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邻》林紫绪

5、第5章

　　第二天，苏群做了晚饭给乐怡吃，看着她回家，叮嘱独自在家的孩子一番，然后一手挽起保温桶一手拎着装了保鲜盒的袋子，出门去医院。
　　看到苏群进门，齐峥立刻冲他微笑，这不是客套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友善和信任，苏群瞬间被“猫咪先生”的微笑击倒，献宝般地捧上他做好的晚餐，完全忘记了刚才在地铁里他是如何在内心吐嘈觉得费力不讨好的自己。
　　“好吃吗？”见齐峥吃得很香，苏群问道，他觉得他的厨艺似乎还没好到那个地步，如此捧场的齐峥让他意外。
　　齐峥点头，“嗯，很好吃。”
　　被赞美了，苏群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家常菜。”
　　“家常菜才好吃。”
　　想着对方可能是饿了，不过被认可的感觉还真不错。苏群在内心小小地窃喜。

　　吃过晚饭，吊针还有一点没打完，苏群坐在床角等着，想两个人一起回去。这一次没有再枯坐着了，齐峥主动聊起了天。
　　在各自交换了一些彼此的信息之后，苏群想到了一个缠绕他的问题，“乐怡的爸爸呢？”
　　齐峥闻听，眉峰一紧，见他的表情瞬间严肃，苏群心里一沉，看来是问了不该问的。
　　“他……”
　　这个人是造成苏群和齐峥二人之间误会的原因之一，苏群想弄个明白，但是如果齐峥不愿意讲，他不想勉强。
　　“不说也……”苏群正想告诉对方这个私事不愿意提也罢，齐峥这时开口了。
　　“离婚了，”齐峥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他觉得我姐配不上他了，就把我姐连同孩子一抛了之。那时乐怡才一岁多。就是这么个人。不想再提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乐怡的家庭照片里都没有这个人。苏群的疑问有了答案。
　　“对不起。”苏群后悔于他的好奇心。
　　这时齐峥的眉心松开了，摇了摇头说道：“都过去了。我姐一个人带着乐怡，辛苦了一段时间，不过还有我爸妈，有我，不要紧。”
　　苏群这时发现，齐峥似乎常说“不要紧”这三个字，大概是他经常会用这个词来安慰别人，以及主动扛起责任吧。
　　“嗯，他们还有你。”
　　听到这句话，齐峥望向苏群，露出一个带着骄傲的笑容，苏群被他看得又不好意思起来，忙把视线移开。
　　“啊，快打完了。”输液瓶快空了，苏群伸手按向呼叫铃。
　　出了医院，两个人一起回了家，在各自的家门外互道晚安，苏群这时忍不住又说道：“你快点回去，看看乐怡。”说完苏群就后悔了，他又罗嗦了，他这个老妈子性格真的是改不掉了。
　　齐峥听了只是笑一笑，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谢谢你。”
　　“猫咪先生”开始变得容易接近，不再高冷，主动付出友情的苏群感受到了来自齐峥的友好与善意的回馈，他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开门进屋之后齐峥不禁哼着歌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齐峥听从了苏群的意见，上午去公司上班，中午去医院打吊针，半下午的时候他就返回家中休息。放学的时间到了，齐峥给乐怡打了电话叫她早早回家。

　　下班回来，进门之后不多久，苏群的电话就响了，是“猫咪妹妹”打来的。
　　“大叔，你来我家吃晚饭好不好？”
　　甜甜的声音几乎要把苏群的心融化，他立刻答应，“好啊，好啊。”等挂了电话苏群猛然想起来，去乐怡家吃晚饭就等于要和“猫咪先生”一起吃晚饭，顿时苏群的心里好像被扔进了一把蒺藜，让他不自在起来。
　　可能会被挑剔餐桌礼仪吧，一看“猫咪先生”就觉得他是会在意这个的人，除了餐桌礼仪，应该还有别的吧。越想越不安，苏群在客厅里团团转。已经答应了乐怡，无法再拒绝，苏群右手握拳一击左掌，怕什么，不就是吃顿饭，给自己打了气，苏群在穿衣镜前理了理衣领，又梳理了头发，转身出门。
　　两家是邻居，一迈腿就到了乐怡家的门口，苏群这时又犹豫了，头一趟去别人家，该不该拿点礼物，水果糖果什么的，空着手好不好呢？会不会被高冷的“猫咪先生”介意不懂礼数？自己心里在这儿七上八下，苏群正想着，刚想转身回屋，眼前的门哗地一下从里面拉开了，毫无思想防备之下正对上齐峥深邃的目光，苏群吓了一跳。
　　“啊……”
　　齐峥瞪着一呆脸相的苏群，说道：“你慢死了，干嘛呢。”
　　“我，我……”
　　“快点进来，饭都凉了。”
　　“哦，哦。”
　　就这么着，苏群几乎是被齐峥揪着衣领拉进的家门，坐到餐桌边苏群的心里这才安定下来。哦，他没挑剔我没拿礼物。

