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只为一人去》谭小楼

4、4

　　许鹿真刚刚踏进家门，站在厨房里洗碗的许妈妈就劈头盖脸地问：“怎么这么晚回来，你不知道你弟弟一个人在家吗？”
　　许鹿真放下书包，将菜放进厨房，“我在学校写作业不小心写晚了。”
　　许妈妈见她这个样子，更加生气道：“你买个菜买那么久，我们还用吃？把菜放冰箱去，我们已经吃完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晃到现在像什么话。”
　　许鹿真默默地将菜放进了冰箱，旁边的许路文看到许妈妈在骂她，跑去拉着许妈妈的衣袖，“妈妈不要骂姐姐。”
　　“唉，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坐在旁边看电视的许爸爸说。
　　许鹿真有些委屈，但也没有说什么。进房间拿衣服洗完澡就回房间了。她写完日记，突然想到了傅闻舟的伤。她有一个以前许爸爸换下来的旧智能手机，找到傅闻舟的微信框，输入“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
　　刚发送过去，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消息“没事，不严重，我自己处理了。”
　　“嗯，那你注意一点，记得按时换药”傅闻舟拿着手机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许久，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花园里，而是在她的家乡S市。那个时候他跟家人去玩，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前方，傍晚夕阳的余光洒在她的身上。他走近看到了她脸上的泪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海滩上一家三口在开心地做游戏。她低下头玩着手指，九岁的傅闻舟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大棒棒糖，然后走到她面前，伸手递给她，“不要哭了，我给你糖吃。”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看见了她泪汪汪的大眼睛，左眼角有一颗痣，她的五官很美。
　　“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她软软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傅闻舟愣了愣，点了点头。
　　“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记过我的生日，我以为是他们太忙了，但是他们却给弟弟过了生日。”她伸手接过棒棒糖，“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过生日，谢谢你。”她伸手接过，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傅闻舟的父母在喊他回去，他看了眼她，“你不要难过，以后会有人陪你过的。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回家，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我要先走了，再见。”说完就转身走了。
　　许鹿真站起来朝他走的方向挥了挥手。
　　想到这里，傅闻舟不禁失笑，看来她并没有想起他。
　　周一，傅闻舟一来到座位上，就看到了放着的伤药，看了眼许鹿真，“你放的？”
　　“嗯。”许鹿真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贺知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
　　“你受伤了？”他朝着傅闻舟问道。
　　“关你什么事，看你的书去。”傅闻舟坐下，拿着药看着，笑了笑。
　　于是接下来，贺知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你可以帮我一下吗？我一只手不好弄。”傅闻舟对许鹿真说。
　　“可是你这不是弄得挺好的了吗?”许鹿真指了指他包起来的左手。
　　“这个啊，是家里的阿姨弄的，这不，该换药了。”说着，包着纱布的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前面的时清冉听得一清二楚，回头刚想跟傅闻舟发火，被傅闻舟一个警告的眼神一瞪，她立即怂了下来，乖乖地转回身去。
　　许鹿真犹豫了一下，“那你将手伸过来，把药给我。”
　　她小心翼翼地将纱布拆下，入目的是一道伤口在白皙的手心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许鹿真被他的伤口吓到了，“伤得那么严重，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这个会不会留疤啊？”
　　傅闻舟安慰她，“看起来严重，其实没有什么事的，不然那天你们就看到我流血的样子了。你们不是没看到吗，所以说没有什么事，擦些药过几天就好了。一个大男生，留点疤没事。”
　　许鹿真看了看他，然后拿起药轻轻地擦着，她的手捉着他的左手，他感受她软软的掌心透来的温热。擦完药，许鹿真小心翼翼地缠上纱布。
　　贺知景坐在旁边，撑着脸看着他们，内心一片感慨。
　　放学后，跟往常一样，傅闻舟和许鹿真上了公交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的公交车人有些多，他们是被挤着上车的，上车后两人被挤散了，并且车上已经没有位置可以坐了。许鹿真用手拉着拉环，站在她附近的是几个中年男子，她其实心里有些害怕，想挪动一下位置，但是车已经开了，她又不敢动了。傅闻舟看到了她的情况，他走过来，对她旁边的人说“请让一让。”他挤了过来，将她圈在了他的身前。
