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般雪】雪女的庭院正在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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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日本春季最后的挽留，它将会到六月夏季到来前，总是依依不舍地潸然泪下，作为一年的告别。
换句话来说，就是：五月末时，多雨。
雪女坐在庭院的廊下，正抬头看着天空连绵不绝的雨水。
雪女是不喜欢下雨的。
下雨天，空气会变得潮湿并且阴冷。而在雪女身边，这阵湿冷的空气往往会受到她的寒冷妖气影响，凝结成实质的冰，掉落在地。
若是冰块也就罢了，用草帚扫去就好，被弄湿的榻榻米很快就会自然干的。
可是这份湿气中的水分并不浓厚，如果雪女没有刻意去把它们聚集起来，它们就不会凝结成冰块，而是稀碎的冰沙，一小摊一小摊地撒在地上。
雪女也不喜欢冰沙。
这些冰沙，用草帚去扫的话，连枯草叶里都会掺进些冰沙。到了天气一热的时候，这把草帚就会发霉长菌，很快就不能用了。
购买草帚的钱自然是由黑晴明出，虽然不多，但雪女自觉过意不去。于是她每当下雨天时，要么是在户外树下站着，要么是在走廊上坐着，免得冰沙融化弄湿榻榻米。
只是雪女在户外时，雨滴落在她身上，就会变成小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草地上，把新长出来不久的嫩绿草叶给压塌下去。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糟蹋这些努力生长的小生命。
于是下雨时节，雪女往往更喜欢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砸在庭院中植物的叶子或花瓣上，像是开出一朵朵透明的烟花。
这片庭院，是雪女专属的。
黑晴明所居住的屋子很大，有不止一处庭院。而雪女自觉地寻了最小也是最偏僻的这处待着，黑晴明名下的其它妖怪们要么是怕冷不敢来，要么是怕打扰她而不会来，都不约而同地避开此处。
雪女倒是没有埋怨谁的意思，她自己也觉得呆在这儿挺好的。当永生花还在她心口上时，她可是独自一人在雪原中忍受了千百年岁月的孤独，独处时的寂寞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可以在这处庭院欣赏到她的花儿。
前面说过了，这片庭院是雪女专属的。
晴明阴阳分化，把自己一分为二后，除了性格有变化，对庭院的审美也不尽相同。
原来的安倍晴明，他的庭院比较精致，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摆放得有所讲究，这说明他对自身的完美追求与苛刻。
而白晴明的庭院就相对懒散一些，除非庭院的落樱把路都盖住，不然他是不会轻易去扫除的。但这不代表他的庭院有多么邋遢，相反的，他的庭院往往被称之为“典则俊雅”的代表。
黑晴明的审美则随了原来的晴明，但比原来的晴明更偏激一些——在他的庭院中，他往往不希望看到任何一片落叶落到石路上，也不想看到任何一株无用的野草生长在不该长的位置。
因此，黑晴明的庭院是完全的日式风格，简洁庄重又细致入微，挑不出一点儿错误。但凡来过的访客，皆对此赞不绝口。
可是雪女却不喜欢。
黑晴明庭院的景色终年不变，古松的深青与假山的深灰色固然庄重，可是这一年四季只有冬季才会有层白雪点缀，与雪原冰窟深处又有何区别？
她所向往的是五彩缤纷的世界，向往着庭院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生长出她不知名的植物，或者是猜测这株植物会开出什么样颜色的花儿。
所以她从来不对这片庭院的生长做出干涉，任由杂草丛生，鸟语花香。
虽然雪女不能触碰，但她喜欢去欣赏、观察这些脆弱的生物。
它们的生命短暂却又璀璨，若是在永生花还在她身上时，时间的流逝在她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但现在，通过看叶茂叶落、花开花谢，她也有了自己真正在活着的感觉。
这些生命的美妙之处，让雪女衷心感谢自己能够存活于世，能够看到如此绚丽多姿的世界。
虽然不喜欢下雨，但是只有下雨时，黑晴明才不会命令她到处走动执行任务，她也才有闲暇去欣赏自己这片庭院。
雪女感激每一场雨，因为它们会让草儿生长得更茂密，使树木更加葱茏，使花儿更加艳丽——更重要的是，雨后的阳光是令她十分向往的——只有在雨后的阳光才不会令她灼伤，连作为雪女的她都能感受到沐浴在身上的那股温柔又生机勃勃的暖意。
仿佛被拥抱着一般。
