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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故人 ...

  •   门应声而开,老妇人神情淡漠,“请问两位姑娘何事?”

      “大娘,我来看病。”自己重生的话无法说,若说自己围观了刚才的场景,怕不是要吃闭门羹。

      老妇人打量眼前的女子,虽说是男子装扮,声音却是清脆,看来并没有要对她隐瞒的打算。
      “我医术不精,实在不敢应允。”

      秦落柔拉起老妇人的手,“我不进去,就在这门口,大娘给我把脉如何?”

      老妇人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秦落柔许久,“看姑娘脸色尚可,怕不是来看病的吧。”

      秦落柔微微一笑,“大娘一个人独居吗?”
      她是知道的,贺大娘没有家人,故此一问。那新宅子只有自己和秋灵两个人住,委实空了一些,再有贺大娘在身边,简直完美。

      “与姑娘无关。”

      “人活命最多不过百年,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能思他人之苦,将过错尽数归于自己,小女佩服。”看见贺大娘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秦落柔不再斟酌,以她对贺大娘的了解,自然知道说什么,最能打动她的心。

      老妇人神情稍有缓和,眼光柔和下来,长叹望向远处,沧桑之感浓郁。
      “总归是我的失误。虽说人命百年,比不得山万年永立,水长流不息,却最为珍贵,作为医者对生命自当是万分敬畏。”
      言闭,才发觉从不喜多言的自己,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了这番感悟的话,思及此,微笑看着秦落柔,“我瞧着姑娘面善,进来坐吧。”
      独居这么多年,若说不孤单是假的,只不过防备之心让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今日,这位姑娘,有一种让她放下防备的能力,心里渴望起了诉说和沟通。

      秦落柔和秋灵跟着老妇人进了里屋。

      “我姓贺。”老妇人一进屋就自我介绍。

      秦落柔听她如此说,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不自觉湿了眼眶。

      贺大娘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双手将茶杯握住,用指腹轻轻摩擦着杯沿,半晌后说道:“不瞒大娘,我是奉国公府秦峰武之女,远郊有一处宅子正在修葺,若大娘愿意,我们三人同住,再无旁人。”

      这话一出口,别说贺大娘了,秋灵都惊了一惊。虽说最近两日主子行为是有些奇怪,但现在这话就太不能理解了,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怎么就要一起住了?
      贺大娘更是惊讶的看着秦落柔,虽说女子眼神真切,但仍觉得不可思议,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瞧着两人的表情,秦落柔立刻意识到,对贺大娘来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并非交心一年多的挚友。随即笑了笑:“是这样的,我看大娘像是独居,远郊那座宅子正缺一个人帮我照看,刚才那番,我是看见的,若不是大娘品行端正,敢作敢当,心地善良,是不会最后还给那妇人银两的,我相信大娘的为人。当然,大娘若帮我照看,我自不会亏待大娘。”

      想到自己前世冤死,没有几个真心相待的人,若非要说,贺大娘算一人,母亲去世四年,她在最后一年能遇到贺大娘,享受她给的关爱,也是一种安慰,现在遇到,她又怎么舍得只做陌路人。

      贺大娘不说话,看了秦落柔许久,那眼神足以看得人心里直发毛,但秦落柔却依然神情坦然。
      她眼神慢慢落下去,拿起茶壶,给秦落柔添茶,话音伴着水声传来:“我也不瞒姑娘,瞧着姑娘,心里有一种久违的安稳之感,即是如此,就应允了吧。”

      秦落柔猛地站起身,“太好了大娘。秋灵,你明日过来,带着贺大娘去宅子看看,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了。”

      在她的心中,奉国公府里的那些,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却只想从她身上捞好处的人,并不能称作家人。

      她知道贺大娘喜爱讨论什么,就把那一年贺大娘治病救人发生的事情拿出来同她讲,果然相谈甚欢。
      秦落柔在心中偷笑,这些可都是他们相遇后发生的一些事情,现在却把这些事情当做是民间故事说给当事人,这种感觉很奇妙,每每看着贺大娘惊异于故事的主人公同自己做着同样的选择,心中就莫名温暖。

      不知不觉已日落,遂告辞贺大娘,带着秋灵回了府。

      从这天起,她每天的事情就是光顾贺大娘这个小院落,然后三个人一同去远郊的宅子,看着工匠们修葺新屋,至于奉国公府,那个并不能称为家的地方,只是她夜晚睡觉的地方罢了。

      奉国公府的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知道每天一大早县主就出了门,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这日,她和贺大娘喝了两杯桂花酿,微醺着回到了府中,刚躺下,就听见有丫鬟叩门。
      “二姑娘,老夫人请你到她房间。”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一直很清楚,祖母是不会放任她如此,正因为她太清楚名门闺秀的行为准则,才知道,祖母忍到今日已是不易。

      “秋灵,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秋灵看着东倒西歪酒意未消的秦落柔跟着丫鬟往老夫人房间的方向走去,心中不免担心起来,但还是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悄悄跟在了身后。

