战乱年代战场上的厮杀留给和平社会的本能。国歌徐徐奏响，国旗在旗杆上升起。选手代表上去领奖牌，影山在一旁接受采访，我看着大荧幕上的画面，突然楞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大屏幕上拍到了我。
周围人左右寻找，很快将视线移向这里。
忽然有小范围的骚动扩散开来，我寻声望去，发现影山正快步向我走来。
摄像机跟在他身后，迅速移动。
五分钟前。
“……作为整场MVP，影山选手打算怎么庆祝这场胜利？”
“告白。”
“诶？！”记者眼睁睁地看着影山离去，突然反应过来，“快！摄像机跟上！”
影山每接近一步，我周围就安静一分。到最后，声音褪去，一切色彩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还穿着球服，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我坐在位置上，抬眼看向他。
影山从我身后抽出比赛前交给我保管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只方形盒子，慢慢单膝跪地。
周围瞬间炸起一片起哄声。
他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荧幕上的爱心圈住我和他很久了。我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把戒指盒从他手里拿出来。听见观众席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看见他始终执着的目光，我俯下身去吻他：“我允许了。”
-影山HE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二·影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