正当雪女抬头仰望天空，期待雨停天晴的时刻，却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过来。
有人过来了。
这是很稀奇的，因为前面已经说过，大家要么怕冷不敢来，要么怕打扰她而不会来。就算是黑晴明本人，也不会在下雨天时来找她去出任务，更别提其它跟她不熟的妖怪了。
那么会是谁呢？
她转过头去看。
是御怨般若。
御怨般若的浅金色头发又长又卷，蓬松茂密，在因雨而阴沉的天气中，借由微弱的光源就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看起来如同阳光般温暖。
雪女看着看着，有些恍惚：她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也喜欢外表精致的东西，还有带来色彩与温度的人……而御怨般若则完美符合她的这些喜好。
再想起“他让黑晴明大人转赠自己的那副鬼面，令她回想起当初遇到原来的晴明时的那段温暖回忆”……雪女实在没办法对这个妖怪像对别的妖怪那般疏离。
于是她主动问：“你来此处，有什么事么？”
虽说她曾想因鬼面之事向他道谢，但不料总算见到本人时，来不及过多接触，就接连不断地遭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以至于，就连现在他们同处一屋檐下了，雪女也没有与他多说一句话过。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御怨般若，难得没有振袖之灵在身边。
以往的时候，他们明明是如影随形的。
不得不说，御怨般若与振袖之灵这份亲密无间的氛围，令偶然看到的雪女感到些许羡慕。
因为她全身冰冷的缘故，不管是人或者动物，哪怕是妖怪，也不愿轻易靠近她，更何谈与她亲昵接触？
雪女其实想问他振袖之灵去哪儿了？可是又想到面前这个妖怪，曾名“般若”，在与振袖之灵缔结契约，从振袖之灵那里获得可以替他人实现愿望的伪神之力后，自行改名为“御怨般若”。
雪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是叫他的全名“御怨般若”，还是叫他的曾用名“般若”？又或者……称之为“御怨”？
按理说，御怨般若是黑晴明大人的合作伙伴，她也需要尊称一句“大人”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若是自己在这个妖怪面前称他“御怨般若大人”，这个妖怪会不喜欢她这样说。
雪女不想令黑晴明大人重要的合作伙伴不高兴，于是她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不去问了，直接避开“要如何称呼”的这个问题。
御怨般若用猩红的眸子端详着这个少女模样的妖怪，她的表情看似冷漠疏离，但神情中又透着一股迷茫懵懂的味道。
还不够。他在心中叹息着。
她的恨意，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只凭那副鬼面唤回被抛弃的回忆，还不够上她想要报复抛弃她的人，她仍旧对过往的美好有所留恋。
御怨般若很清楚：最能阻碍妖怪复仇的就是对人类的留恋。复仇者越是留恋，就越是犹豫。哪怕明明有机会可以达成完美复仇，却会害怕彻底失去人类给予的短暂美好而下不去手。
太可怜了……愚笨到令他可怜的地步。
御怨般若把到口的“来找你”这个回答在舌尖转一圈，吐出来时，变成了“我来此处赏雨。”
任何一个优秀的猎手都该明白：出手太直白的话，谨慎的猎物就会被吓跑的。
来赏雨？
雪女一愣，她再转回头看看天空，再看看这个一脸从容的御怨般若，显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她又问：“雨，有什么好欣赏的呢？”
看，上钩了。
御怨般若平静地在她身边坐下，雪女下意识地向旁边挪开一点：他看起来穿得实在是太少了，她总担心自己的寒气会冻到他。
他说：“这里的雨，跟别处都不一样喔。”
“是么？”雪女再问，“为什么呢？”
“因为呀——”他转过头来看着雪女，猩红如宝石般的眸子弯起来，笑得艳丽娇俏，“这里藏着别处都没有的花儿呢！”
雪女对御怨般若这幅美貌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点头，望回她的庭院：“原来如此。”
并非是看着御怨般若那美丽的外表，而是只有看向这个杂乱无章的庭院时，她的眼神才变得温柔了一些。
御怨般若也想感慨“原来如此”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的怨恨藏在这儿呀？
我要怎么做，才能引出来呢？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成为我的人（玩伴）呢？
御怨般若突然伸出手去，但在他的手指将碰到雪女的刹那，雪女避开了。