　　齐峥端菜上桌，苏群站起来想帮忙，被对方命令去洗手，这时苏群也才想起来他没有洗手，忙去了洗手台，桌边坐着的乐怡一个劲儿在偷笑。
　　晚饭是四菜一汤，有肉有鱼，齐峥一边照顾乐怡吃饭，一边招呼客人。看着齐峥耐心地替乐怡挑鱼刺和告诉乐怡要多吃菜，苏群开始觉得他之前对齐峥的判断可能真的有偏差。
　　菜很好吃，三个人的胃口也都不错。乐怡饭量小些，很快就吃饱了，齐峥盛了一碗汤给她，然后转向苏群，“你要不要汤。”
　　美食当前苏群的紧张之心卸除了不少，他点点头。接过齐峥递来的汤碗的时候苏群觉得该要说点什么，说谢谢太矫情了，他便说道：“今天的菜很好吃。”
　　齐峥没说话，听了点点头。
　　苏群接着说道：“这是附近哪家的外卖，有电话吗，告诉我一下，以后我也订。”话一出口苏群就看到齐峥的脸瞬间黑了，嘴角抽动了两下。
　　我说错什么了吗？苏群也呆了。天哪，难道又踩了“猫咪先生”的雷区？难得今天“猫咪先生”不高冷，怎么他这又炸毛了。
　　苏群正想着，乐怡在旁边笑了，“大叔，晚饭是我舅舅做的。”
　　“嗳……？”

　　餐桌上的四菜一汤不仅味道好，菜的卖相还很不错。在苏群的认知里，他觉得家里炒的菜应该不至于去费心力去搞漂亮的摆盘卖相，苏群以为这顿晚饭齐峥是叫的外卖，再加上齐峥那总是西装笔挺的外表，还有，“猫咪先生”之前连金枪鱼罐头都直说好吃，这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就是苏群认为齐峥不会做饭，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没成想对方不仅会做饭，而且就目前看应该比苏群做的好很多。
　　我又误判他了。苏群蔫蔫地低下头。
　　见苏群讪讪的，齐峥看了乐怡一眼，小女孩回给他一个吐舌头的鬼脸。齐峥出声道：“吃菜。”过了一下苏群才意识到这是齐峥对他说，于是立刻听话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
　　“不要光吃菜。”
　　哦。苏群又夹了一筷子肉。
　　乐怡捧着小脸“噗”地一声笑了。齐峥看了她一眼，说道：“吃好了吗？”
　　“哦，哦，吃好了，我吃饱了。”
　　齐峥扬扬下巴示意，“把碗筷送到厨房去。”
　　“是。”
　　乐怡欢快地跑开了，接着就去客厅看起了电视，餐桌边只剩下齐峥和苏群，苏群觉得屁股好像坐在火山上面。
　　晚饭吃完了，齐峥开始收拾餐桌，苏群主动说帮着洗碗，被齐峥推开了。
　　“你对我家的厨房又不了解。”
　　被“猫咪先生”的一句话打败了，苏群去客厅陪乐怡一起看儿童节目。偷眼瞄瞄厨房，可以看到齐峥站在水池边的侧影，他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洗碗的姿态都透着专注和认真。
　　苏群悄声问乐怡，“你舅舅这么会做饭。”
　　乐怡点点头，“是啊。”
　　苏群轻声感叹，“真没想到。他看着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乐怡摆摆手，“也不只是大叔你，好多人都以为我舅舅这样的男人肯定不会做饭，只吃别人做的。其实不是。”说着，小姑娘凑近苏群，声音压得更低，“在我家，不会做饭的只有我妈。”
　　苏群笑了，然后调侃地问乐怡，“那你呢？”
　　乐怡一昂头，“我还小啊，等我长大了就跟舅舅学。”
　　齐峥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把一杯茶放在苏群面前。当乐怡走开后，苏群小声对齐峥说道：“今天真不好意思，来你家也没拿什么礼物。”
　　“为什么要拿礼物？”
　　苏群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第一次来。”
　　“你干嘛这么客气。”
　　“我……”
　　齐峥瞪了苏群一眼，不过这一眼中并没有生气的意味，而是带着善良和调侃，他散发出来的友好感让苏群瞬间飘飘然起来。
　　“猫咪先生”跟我是朋友了吗？应该是吧。
　　茶和水果之后，苏群见时间不早，提出告辞，齐峥起身送他到门口。
　　“下次再来吃饭。”
　　齐峥突然的这一句让苏群愣了，“哎？”
　　“你不来吗？”
　　完全没想到“猫咪先生”会主动提出邀请，毫无心理准备的苏群又呆了，眨着眼睛“我，我……”却回答不出来。
　　“不想来吗？”
　　“啊，不是，不是。”
　　齐峥这时笑了，“你请乐怡吃了那么多东西，又那么照顾她，我们回请一下也应该。再说，你一个人要吃饭，我这边两个人也要吃，不如人多热闹点，乐怡也会开心。”
　　“猫咪先生”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苏群有点头晕，对方的友好他完全感受到了，他连连点头，“好，好。”
　　“明天也来吧。”
　　“嗯，好，好。”
　　回到家，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里，苏群还有点晕乎乎的。这么容易就被邀请了，“猫咪先生”也没有那么冷嘛，还挺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