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故事》八作

30、三十、海市蜃楼

　　时与空的差距可以催生许多传闻。

　　真真假假，让一切充满了可能。

　　譬如慕离才是那个为渊国带来战争的人。

　　譬如荣贞帝除了守业，一事无成。

　　譬如那场烧毁小半个渊都的大火其实是弘清帝授意。

　　譬如伏龙之战其实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阴谋。

　　譬如顾家就是为了伏龙关而存在。

　　譬如在伏龙关的最后一战，永安将军的独子顾启化作躯体庞大的神明一骑悍守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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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鸣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知道如何走出海漠。

　　他知道结局是定城安好、人口融合，顾家举家避世。

　　知道是知道，从大角那里知道的。

　　秦鸣不知道大角是什么物种。明显的特征是额上一只角，十分适合在床头钻孔的那种。长不大，养了这么久只见吃糖不见长，一直都是一个巴掌大小。绿色的，冬天有细软的绒毛生出，夏天......疯狂掉毛，露出软软的鳞甲。

　　哦，大角还会吃亮晶晶的石头，既可以磨牙又可以填肚子。

　　比如秦鸣的袖扣们。

　　大角不会说话，但它可以和万物沟通。

　　秦鸣想过，就像鹰隼视觉敏锐、犬类嗅觉灵敏，大角......也许是共情能力十分强大。

　　对执念十分敏感。

　　秦鸣到过沙漠。

　　那时他随组拍戏，闲暇时，逛了逛。

　　逛到了海市蜃楼。

　　栩栩如生。

　　那是一座城池。

　　断壁残垣，零星几座完好的建筑，曾经的辉煌难掩。

　　城中有一方水池，一条河流过，暗金色的阳光铺开，水面上开满了花。

　　有人在池边徘徊。

　　还有一人，倚着石柱坐在宫殿的废墟前。屈着一条腿，拄着头，看了过来。

　　只一眼。

　　秦鸣几乎产生了对方在看自己的错觉。

　　那晚，大角嘎吱嘎吱啃着糖果对秦鸣说，它听到了。

　　有一条龙。

　　蜷缩在一个叫海漠的地方。

　　在地底。

　　抱着自己的尾巴，想念着许多。

　　尽管想念，时间已带走了太多。

　　它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记忆是真实还是梦境。

　　是否真的有一个名为“渊”的国家存在。

　　是否真的有另一条龙。

　　自己是否还活着。

　　自己……真的存在吗？

　　由于它的迷惑，大角向秦鸣转述时……十分困难。

　　头歪歪，比划比划几乎不存在的脖子，躺平装睡，从桌子上跳下去你看不到我就表示“消失”、“不存在”……

　　秦鸣用了许久才堪堪懂得，地下有一个声音，不知生死，想讲一个故事。

　　想到成了执念……

　　秦鸣想，又到了大角的故事时间。

　　好，讲给我听。

　　可大角说“它”郑重无比，一定要做“充足的”准备。

　　准备着准备着，五人小队就被它准备到了海漠。

　　原亦荣真的把那袋种子种出来时，闻一的电影已经筹备好了。

　　那是一袋子玫瑰，红白相映，长势喜人。

　　......

　　那个女人，是一名祭司。

　　到死都没人知道她是谁。

　　海漠开始出现时，她知道，那座城醒了，时候到了。

　　于是她离开了固疆，去往渊都。

　　渊都甚美，明净繁华，比固疆大上许多。

　　可她一生都没能在渊都好好走一走。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祭司。

　　也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但她从不后悔。

　　祭司们比常人更清楚，时光不会倒流，后悔不若向前。

　　重置的代价，过于惨痛。

　　渊国的帝王在昏暗的茶摊里忙忙碌碌。

　　许是忙到昏了头，信她带来了明明白白的消息。

　　渊国有难。

　　有战事自西而来。

　　渊国以东是海。没有人知道海的另一边是什么。尝试渡海的人大多一去不返。有传言说，海的尽头，是深渊。而渊国，镇守在深渊之上。

　　渊国以西是一片森林。没有人知道森林的另一端是哪里……走得最远的人，见到的也只是数不清的巨木，砍伐一棵都要用很长时间，很难开辟道路。

　　居住在固疆的百姓们依靠森林生存。

　　直到一夜巨震之后海漠出现。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没有人会说：我们触怒了神明。

　　除了满眼的绿意被黄沙取代，一切安好。

　　距离森林最近的固疆并没有多大损失。没有人受伤，木质的房屋也没有倾倒。

　　然而仔细听，夜晚的固疆隐有人声，声声悲切。

　　悲切声渐息，一位史书上不存在的女子和一位渊国史上最不靠谱的帝王在一座小小的院落里，筹划了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局。

　　最开始，昏了头的人，只有荣贞帝。

　　毕竟无名女子，一面之词。

　　得不到人力支持的荣贞帝只好诉诸物力。

　　囤粮，囤兵器，囤军饷，囤……总之国库是个好地方。

　　荣贞帝上不得明面的仓鼠行为后来给弘清帝带去了不小的麻烦……

　　国库有限，开源为佳。

　　经商是个极好的法子。

　　同样的问题出现了，人手不够。

　　于是荣贞帝开启了囤儿女的道路。

　　借培养继承人之名，用着临渊殿的经费，为自己搜罗劳力。

　　弘清帝就是劳力的一员。

　　不擅长跑腿，不喜欢说话，体力也不大行，叫他管账还抠门的很。

　　如此不出彩，弘清帝还是没能逃脱继位的命运。

　　当荣贞帝面带笑容，骄傲而又纯粹的奔向死亡时，弘清帝的兄弟姐妹们，能跑的趁乱跑去了分布在渊国各地的铺子，能说的趁清弘小朋友脑子糊涂的时候拐弯抹角定下了心仪的差事。

　　不是小朋友……

　　等作为后勤人员的弘清帝打理好荣贞帝的身后事并想起来该讨论由谁来继位这个问题时，临渊殿有继承资格的只余两人。

　　张清弘自己和那个“小哑巴”。

　　荣贞帝搜集了许多小哑巴。

　　有些是喝了毒药，真的哑，有些，像弘清帝的哑巴皇姐，荣贞帝从赌坊里发掘的珍宝，可以说话，只是闭口不言。

　　哑巴皇姐可以说话。

　　但是她不能。

　　为了那个女人。

　　哑巴皇姐不能继承帝位。

　　因为那个女人。

　　弘清帝目送哑巴皇姐启程，去往固疆。

　　烈火燎原，战事必起。

　　祭司必死。

　　那是莲司赔给渊国的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