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抢救室灯灭，一个小时前才刚从美国洛杉矶回到上海的少年被推出手术室，全身布满可怕的管子。
林木只觉得头很痛，全身都很痛，他能听到耳边的哭骂声，还有一堆陌生人求饶的道歉声……
再次睁眼时，林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废林中，他疑惑的拨开灌木丛，破旧古老的建筑出现在他眼前。这是做梦？林木低头，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除了脚上那双不符合他品味的皮鞋。这年头还有谁穿皮鞋？
“离我们远点！你这个怪物！”
突然一群男孩女孩尖叫着从地上捡起不知明物体砸向另一个男孩。男孩长着一头黑发，他四处躲避着来自孩子们的攻击，藏在眼底的恨意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林木两步走上前，一开口是流利的英伦腔:“孩子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伙伴”，刚满十八岁的林木端起成年人的架子。
“他是魔鬼！他是怪物！才不是伙伴！”孩子们冲着林木做鬼脸后叽喳着跑开了，朝着黑发男孩完全相反的方向。
“真是没礼貌”，林木嘟囔着起身，刚才他为了能更好的与小孩们说话特地微弯了腰，他回头看到那个黑发男孩还站在那儿，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林木。
林木皱眉靠近:“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砸到你了？”
男孩长的很瘦，林木初步估计他大约只有5岁出头的样子，又瘦又小的脸不太干净，此时不管林木怎么询问他皆是一瞬不瞬盯着的模样。
林木翻了口袋，果然找到了随身的一条手帕，他的这个古老习惯曾经让他备受同学们嘲笑，但林木觉得，保护环境，从拒绝餐巾纸开始——
他带着不说话的男孩来到花园里一处水池边，水看起来很清澈，林木沾湿了半条手帕轻轻为男孩擦着脸上手上的脏污。
“好了”，林木看着男孩干净可爱的脸很是满意，他拍拍手笑着结束长达三分钟的自言自语:“擦干净了，玩去吧！”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孩子的头，却被小孩一扭头躲过。
林木只觉得孩子叛逆也不在意，折叠了自己的手帕放进口袋。这个世界的建筑他还没见过，对了！林木低头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明显的痛感从他发红的手臂上传来。
“这不是梦？！”林木吃惊，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从机场出来打车还没到达酒店，就被迎面而来的失控卡车重撞，那一瞬间的恐惧和直达灵魂的痛意让林木从头到脚微微发麻。
“……”，林木的动作引起男孩注意，他的眼底添加一层更深的黑色，甚至还轻微的瑟缩了一下。
“不好意思……”，林木笑着揉了手臂说:“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吓到你了？”他没有看见灌木丛里突然直起上半身的毒蛇，还有那嘶嘶吐噜的信子。
还没等到男孩的回应声，林木听见从不远处古老建筑传来的摇铃声。许多在公园玩的小朋友听见铃声后朝着来声方向快速奔去，林木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公园竟没有一个大人，遍地都是穿着邋遢的小孩。
伴随着渐渐消散的铃铛声，附近再没有小孩的影子。林木和男孩对视，半晌后他无奈的轻声叹气:“所以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他们都去吃饭了哦”
“……我不饿”，男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脆生生的，正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奶音。
“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林木蹲身让自己和小孩平视，他差点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之类的——在猜测那座外墙剥落的建筑是孤儿院以后。
男孩猛然转头:“我站在这，跟你有关系吗！”他的尖刺包裹全身，别扭的样子活脱脱一只警戒状态的刺猬。
林木无奈的笑:“也是”，他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了周围的环境，还真是荒凉的可以。
“对了”，林木从兜里拿出一颗白色的奶糖，他丢向身后男孩的方向，也不管男孩是否接到。
“送你一颗糖吃吧小刺猬”，他笑着挥挥手离开。
……
眼前突然恢复一片黑暗，林木仅仅触碰了那根生长太过茂盛侵略到公园里面来的杂草而已，他就回到了自己植物人的身体里。可真是太棒了，林木高兴的快哭了（并不是）。