雪女急促地强调：“别碰。”
御怨般若的手指停在半空，但是他没有收回来，反而好奇地凑得更近了：“你害怕被人触碰吗，雪女？”
“不。”雪女坦然地回答，“我的寒气会伤到你……所以，别碰我。”
他又笑了。
御怨般若继续向她伸手，而这次，雪女没有躲开。
她想：当他碰到她如冰般冷的肌肤时，应该就会明白别碰她是最好的了。
于是这次，他的手指顺利地碰到她的肩头，可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整个手掌都贴上去，变得像是在抚摸一块玉器一样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
“雪女的肌肤很光滑呢。”御怨般若赞美道。
因为“抚摸”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身体更向这边倾斜了些。而且他还把脸凑近，呼吸几乎都能吐在雪女的肩膀上，呢喃着：“真是令我嫉妒啊。”
雪女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不自在：以往其它生物只是偶然碰到她都会立刻闪开，为什么这个衣着单薄的少年模样的妖怪却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还更靠近了？
而且，从他手掌中传来的温暖，令她感觉到有些炙热——这份温度使过冷的肌肤似乎比寻常人的触觉更加敏感。
“ありがとう（谢谢）。”雪女说。
虽然常年跟随晴明的经历使得原来善恶观淡薄并且不识尊卑客套话的雪女学会了几句客气话，但是要做到“如何安抚‘一个善妒的妖怪表达了对自己肌肤的嫉妒’”这点，还是有点为难她了。她想来想去，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句表达感谢的话来。
御怨般若再次笑了，但是他的心中却暗叫糟糕：糟糕，糟糕……她的反应比想象中更有趣，让他不由得更想逗她了。
可怜的雪女、可爱的雪女、因为可怜所以可爱的雪女……令他玩心大起。
他握着雪女的肩，雪女看着他，困惑着为何只有他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寒冷一样。
御怨般若用甜蜜得亲昵的语气说：“雪女，你的皮肤很凉呢，你会冷么？”
雪女摇头：“不，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但是我知道，你很烫。”
“我的触碰很烫？”
“是的。”她回答后，停顿一下，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碰我？其他人都怕被我的寒气所伤到，所以他们不会靠近我。”
“因为你的力量正在流逝，所以你的妖力已经不足以让你冰冻一切了——你正在融化。”御怨般若凑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身体一样，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他的警告，“再这样下去，雪女，你会死的。”
是啊，虽然御怨般若不知道以往雪女持有永生花时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但相关的传闻总是会有的。
而在传闻中的雪女，所到之处皆成寒冬。不只是下雨天周身会落冰沙，应该这整个庭院，都能在她到来时被层层冻住才对。
雪女的力量在衰弱中，她的妖力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着，距离彻底消融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候，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了，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雪女安静地看着他，他的蓬松的金色长发像阳光一般披散在她的肩上，看起来非常温暖。
她说：“我不怕死。但是……我想在我死之前，哪怕一次也好，能够被人温暖地拥抱。”
这几乎就是雪女的真心话了。说到底，她行动的缘由都来自“渴求温暖”这个动力罢了。
御怨般若发出一声嗤笑，这让他快速又稳定地把几乎贴在她身上的上身挪回去，这个动作让他的衣服布料发出那种“蛇在移动时鳞片摩擦会发出的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雪女看着他，有些困惑：明明外表看起来是那么地温暖，为什么她却觉得他有些像蛇这种冷血动物呢？
可是，他的触碰确确实实是在发烫的。他把触碰她的手收回去后，她就能感觉到寒冷又重新笼罩在她身上。
