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救赎》希言莫离

46、君心月明

　　九长老醒来后得知自己身在修罗域，差点没又晕过去，和守卫打听了楚郴希的安危，倒是诧异了几分。不过他不能随意走动，而过了好几日，楚郴希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

　　“东家你总算是来了，你怎么样了？那魔头有没有为难你？”楚郴希一进屋，九长老就慌忙问道。

　　“我没事，他们也没为难我。”

　　九长老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又问道：“那你找到那人了？”

　　“嗯，找到了。”楚郴希眉眼都透着欢喜，九长老也为他感到喜悦。

　　“属下前些日子问过这的人了，那批心腹好像只是被关起来了，应无性命之忧，就是不知这修罗尊主如何才肯放我们离开。”九长老满面忧愁，虽然东家找到心上人值得开心，但现下都被困在修罗域，依旧是前路迷茫。

　　“走吧。”楚郴希说完就先出了门，九长老奇怪了一下，下意识跟了出去。

　　楚郴希对守在门外的风华说道：“烦请姑娘带路。”

　　九长老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着，只觉得这修罗域当真不负鬼域之名，四下都透着邪气。直到一个大殿前，殿门的凶兽青面獠牙，九长老看得脊背发凉，看了眼十分淡定的楚郴希，心里感叹道，不愧是东家，转念一想马上就要进这种地方了，恐怕想逃都难了。

　　楚郴希走在前面，并不知道九长老的想法，若是他能知道，他定会说他也有些胆怯，但这是皎儿的地方，他就不怕了。

　　“这是阎罗殿。”风华推开了殿门，将二人请了进去。

　　殿卫见风华带人进来，便问道：“风姑娘，这二人是？”

　　“不该你问的别问。”风华冷漠的回答，看了那殿卫一眼后继续说道：“先前擅闯亡命崖底那十几号人关在哪？”

　　“在地牢，属下给您带路。”

　　殿卫带着几人下了石阶，在一扇铁门外对风华说道：“风姑娘，就在里面。”

　　风华微微颔首道：“你先下去吧。”殿卫离开后，她又对楚郴希说道：“你自己进去吧。”

　　楚郴希推开铁门，门后是一层铁栅栏，与铁门几步之遥，楚郴希和九长老刚进去，风华就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九长老听到关门声，低声问道：“东家，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楚郴希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啧，现在我们都被关在这里，那就是案板上的肉啊！”九长老略微有些激动。

　　“东家！”一群人见到楚郴希，都来到了栅栏前，跪在地上。

　　楚郴希看了一眼他们，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眉头轻蹙，说道：“你们都招什么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心腹说道：“东家，那修罗尊主好似”

　　“这些事情不是你们该关心的，我不管你们都招了些什么，过几日我要你们出去办些事情”

　　九长老虽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他知道这是外人的地盘：“东家，隔墙有耳。”

　　“无妨······”

　　修罗殿

　　“主上，楚公子去了阎罗殿，风华带过去的，让属下告知您。”将黎从外间进来，神色平静。

　　苏月皎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将黎，你觉得红儿怎么样？”

　　“红儿姑娘乖巧懂事，性子极好。”

　　苏月皎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本尊做主，把她许给你如何？”

　　将黎瞪大眼睛看着苏月皎，噗通跪地：“主上，属下绝无冒犯之意，不敢觊觎红儿姑娘。”

　　“觊觎？我有说过吗？罢了，你先下去吧，好好想想。若是有意，这事就定下吧，修罗域也许久没有什么喜事了。”

　　将黎离开不久，苏月皎也起身离去。

　　地牢里面，九长老听着楚郴希的部署，越听越觉心惊，心道：东家难不成是要在修罗域作乱吗？如今他们都被困在这修罗域，东家非但不想着怎么离开，居然还，难不成是和修罗域合作了？

　　就在九长老愁肠千转之时，铁门再次被打开，九长老转过头后再次震惊了。

　　门外男子暗红劲装，墨发高束，额前有些碎发。从前淡然的双眸如今尽是凌厉，面色如霜，紧抿双|唇。

　　只一眼，九长老差点就要跪下大喊‘英雄饶命’，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气势完全不同，九长老完全不敢认。

　　楚郴希听到声响就噤了声，看到是苏月皎，面色一暖问道：“怎么过来了，你忙完了？”

　　苏月皎冷冷的扫了其他人一眼，开口问道：“交代的如何了？”

　　“嗯，差不多了，剩下的他们自己会处理。”

　　“修罗域不可随意走动，若是要离开，就和殿卫说，出去后就不必再回来。若是外界传出任何与修罗域有关之事，天涯海角，必诛之。”苏月皎提醒道。

　　“嗯，他们离开后就去各个长老那，只是单向传递消息。”

　　楚郴希匆匆交代几句，就走到苏月皎旁边，扯着苏月皎的衣角，在他微愕的目光中柔声道：“尊主，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苏月皎听这娇嗔的语气头皮发麻，半晌没说出话来。不仅是他，整个阎罗殿的人都石化了，就连九长老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楚郴希。

　　最后苏月皎妥协道：“走吧。”

　　楚郴希就这么扯着他的衣角跟在了他身旁，出了阎罗殿后，苏月皎低声说道：“松开，外面都是守卫。”

　　楚郴希俯首凑在苏月皎耳旁，故意用气声说道：“怎么了？害羞了？”