      秦老夫人压制了好几日的火气,在看见秦落柔这幅模样的时候,彻底爆发了,也不管身边是否还坐着另外三个孙女,猛地把手里的暖手炉扔了过来,砸中了秦落柔的肩头。

      猛然的疼痛让她身子一颤,眉骨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额间即刻冒上来密集的小汗珠,顺顺呼吸,右手抚上左肩,抬眸,眼神清冷。
      “祖母真是好把式,若是再偏上一分,恐怕我这张脸也要不得了吧。”

      秦老夫人没有想到她将暖炉扔过去的时候,秦落柔竟然没有躲避,就这样生生挨了。
      她可不是不想躲,虽说桂花酒劲不大,头脑清醒,但架不住脚底下是软的。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世家女子的模样,今日将军府又来人了,跃庭那孩子也是有心,在苦寒的边疆打了狐狸,快马加鞭让人将皮毛给你送了过来。”老夫人身边的老姑姑拿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张赤狐的皮毛,在烛火的照耀下,柔软明亮。
      “你拿去做个披肩,等跃庭回来了看着也开心。”

      秦落柔抚摸面前的赤狐毛,记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收到这个皮毛是多么的欢心,找了最好的裁缝,做了披肩,舍不得拿出来穿,只在见孟跃庭的时候才上身。
      咬了咬下唇,此时的孟跃庭应该还是喜欢自己的吧,但之后的四年里,随着孟家越来越受皇上重用,打孟跃庭主意的世家岂止是一二,流言蜚语早就入了耳,她心知肚明,从不过问,没想到她的隐忍和懂事,换来的却是失了名节的冤死。

      但这赤狐毛她是真的喜欢,不如先把玩着,遂接过托盘,“祖母,孙女头昏困倦,先回房了。”

      “站住!”

      老夫人严厉的声音在她转身的时候赫然传来。

      秦落柔回头站定,等着她的教训,心道,也就是骂几句,赶快骂完,她好回去睡觉。

      却见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落柔你坐下。马上到年关,孟家父子也要回来了,你切不可再闹脾气,你看跃庭对你这般用心,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到时候孟将军向皇上请旨赐婚,如此一来,你几个姐妹也好说人家了。”
      “落娇已经十八,落婉与你同岁,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落妍也已经十三了,不小了。今日祖母把你们姐妹四人叫来,就是想告诉你们,祖母年岁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一起过的最后一冬,想在世时把你们姐妹都安排妥当。”

      秦落娇看着秦落柔,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马上说道:“祖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身体康健,是要长命百岁的。”
      年纪最小的秦落妍跟着起身来到秦老夫人身边,“落妍也要祖母长命百岁。”
      秦落婉附和说道:“祖母还要看着我们成亲,看着二哥三弟成亲,四世同堂呢。”

      “好,祖母有你们,又怎么舍得早去呢。”秦老夫人眼中闪着晶莹,看向了秦落柔。

      这样的情境下,通常都是她先开口,可如今她连做样子都不愿了,秦落柔不知这三人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却更加觉得自己那时的真心可笑。

      “祖母口中的安排妥当,并非是按照我们的心意安排,而是按照祖母的心意安排吧。”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退婚了,对这个家族便再没了利用价值,只不过因着平武县主的身份,让祖母也无法抛弃自己而已。
      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还有,孟家是不会去请旨赐婚的。”

      “我闻着二妹一身酒气,说的怕是胡话,祖母,落柔醉了,让她回房休息吧。”秦落娇柔声劝着。

      作为嫡女的秦落柔从小到大都对这三个姐妹十分疏远,且不说父亲和哥哥在世时,她受尽宠爱,同庶出的二房三房有着身份差异,就是前世父亲哥哥去世以后的四年,她在奉国公府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怎么现在轮得到一个庶出的为她假意求情了。
      她仔细打量着前世没怎么正眼瞧过的秦落娇,这才发现她的这位堂姐眼角眉梢的幸灾乐祸之意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干脆开口道:“姐姐是怕我退了婚,没了孟家去求圣上赐婚,你也只能待字闺中吧,姐姐现在和祖母可真是一条心呢。”
      她摸着一旁托盘里的的赤狐毛,“也是,我即使是退了婚,今后分了家仍然是圣上钦赐的平武县主,自可以去宫中请安讨赏,你就不同了,跟着那不争气的爹,若有朝一日败光了田产家业,这日子可好过不了呢,当然要在风华正茂时找一门好亲事。”

      秦落娇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一下子就浸满泪水,抬头望着秦老夫人,“祖母,我从未这样想过。”

      “堂姐,你现在要讨好的可不是祖母呢,你就是再讨好,分家时家产里也没有你的一个铜板,你还是应该来讨好我,若我心情好了,哪日被宣召进宫,得了赏赐的好东西,兴许能分你两件。”秦落柔脸色一沉,停止抚摸皮毛的动作,抬眼看着秦落娇,叹了一口气,“不过呀,有的人或许连这样的施舍都是不值得的。”

      话音一落,那秦落娇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我一向知道嫡庶有别,从没有做过逾越的事说过逾越的话,妹妹为何如此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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