　　她抬头看了看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很小，但他听到了。他微微地笑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车行得不是很稳，她时不时会碰到他，她的后背隐隐能感受到了傅闻舟胸膛的温度，然后仔细看还会发现她的耳朵透着淡淡的粉。
　　过隧道的时候，许鹿真望着窗上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她有些恍惚。她在想为什么这个人对她这么好，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还是……
　　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座位上的两个女孩看到了这一幕，小声地议论着。
　　“前面那个男生好帅啊，他怀里的女孩也好漂亮。”
　　“好羡慕这种甜甜的恋爱。”
　　“俊男靓女在一起，好养眼。不过看他们的校服，好像是辰阳第一中学的。”
　　“学霸之间的爱情，啊啊啊啊，有点好嗑。”一个女孩有点激动的抓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激动地说道。
　　许鹿真注意到了那两个女孩一直在看着这里，她想移动但车里太挤了，她又害怕碰到傅闻舟，她只能强迫自己不要乱想，看着窗外，希望可以快点到目的地。
　　下车后，傅闻舟光明正大地跟着她一起走。终于在走到公园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而且你家不是在市区的香城公馆吗？”
　　“我送你回家，你不怕发生前几天的事情吗？而且......”他突然凑到许鹿真眼前，“你没有看出来我在追你吗？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许鹿真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自己有些预感，但从他口中说出还是让她有些惊讶。许鹿真与他拉开了距离，转过脸不去看他。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许鹿真脱口而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女朋友，不过......”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要是你答应的话，我就有女朋友了。”说完，他看见她的脸颊爬上了淡淡的粉。
　　“我第一天在学校花园遇见你的时候听到的。所以我第一天来学校你就喜欢我了？还跟我一起回家？”许鹿真问他。
　　放下手，笑了笑，“那个时候是想让那个女生放弃才说的。第一天在车站遇见你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你住这边，我那天是来找迟衍的，就上次帮你们的那个人。”
　　他身体前倾再次靠近她：“所以许同学是什么回复？”
　　“我...我...”她有些慌乱，“我在高中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她看着他，坚定地说道。
　　“我可以等你，我可以等到你愿意的时候。”他看着她很认真且温柔地说，“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勇敢一些，开心一些，试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许鹿真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傅闻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两人安静地走着，没有再提刚刚的话题，到一个公园旁，许鹿真就阻止了他继续送下去，她怕邻居看见了会乱传。
　　晚上许鹿真在日记里写道：“今天有个很温柔的男孩子对我说了一些很让我感触的话，他是第二个这样对我的人，原来还有人可以看出我的不开心。”
　　第二天，许鹿真醒来就收到了他道早安的微信，她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然后放好。她来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傅闻舟已经在座位上了。她问过时清冉，傅闻舟踩点来教室的原因，她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一直可以很准时地踩点来教室，老师也已经不再说他了。看到他那么早出现在教室，许鹿真是有些惊讶的。
　　他看见她来了，微笑着对她说：“早。”
　　许鹿真有点惊吓他突然的热情，“早。”然后她看见了她桌子上的牛奶，“你给我带的？”她拿起牛奶问他。
　　“嗯，我以后都会天天给你带，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口味，你不喜欢喝这个也可以扔掉。还有”他看着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这个等，你是不是该给我个盼头，高考后怎么样？高考后答应跟我在一起。”
　　许鹿真听到他又提起这个话题，有些心虚地看了一下周围，低声道：“你让我想想。”然后赶紧坐下有些慌乱地拿英语单词出来背。
　　傅闻舟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了笑，突然觉得她清冷的外表下有一个可爱的灵魂。
　　然后一整天，时清冉和贺知景察觉了傅闻舟今天奇怪的一天。他时不时地问许鹿真要着这那，不是借笔就是借橡皮，反反复复。许鹿真只是拿给他，也没有和他说话，但他却很是开心。
　　最后贺知景以为是傅闻舟故意欺负人家，就将自己的东西直接拿过去给他。
　　“喏，全部借给你，别老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这样搞得我一直看着你，都不能好好学习了。”
　　傅闻舟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被看得有些怂，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就回去坐好不看他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时清冉拉着许鹿真发生了什么事。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昨天傅闻舟跟她告白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没想到啊，他动作那么快，你怎么回他的，答应了？”
