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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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街—
赌坊
“诶，今儿个夏家那个败家子儿又来了？”一老汉拿着酒，靠在一旁的桌上看着。
“可不是？这夏决明啊，三天两头往这儿跑，那是大把大把的往里输钱，朝大了说，咱这赌坊老板都指着他过日子呢。”另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撂下担子，把手胡乱朝衣服上抹抹，拿起块肉放进嘴里。
“你说这夏老爷子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留下这偌大家业，怕是也要被败的干干净净，你说咱要是有个好爹，指不定多吃得开呢。”一个刚小倌也上来凑热闹。
“都是命数啊。”
“大！大！大！”
一群人激动的围在夏决明那张桌子边喊着，仿佛是拿自己的银子在赌一般。
“夏小少爷，您这把若是再输，可就恰好欠了咱五万两银子了。”赌坊的老板从内室走出来，笑着捻了捻胡子。
“王老板，小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开就是了。”
“好！还是小少爷爽快，”王富贵挥了挥手，一旁的荷官便打开了骰蛊，他朝桌边挪了几步，顺势瞟了一眼，“小少爷，您今儿的手气不佳呀。”
“拿着去钱庄取钱，”夏决明从腰间摸出一张纸票丢在桌上，笑着招呼隔壁桌的几个少年，“饿了，哥几个喝酒去？”
“好啊！”几个在其他桌赌骰子的少年立刻应了声聚到他身边。
“得，各位少爷明儿见呐！”王富贵弓着腰陪着笑送他们出去。
“掌柜，那这钱？”小倌拿着纸票凑上去。
“兑了现银给他存库里去，”王富贵回了里屋，懒洋洋躺在榻上抽着大烟，瞧着吐出的烟圈轻声嘟囔，“左口袋进右口袋，这富人的心思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哥儿几个”夏决明摇着折扇走在前头，转身调笑着，“听说绘春楼新添了几位姑娘，模样不俗，可有兴趣？”
“好啊，只是，怕是得不少银子吧？”
“就你小子刁滑，”夏决明浅笑，“有小爷在，没你们花钱的地儿。”
“让一让！让一让！”
前面人群不知为何，有些骚动不安，只听马匹的嘶鸣声和汉子的叫喊声。
人群很快朝两边散开。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人群里窜了出来，迎面扑进夏决明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腰。
“这哪儿冒出来的小孩儿？瞎了眼了？”同行的少爷们看见他浑身脏兮兮的，都忍不住退了几步。
“小孩儿，抬头看着我。”夏决明眉头微蹙，他这人平生最喜干净，对于那些脏兮兮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这小孩就这么撞进他怀里，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怀里的小孩儿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他。
夏决明正想说些什么，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从人群里出来，停在他们面前。
夏决明抬手将孩子裹在披风下。
“几位爷，请问是否有看见个毛小子跑过？”为首的人脸上有道不短的伤疤，像是刀剑所伤。
“不曾。”夏决明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们。
“冒昧问一句，您这怀里的是？”
“怎么，小爷的东西也轮得到你们来查么？”夏决明退后半步，神情有些不悦，“还是说你觉得小爷会同那些贱民厮混在一起？”
“是小的冒失，您恕罪，”那汉子陪着笑，“兄弟几个，咱再往前头寻寻！”
等几个人走远了，夏决明将披风拉开，“小孩儿，人都走远了，能松开我了么？”
那孩子忙松开手，“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决明没有回答他，只是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袍子，顺手将披风解下丢给那小孩儿。
“披上，跟我走。”
小孩儿点点头，披上披风，乖巧的缩在他身边。
“诶，决明，你上哪儿去啊？”边上的几个纨绔子弟看他要走，生怕没人买账，忙唤他。
“你们先走，”夏决明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丢给他们，“我一会儿就到。”
“行啊！那你快点儿！”等那几个见钱眼开的跑远了，夏决明带着小孩儿回了夏家。
“少爷回来了？”一个小厮跑出来迎他。
“阿四，带他去沐浴，换身干净衣服。”夏决明把小孩儿推给阿四，自己入了书房。