　　苏月皎呼吸一紧，耳根发烫，平复了片刻就继续向外走去，一路上冷着脸，连半个眼神都没给过楚郴希。

　　一路上碰到的人纷纷看向其他地方，但都在心中好奇，却不敢说。

　　回了房间，苏月皎关上门后怒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郴希淡笑道：“皎儿，要不了多久定会有人传我得了你的宠幸，这就是我的目的。”

　　“你想用我的宠幸做什么？”

　　“皎儿，我当初决定隐匿鬼市，不仅为了暂避锋芒，还为了北域楚家。”

　　“北域首富？楚，家？你也姓楚。”

　　“嗯，我是楚府庶子，行十五。”

　　“呵，这楚老爷花心之名倒是远近皆知，也没人在意过他究竟有多少孩子，不过传闻他似是并无争气的子嗣，怕是后继无人。”

　　“嗯，楚府虽是商贾之族，但宅斗丝毫不亚于皇室，有命活下来的本就是少数。楚府的孩子，少说也要二十出头了，但无恙活着的只怕不足七个。”

　　苏月皎自幼在碧潭山庄长大，并未接触过这些阴暗的宅斗之事，但听楚郴希这般说，也微微有些心疼。

　　“你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从前不觉得，但自从接手鬼市后，越来越觉得蹊跷。皎儿，你觉得以我那个父亲的能力，足以撑起这么大的家业吗？”

　　“江湖传闻，虚虚实实，实不敢妄加揣测。”

　　“那我若是告诉你，他比起江湖传闻，更甚之，你以为如何？”

　　“若是如此，那就当真蹊跷，能做到北域首富，可以贪财好色，但决不能为枕边之人左右。所以，你是说。”苏月皎凝眉望向楚郴希，等着他的回答。

　　“没错，楚府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此事难说不会对鬼市和修罗域产生影响。”像是想到了什么，楚郴希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修罗域百年基业，影响应当不大，你也不必忧心。”

　　“你只需做你想做的，我自有我的打算。”苏月皎瞪了楚郴希一眼，跽坐在了矮几旁。

　　楚郴希凑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说道：“皎儿，修罗域虽说无人敢妄动，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就算曾经是块铁板，现在怕也不是了吧。”

　　苏月皎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楚郴希委屈道：“难道我都算不上你的软肋吗？”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苏月皎的肋骨。

　　苏月皎无奈的叹息，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喝点水润润嗓子，这是红儿煮的。”

　　楚郴希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看了眼茶杯诧异道：“这是，求问？”

　　“求问？”苏月皎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这茶其实是他无意间制成的，并未起名字。

　　“嗯，我去妙言坊打听碧潭山庄时喝过。”楚郴希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妙言坊？”苏月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喃喃自语道：“他叫这茶求问。”

　　“皎儿，你和妙言公子认识？”

　　“嗯”

　　“这就难怪了，当时我还诧异了一下，老六找过好多这种卖消息的地方，但大都所知甚少。像妙言公子这般消息精通的当真少见。”

　　“妙言坊的消息都是从修罗域拿的。”苏月皎说道。

　　“啊？这。”楚郴希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陷入了沉默。

　　“妙言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我，当年逃出生天的孩子里面，也只有我们两个还活着了。”苏月皎语气十分平静，但楚郴希无端听得心疼，从苏月皎背后圈住了他，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

　　“若是我们能早些认识该有多好。”

　　“早些认识？十年前你也不过十五吧，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楚郴希愣了一下：“也是，但是能陪陪你也是好的。”

　　“十年前的话，我只有满心的仇恨，后来进了亡命崖底。”苏月皎顿了顿，有些不想再说下去，最后还是接道：“我在亡命崖底整整六年，饮兽血，食生肉，与凶兽搏命。”

　　楚郴希其实也十分纠结，自从在易芊芊那得知那些事后，他就一直在天人相争。紫月的性情他很喜欢，所以才会渐渐心生爱意，起初刚找到他，楚郴希被冲昏了头脑。易芊芊的话就如当头棒喝，一棍打醒了他，他从没想过自己爱上的会是那个自己最厌恶的修罗尊主。

　　现下听到苏月皎讲述他的曾经，楚郴希再次陷入了沉思。而苏月皎交握的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似是在等待着宣判，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苏月皎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楚郴希就在他肩上沉默着，苏月皎的心从狂跳到止于平常，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果然，接受不了么？他不是早就该知道的吗？这又是在期待什么呢？

　　楚郴希在苏月皎的肩上静止，苏月皎身上若有似无的熟悉气味萦绕在他鼻尖，他的眼神从开始的迷茫，渐渐变得坚定。

　　楚郴希抬起头，松开双手，苏月皎心一沉，嘴角苦笑更甚。

　　楚郴希看着苏月皎的背影，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苏月皎肩上，扳过他的身体，让他与自己对视。

　　苏月皎望向楚郴希的目光是一片死寂，而楚郴希太过紧张，并未发觉异样。

　　“苏月皎，我有话对你说。”这是楚郴希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

　　“不论你是天边月还是井中月，你都是那轮月，是我楚郴希心中的那轮月。”说完，楚郴希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所以，不要逃开好不好？”

　　苏月皎惊诧的微张着唇，眸中似有光亮在慢慢复燃，最后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