　　许鹿真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现在谈恋爱。”
　　“没事，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嗯。”许鹿真突然想起了那晚傅闻舟对她说的话。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在他们准备去操场的时候，时清冉看到一个长得温婉的女孩子将傅闻舟叫停，然后将一幅画递给了傅闻舟。
　　“真真，那个女生是谁？”
　　许鹿真将水杯刚盖上，有些疑惑。
　　“谁？”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思索了一会儿，“我不认识。应该是他认识的吧。
　　“算了，我们走吧，不然来不及了，我跟你说，我们班的体育老师老蔡可严格了。迟到是要被罚的。”说着时清冉就拉着她往操场走。
　　“那个傅闻舟同学，你还记得我吗？在花园的时候。”林纯一小心翼翼地问。
　　“嗯？有什么事吗？”
　　“我在花园里把你们画下来了，现在那幅画画好了，想拿来送给你，你看看。”她将画伸给他。
　　傅闻舟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下，他和许鹿真两人站在一起，周围是一些花草。
　　“谢谢你的画，我要先去上课了。”他将画收了起来。
　　“那个......”林纯一咬了咬嘴唇。
　　“还有什么事吗？”
　　“旁边的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
　　“现在还不是，将来会是。画很漂亮，谢谢你的画。”
　　林纯一似是已经料到了，她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女孩，我来这一趟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好了，我要去上课了，拜拜。”
　　说完，她有些潇洒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傅闻舟将画放到了许鹿真的书桌里，然后去了操场。
　　老蔡上的体育课是最严格的，一来到操场，就让同学先跑了两圈操场。这节课有好几个班一起上，有三个班一起跑。操场很大，许鹿真开始跑觉得没什么，可是跑了一圈之后，便觉得很吃力。突然她被一个人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就跌倒了。跑着她旁边的时清冉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急忙靠近她，将她扶到旁边。她摔得有些严重，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
　　傅闻舟跑在她们的后面，看见她摔了，急忙上前去看她的伤势。
　　“有些严重，我送你去医务室。”说着，就伸手将她抱起来。
　　许鹿真有些惊恐，“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的。”
　　她挣扎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傅闻舟见她执着着，就放她下来搀着。
　　“我也陪你们去。”时清冉起身，想去扶另一边。
　　“不用，我陪她去就好了，你去跟老蔡说一下情况。”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医务室。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中旬，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她穿着中裤，膝盖露出来的地方伤得有些严重。
　　“这是怎么了，怎么摔得这么伤。”校医是个慈祥的阿姨，“你先把她扶到里面的病床上吧。”
　　将她放在病床上后，阿姨将处理伤口的药拿进来递给傅闻舟，“你会处理伤口吗？先给她清理一下伤口，再上点药。外面还有好几个同学在等我，有什么问题再叫我。”说完就拉开帘子出去了。
　　“我先给你处理干净伤口再上药。可能会有些疼。”傅闻舟将她的手捉着，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那些碎石头。
　　“弄疼你了就说。”说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处理着她的伤。
　　“没事，你弄吧。”她小声地回答，脸色有些白。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许鹿真看的有些失神。一阵刺痛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我在给你上药，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同学们面前对我太好，我怕他们误会。咱们尽量保持点距离。”
　　他没有回答她。
　　上完药后，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她。
　　“这几天尽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每天记得上药。我一个伤者还要照顾你这个伤者。”说着，伸手想捏一下她的脸颊。
　　她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躲开了他的手，低头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许鹿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是说过，你要勇敢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