好冷……
原来要感知到寒冷，是需要先体会过温暖才能明白。
御怨般若的表情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皱着眉，但很快他又再度娇艳地笑起来——他真的很喜欢笑呢。
他张开双手：“雪女，既然你认为我很烫，那么我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雪女愣住。
她看他依旧张开双臂，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她反而不解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真诚地说：“因为我不希望雪女你就此死去……既然你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么我来满足你。”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但是，满足了你的愿望后，雪女你也得满足我的愿望才行。这样我们才公平嘛！”
雪女疑惑地追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御怨般若把左手置于胸口，显得十分真诚的样子，回答道：“我啊，因为现在只有振袖之灵这一位朋友，可是很寂寞呢。所以，如果雪女愿意来做我的朋友，我会很高兴的。”
“你想让我做你的朋友？”
“是啊！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么我们将无话不谈……我会帮助你，关心你，倾听你的所有需要，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可以拥抱你。”
雪女有些心动，不过虽然她未经世事还有些天真，但她并不蠢。她察觉到这个御怨般若似乎对她有着某种执念，从“他千里迢迢来找黑晴明大人却首先是借由黑晴明大人之手转赠鬼面给她”这点上便能看出，他的目标一开始就锁定在她身上。
只是她并不能明白与理解他的意图：他到底想在现在妖力流逝的她身上获得什么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雪女犹豫地说。
因为至今为止御怨般若都对她释放着善意，所以哪怕她明知道他一定别有用心，但她还是无法使用强硬的态度去质疑他的言行。
何况……朋友？在雪原上的时候，因为只有不怕冰雪的雪幽魂能够陪伴在她身边，所以雪女曾认为雪幽魂是她的朋友。但是来到春暖花开的平安京后，她失去了雪幽魂的陪伴，没有妖怪敢靠近她。
她偶尔看到别的妖怪们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谈论着如何对人类恶作剧与哪里的大妖怪又有什么新传闻时，她对那种看起来很温暖的氛围感到十分羡慕。
明明同样是妖怪，为什么其它妖怪之间就能创造出像人类那样炙热的感情，只有她就不行呢？
她也好想要啊……哪怕这份温暖会让她消融，她也想去拥抱一下。
御怨般若放下浮夸作态的双手，现在的他露出了之前从未露出过的表情，不够明媚美丽，但这不是悲伤。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很浅的，仿佛会消失般的温柔微笑。
温柔？
雪女突然意识到她在惊讶原来御怨般若也是会很温柔的……但是为什么她要惊讶这个？明明他平时对振袖之灵就相互亲昵，宠爱至极。
可是看到御怨般若这样表情的雪女，仿佛灵魂中有一处十分温暖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她顿时哑口无言。
御怨般若慢慢地说：“因为啊……我讨厌背叛。”他的眼角翘起来，又恢复成原来笑眯眯的样子，继续说，“雪女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传闻吧？我一直都是个对人类抱有恶意的妖怪……我啊，最、最、最讨厌人类的欺骗与背叛了！”
他的手又在夸张地挥动，放在胸口做出十分痛心的样子：“人类是多么虚伪奸诈啊！他们总是刻意去接近不经世事的妖怪，让妖怪付出真心与信任，结果是什么呢？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后，就立刻翻脸无情！”
他那漂亮的脸因为咬牙切齿的表情而有些扭曲：“这样的人类……实在是太可恶了！可恨，可恨！！”
从御怨般若的话里，雪女想到了原来那个对她说这个世界缤纷异常，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安倍晴明，最后却只选择了白色抛弃了黑色，并且白的那面还把她给遗忘了，而黑的这面也没有原来的晴明对她那般温柔。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在被火点燃一般！