“患者的大脑非常活跃，如果敢于尝试，多多和他交流，鼓励他，有恢复的可能……”
林木听见一口夹杂着方言口味的普通话，他在心里呵的一笑。谁跟他沟通？他都要怀疑这一次满18岁生日的“礼物”就是他那些好亲戚造成的。
果不然他听见自己父亲不耐烦的语气:“鼓励？交流？浪费我一个小时要少赚多少钱侬晓得哇？”
……
林木又一次出现在小公园，这一次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摔的姿势不太雅观，好在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不过他可真算是天上降下个幸运星了。
在他面前不远处，有几名小孩被困在诡异的火中求救哭喊——这团火就燃烧在水池边，林木靠近后甚至能听见火焰与水碰撞发出的呲呲声。
就在林木焦急的时候，一名怀抱着许多被子的女人突然出现，被子看起来很脏待洗或者待扔的样子。
“汤姆！快放他们出来！”女人走近后看见火里的小孩后顿时吓得一声尖叫:“你这个恶魔！放他们出来！”
怎么又是恶魔？林木皱眉看向火焰中，那个唯一不哭，直挺挺站在火焰中间的男孩。
“女士，能借我两块被单吗？”林木打断了女士的破口大骂，他蹲在地上挑拣出两块稍后的被单拎在手中询问道。
女士嘎的一声低头，她好像才看到林木一样略微吃惊:“你要被单做什么？这都是我们孤儿院要扔掉的。”
“那就好”，林木点头，一把将被子甩入池中，再一把拎起盖在身上。
他裹着浸湿的被子一头冲进火里，抱住了哭的惨烈的一男一女俩小孩一侧身跳入池中。
林木从水池中爬起已经狼狈不堪，两个小孩被女人抱起，她骂骂咧咧的碎碎念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有一个孩子啊！”林木在她身后喊道，可女人好像恨不得自己跑的更快一些，她听见林木这句话后由走改为跑，很快没了踪影。
林木认命的披起脏被子，转身又一次冲进火焰，黑发男孩就那样站在最中央的位置，紧抿着唇不言不语。
“你叫汤姆吗？小刺猬？”
他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男孩，上一次见面还只是脏兮兮的小萝卜头，站在已经长大了，看起来得有八九岁的样子。林木一眼就知道这是他上一个梦境中那个被欺负的小男孩。
“……才不是小刺猬！”男孩不屑一笑，围绕周围的火焰突然熄灭。
林木惊呼:“这是你弄出来的火焰！”
汤姆低头嘲讽的笑，肯定也要害怕了吧，我是魔鬼，他这么想。
“……这太酷了！”林木一把从臭被子里钻出，全身都已被打湿，但他眼中的羡慕和崇拜不是假的:“你这是魔法吗！可以飞吗！”他高兴的像个孩子，林木真为自己梦镜的多样化而感到骄傲，瞧自己这了不起的脑子，编了个多么宏观的世界啊！
男孩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
汤姆·里德尔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九年，终于遇见了一个不害怕他的人类。
林木像个无赖一样拉着汤姆要他表演魔法，在看见突然出现的火焰或者突然漂浮在空中的物体都会惊讶的拍手感叹。
汤姆第一次笑，因为林木屁股底下的石头被他的意念抽走，林木摔了个屁股蹲。
夕阳下男孩的笑容越发灿烂，黑眸中隐约红光映照的全是林木的模样。
月色降临的时候，林木觉得累了，他决定结束这场梦境。
“虽然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蹲在男孩面前笑着说:“但你要记住你不是怪物，你的魔法我没有，我羡慕你。”
“你是独一无二的。”
……
林木的意识又回到现实，他耳边没了仪器的滴声。
“又拉了……”，他听到一个妇女的声音出现在他头顶，接着他被翻来覆去的折腾。林木感知不到脖子以下的身体，但理智告诉他一个废人大约是由这位女士照料生活的。
“两年了……”，林木听到另一个女声感叹:“两年来没有家属来看这孩子，有钱人哦……”
“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一个男人突然说出了林木的心声:“吊着图什么呢？孩子年纪也小，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胡说什么呢！”女声打断了男人的话:“人家里还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身体怎样呢！”
“其实吧……”，女护工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我也听到了一些事，这孩子有个哥哥，生了大病，正在配骨髓……”
林木平稳的情绪突然爆发，身边那台安静的脑电波仪器发出激烈的声响。
果然……还不如死了算了……
……
还是那片小公园，只是更荒芜了许多，杂草丛生都快到林木膝盖的位置。
公园里没了肆意奔跑玩耍的孩子，不远处那座孤儿院正在暴力拆除，灰尘漫天飞舞。
林木不知道这一次的梦境到底会出现什么剧情，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拆楼现场目不转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