“你好啊，”阿四蹲下来，看他可爱的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我叫阿四，是少爷的小厮，你呢？”
小孩儿摇摇头，不肯回答他。
“不想说啊？没事儿，那阿四哥哥带你去沐浴好不好？”
小孩点了点头。
阿四把小孩抱在怀里，起身去了侧厢房。
过了半晌，夏决明的房门被敲响，“少爷！小孩儿洗完澡了，人我给你送来了！”
夏决明无奈的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书“进。”
阿四带着小孩儿走了进来。
小孩换了身青色袍子，衬着肤色愈发白嫩，打湿的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垂在肩上，全然没了之前脏兮兮的落魄模样。
“少爷，我瞧这孩子模样倒是端正的很，生的唇红尺白的，他穿着您小时候的衣裳啊，还颇有几分你的神韵呢。”
“偏你话多，去街上买些吃的回来。”夏决明白了他一眼。
“是！”阿四也不恼，乐呵呵的就出去了。
“叫什么名字？”夏决明端起杯子喝茶。
“宋晚棠。”
“晚棠？倒是好名字，说说吧，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宋晚棠低着头，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犹豫。
“你若不说，我便还将你轰出去。”
“他们说我偷东西，可，可我明明没有！”宋晚棠有些着急，生怕夏决明真的将自己赶出去，倘若他被那几个人抓住，定是必死无疑。
“所以，他们丢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老虎形状的金坨子，”宋晚棠顿了顿，“我家在西郊，就是本本分分的农户，前段时间西郊逃进了一个黑衣人，他被皇城的卫兵撵到我家附近的山里，那天我刚好在山上砍柴，瞧见了他，那个人肩上挨了一箭，瞧着快要不行了，我看他在身上左摸右摸的，随后把那个金坨子丢到涧底去了。”
虎符？夏决明心头划过某种猜测，他端茶的手微颤，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如同阴霾一般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那你去哪儿了？”他故作镇定。
“我刚想上去瞧个仔细，就看见了后头的追兵，他们走上来把那个受伤的人带走了，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看见了我，就想来抓我，我便一直跑一直跑，我明明没有拿他的东西。”宋晚棠撅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从今往后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儿住下，当个书童，亦或是你想跟着夏府的府兵一同训练，当个暗卫也可。”
“我不想读书。”宋晚棠仰着头认真的看他。
“好，你回头去找小四，以后你的饮食起居他会照应，若是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找我。”
“嗯！”宋晚棠用力的点了点头。
“出去吧。”
宋晚棠走出夏决明的卧寝，嘴角勾起。
他今日这番话，半真半假。
当日他确实看见了一个黑衣人，那人也诚然偷了兵符，但黑衣人肩上那箭，是他送的，那人手里能号令三军的兵符，也在他手里。
还有，他不是什么农户人家，他是京城宋家，护国大将军宋清的私生子。
当年宋清到北漠作战，在回京前夕遇上了一个漂亮的北漠女子，他花言巧语哄的女子一见倾心，将那女子偷偷带回，养在外宅，那北漠女子与他共赴云雨，不多时便有了宋晚棠。
后来皇上下旨赐婚，为这位功臣挑选了尚书之女，郎才女貌。
那老贼在大婚前夜去了私宅，给他母亲灌了哑药赶了出去。
那年他不过三岁，母亲抱着他走了一夜，走到京城内，在人家檐下冒风歇了一晚，第二日，母亲连比划带的同人打听到了宋府的位置，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迎娶正妻。
那日的日头毒辣，母亲的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额头，那滚汤的泪，触目、惊心。
后来母亲才带着他躲到山里，教他骑射诗书，草原的女子骑射是顶好的，性子也是骄傲的，母亲终究不愿如此度日，在宋晚棠七岁那年，她自缢了。
七岁的宋晚棠独自在山里苦苦熬了好几日，饿的前胸贴后背时，北漠来人了，原来，他母亲是北漠公主，母亲离世前书了封信回北漠，于是他的亲舅舅耶律衡化名楚衡，偷入国境，找到了他。
他不肯跟着楚衡回北漠，楚衡便陪他在山上，教他习武，授他兵法，也时常拿些历朝军机大事亦或是治世之道同他策论。
今年的宋晚棠刚及十岁，他如同黑暗中蛰伏的豹，欲带奔出，一击扑杀猎物，他偷虎符便是为了报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