痛！
雪女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心口，那里当然并没有真正的火焰在烧，可是这份痛楚并非是身体上实际的疼痛，而是更加模糊不清，捉摸不透的事物。
似乎有声音在她身边嘶喊着：我当你是朋友！我当你是拯救我永世寂寞，给我带来温度与色彩的人！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
闭嘴，闭嘴！别再说下去了！
啊——痛苦！！怎会如此痛苦不堪？安倍晴明，你最后教会我知晓人类的感情，居然是被信任之人所背叛后的痛楚吗？
安倍晴明啊——
御怨般若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正从雪女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他期待已久的、渴望不已的。
别急、别急。种子已经种下，这才刚刚发芽，还不到收获的时候。再等等、再等等吧。
他恢复原来娇笑的表情，与刚刚的竭斯底里状态仿佛判若两人。
他用怜悯又甜蜜的语气轻轻地说：“所以……我想要更多妖怪来做我的朋友。只有同样作为被人类伤害过的妖怪，才能身同感受地明白彼此对人类的怨恨，然后一起报复回去——这不过分吧？是人类先犯错的啊！”
雪女无法反驳，她甚至心中隐隐地认同他的话。
——虽然她现在跟随黑晴明大人，只是因为黑晴明大人在她要回雪原的路上时对她说了“一起向那个愚蠢的家伙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吧”。
但是当她发现黑晴明大人对她素来都是生硬的命令，对她感受漠不关心的态度，让她再度意识到对自己被晴明所背叛的怨恨依旧还要缠绕着她，一直都挥之不去……
如果……如果是同样被人类背叛过的御怨般若，说不准就能了解她的想法，并且不会再背叛她？
可以信任吗……可以的吧？
御怨般若乘胜追击，他再次张开双手，做出了欢迎来抱我的样子，对雪女微笑：“我会对你很好的！比你遇到过的任何人类都好……所以，雪女，来做我的朋友嘛！”
看着御怨般若笃定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初阻止她回去的黑晴明大人，不过不同的是，御怨般若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身上，仿佛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如同雨后的阳光包容角落的野花。
你也会给我带来未知的色彩与温暖吗？
雪女犹豫着，向他慢慢靠近。
而不等她靠近，御怨般若就先主动俯身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她。
啊……好温暖。
雪女发出一声叹息，反手拥抱回去，甚至闭上眼睛去仔细感受这份未知的、初次体会到的温暖。
这个拥抱温暖到似乎发烫的地步，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在胸膛里用力地跳动着，越来越快，而不是越来越慢。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之所以御怨般若不会害怕她的寒气，是因为他的心中怀着一份炙热又浓烈的感情，把她带来的冷意给驱散了。
这应该就是人类所说的爱了……那么她现在是正在被这份爱意所拥抱着吗？好幸福……原来被爱着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御怨般若用脸颊亲昵地磨蹭着这个不仅模样是少女、内心比少女更天真的妖怪。他满足地微笑，甜蜜地说：“那么，就这样说好了哦！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雪女。”
他的金色竖瞳因为兴奋而收缩着，乍一看更像是一条缠绕着雪般白的小兔子的黑蛇。
“我会分享给你我的温暖与妖力，让你能继续活下去……但是相对的，你也要信任我，我们互不欺骗、绝不背叛彼此。”
然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然后啊，雪女，成为我的所有物吧。
永远、永远，都不能逃脱哟！
……
庭院中的雨还在淅淅地下着。
当它终于停下时，美丽的花儿就会开了。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般雪】雪女的庭院正在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