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救赎》希言莫离

31、嗜血修罗

　　“今夜一切已准备就绪。”

　　“嗯，找的那些人别忘了灭口，废太子之死决不能扯到本王身上。”罗子玉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冽。

　　“是。王妃那边派人传话，问王爷今日晚膳要在何处用。”

　　“晚膳，就去王妃那吧，今夜就歇在那了，派人和王妃说一声，让她准备一下。”自从柳家被抄，柳如歌性情大变，从前那个纨绔小姐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这个显然更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一定要尽快有个孩子，堵住悠悠众口。

　　“王爷还有吩咐吗？”

　　“没了。”

　　“属下告退。”

　　是夜，紫月一行人悄悄潜入皇家别院，罗子舒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刚刚而立之年的他鬓间竟生了许多白发，眼神空洞，魂销骨立。

　　紫月的到来他并不意外，开口道：“你来了？”

　　他心知紫月不会回答他，所以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和当年碧潭山庄的小丫头是什么关系？其实我知道，这失心散是罗子珩下的，罗子玉默许的，但这失心散岂是这般易得之物。想必，这其中有你不小的功劳吧。而我左思右想，所有仇家中，唯一一个不确定因素便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十年来音讯全无，当真厉害。”

　　紫月静静的看着他，眸光深邃，表情晦暗不明，只是淡漠的问道：“你想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小丫头在哪吗？”

　　罗子舒木然回头，看着紫月：“在哪？”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紫月诡然一笑：“在你面前。”

　　“你！可，呵，呵呵呵······”罗子舒自嘲的笑着。

　　“从前我并不知为何母亲要对外宣称生了个女儿，直到那夜之后，我因这男儿身，保住一命，我就知道为何了。”紫月语气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你的母亲的确聪慧，可惜慧极必伤。你今日来，不是来杀我的吧。”

　　“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因为你的四周并无杀意，你是想知道当年之事吧，我说给你听就是。当年我母后知晓你二人存在后大发雷霆，命令我找机会杀了你们。正好借考察民情之由跟随父皇去了新烊城，趁夜色正浓，暗中集结了人马就去灭了碧潭山庄，而正因为这样，我没有时间去细细搜索，让你逃过这一劫，可能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罗子舒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道：“生在皇家，只能薄情冷性，其实你和我一样吧。一样的无情，谁让我们都是皇家人呢，或许你更幸运些，你母亲把你保护得很好。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甚至可以说是嫉妒，午夜梦回之时，我常常想，若是皇后娘娘不是我的母后，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以当年，你们是怕我们威胁到你们的地位。”紫月总结道。

　　“是啊，地位，太子之位，甚至是那万人之上的位子。皇位之路都是累累白骨堆积出来的，良善之辈根本无法成就。想来我也是小瞧了我那七弟，真没想到我常年打雁，竟有一日被自己养的雀儿啄了眼。”想到罗子玉，他已经说不出内心的感觉了。

　　“你想要的帝位，为何偏要屠我碧潭山庄满门性命？他们都是无辜的。”紫月拔高了音量，眼圈微红，浑身颤抖。

　　“我是灭了你满门，那又怎样！有人问过我吗？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吗？”罗子舒近乎嘶吼，他的人生从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罗子舒平静了一下才开口：“这皇家都是喝人血长大的，在皇家人眼中，人，只有有用无用之说，从没有什么无不无辜。也不会有人在乎一个皇子的想法，不会在乎他的喜好，在乎他的悲欢，他们眼中只有权势和地位。”

　　“你应该比老七小上几个月，按排行来算，应该是老八，你现在是准备争帝位了吗？”

　　紫月回道：“争与不争，干卿底事？”

　　“呵，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奉劝你一句，在没有能力自保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我还有一个疑问，失心散对你的影响当真那么大吗？大到失去了理智，明知失败，也要动手？”紫月的确想不通，明明还没到那一步，为何罗子舒当时一定要动手。

　　“是啊，我早就料到了后果，但是我真的累了，都说我满腹算计，阴险狡诈。可当年我也曾善良过，没有人天生的无情，都是有许许多多的被逼无奈才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帝位于我而言，只是母后强加的愿望，但并不是我想要的，她从来不知我想要些什么。”罗子舒眸中黯淡无光。

　　“主子，我们该走了，宁王的人已经动手了。”将黎的出现打断了罗子舒的思绪。

　　“你说什么？宁王要做什么？”罗子舒问道。

　　紫月回答：“你亲爱的七弟，要放火烧死你。”

　　“呵，那你还不走是打算为我殉葬吗？”罗子舒嘲讽道。

　　“当然不，我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为何不是你亲手了结了我？”难道不是手刃仇人更痛快一些吗？

　　“当然不，你只是一把刀，真正的始作俑者，我会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紫月邪魅一笑，语气间尽显凉薄之意。

　　火，猛然的燃了起来，火光中紫月渐渐远去。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罗子舒被灼烧至没了生息，转身离开。

　　其实，他就是这般冷血之人吧，楚郴希口中的那个温良的人从来就不是他。

　　易芊芊不知何时来的，见到苏月皎便问道：“月皎，此事楚郴希知道吗？”

　　“不知。”

　　“不知？那你们怎么办啊？”

　　“紫月已经死了，剩下的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你这是什么意思？”易芊芊听得云里雾里的。

　　“楚郴希心之所向的是那天边的月，而我不过只是那井中之月，我苏月皎终究不是紫月。”苏月皎平静的望着月亮。

　　“你是说，紫月不是你？”

　　“嗯，就在刚刚，紫月已经和罗子舒一同葬身火海，这世间再无紫月。”苏月皎语气并无不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些疼。

　　“你这是何苦呢？”易芊芊有些心疼。

　　“与其等他日后发现我的真面目而感到厌恶，不如，就让他喜欢的紫月活在他的心中吧。”

　　“主上，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回去了。”将黎前来同苏月皎汇报。

　　苏月皎转身上了马车，一行人便离开了永夜城。

　　宁王府

　　“王爷，王爷。”外面传来了小厮的声音，罗子玉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便开门出去了。柳如歌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门发呆。

　　她知道罗子玉应该是在谋划着什么，但不论如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怀上孩子，稳住自己的地位。她不由想起圣铭的话，的确，这就是她的命，她真的避无可避，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罗子玉回到书房，离秋正在屋中候着，见他进来，立刻回禀道：“王爷，一切如计划一般，并无任何纰漏。”

　　“可确定罗子舒已死？”

　　“是，派去的人已经确认罗子舒身亡，现场也都清理干净，没留下任何可疑线索。”

　　“做得不错。”罗子玉对自己的手下予以肯定。

　　如今心患已除，若是罗子珩懂事，他也不想再添麻烦，若是罗子珩也要和他争，那就不能怪他心狠了。

　　“宫中可知晓了？”罗子玉问道。

　　“从时辰上看，应该差不多了。”

　　“行，天色不早了，本王就在书房待一会，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传唤了。”

　　皇宫

　　“皇上，皇上。”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飞龙殿回荡着，罗昊天烦躁的起身。

　　“又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缩着不敢吱声。

　　“皇上息怒，老奴来问。”曹公见势头不妙，只好先平住罗昊天的怒火。走到小太监跟前，开口道：“到底发生何事，还不速速说来？”

　　小太监见到曹公才微微缓和下来，结巴道：“皇，皇，皇家别院，走，走，走走走水了。”

　　罗昊天脸色大变：“罗子舒呢？”

　　“废，废，废太子殿下，他他他他薨了。”

　　“谁做的？”

　　“不知，但，但现场还有一人尸首，案检院已经在查了。”

　　“先退下吧，等查出来了再来回禀。”罗昊天一瞬间苍老了不少，罗子舒是他的长子，虽说他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无论如何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小他疏于管教，让罗子舒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而现在又传来了死讯。罗昊天内心五味杂陈，他深知这皇位争夺，死亡是难以避免的，但如今确实发生了，又觉得难受。

　　其实他子嗣不少，但真的长大成|人的皇子也就三个，剩下的不是还小，就是幼年夭折。罗子舒虽不得他心，但终究是他儿子，想来动手的不是老三就是老七了。老七此人稳重端庄，他中意将皇位传给罗子玉，想来应该不会做这种弑兄之事。老三虽良善，但终究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若是生了什么心思，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罗昊天起身有顺序的拧了架子上的一排灯柱，墙上出现一道暗门，罗昊天走了进去。里面放置着一块牌位，上面刻着‘爱妻罗苏氏之灵位’。

　　罗昊天望着那灵位，目光缱绻，似是他爱恋多年的女子一般。

　　“晚心，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何就是不肯嫁于我呢？非要我用尽肮脏的手段，最后你不还是我的吗？我知道你的死是因为皇后，但她母家势大，我动不了她。但我也冷着她了，是你叫罗子舒抵命的吗？也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罗昊天一个人在密室待到了天亮，这密室中关着的是罗昊天全部的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