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尔》奶白枣宝

91、贪墨（9）

　　后面的戏宇文君昭一行人没有跟着去看，不说别人，就她和季予，两个人往人群里一站，太过明显。

　　兴隆米铺门前，围满了愤怒的百姓，店小二趴在桌上睡的正香，听到外面的声音，双目迷蒙的爬起来，愣了半响，推了推身边睡的正沉的伙计：“别睡了，快起来跟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按理来说，他们米铺白日开门迎客，可下午竟困的睡了过去，连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都不知道。

　　伙计打开房门，看着门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睡懵的脑子转不过来弯，心道自从店里提高米价，来买米的百姓越发少了，甚至于门可罗雀，这是都饿疯了吗？难道是来抢米的？

　　想到这里，伙计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他们店里昨夜遭了贼，可那贼人到底留了足够的银两，他们米铺也没有损失，这件事跟掌柜的汇报过了，掌柜的跟东家说了情况后，也没有说什么。

　　可这些百姓不一样，他们可没有银子买米！

　　伙计想到这里，把另一个伙计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用身体把门堵了，生怕这些人饿疯了进来抢。

　　“乡亲们，你们要买粮食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挤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

　　“呸，谁要买你们家的米，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奸商，把你们的东家叫出来！”

　　“不知道你们找我们东家什么事？”

　　“你们米铺吃百姓的肉，饮百姓的血，宁愿把米放坏了，丢弃都不肯低价卖给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伙计闻言睁大眼睛，他们什么时候宁愿把坏掉的粮食丢弃都不贱卖了？东家可没说啊？

　　况且他们铺子里是放了很多坏掉的米没错，可那些米不是拿去喂猪了吗？

　　伙计这边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同伴算是回过神来了。

　　原来这些贱民不是来买米，也是，现在的米价，可没有几个人像昨夜的人一样。

　　“啐，嚷嚷什么，我们东家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买不起米赶紧滚！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赶来的人本就群情激奋，听伙计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听听这人说的是什么话！他们不配在这城里行商！”

　　“让他们滚出沙洲县！”

　　“对，让他们滚出沙洲县！”

　　有了出头鸟，众怒难消的百姓一拥而上，两个伙计见势不妙，手忙脚乱的关门，把门栓上好，死死的抵住房门。

　　“这怎么办？”眼见情况不妙，伙计也慌了神，什么让他们滚出沙洲县？

　　房门被百姓砸的哐哐响，这房门，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机灵一些的伙计退后两步，语速极快丢下一句话就跑。

　　“还能怎么办，这事儿我们可解决不了，我回去禀报东家，你在这儿顶着！”

　　“这我怎么顶得住？！”那伙计闻言一个头两个大，外面的百姓凶的很，大有冲进来打人的架势，他一个人，等他们冲进来，他不得被他们打死？

　　可眼看着同伴逃也似的离开，他没有办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住门。

　　可他一个人，怎么能抵得过门外的百姓？

　　赵敬浦赶到的时候，差点一口气儿背过去。

　　他的铺子能砸的都被人砸了，就连招牌都被人拆了，不知被多少人踩踏，已经有了裂痕，明显不能再用了。

　　“强盗！你们这些强盗，还看什么？！还不去报官！”

　　一刻钟前，他还在家中同姬妾玩乐，不成想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店里的伙计来报百姓疯了，竟要砸他的铺了，还要把他赶出沙洲县，等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看到的便是他的铺子门板儿都让人拆了。

　　心里气的半死，赵敬浦还是要赔着笑脸上前。

　　“乡亲们，不知赵敬浦哪里得罪了乡亲们……”

　　这话还没说完，迎面砸来不知道什么东西，赵敬浦只能狼狈的闪躲，面上笑脸迎人，心里早就开骂了。

　　这帮刁民！

　　“奸商！滚出沙洲县！”

　　“对，滚出沙洲县！”

　　面对气愤的百姓，赵敬浦生怕还有人拿东西砸他，拉过身边的车夫挡在自己身前，县令还没到，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不敢说什么让他们更生气，只从车夫背后探出半个脑袋，试图跟他们讲道理：“乡亲们，你们让赵某滚出沙洲县，总得让赵某明白是何原因吧，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呸！我们亲眼看到你们米铺的人运着粮食出城，说粮食坏了丢掉都不贱卖给百姓！居然还说是误会？！要脸尔？！”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指着鼻子就骂赵敬浦，在他眼里，这人可谓相当无耻了，事情是他做的，现在却在这里说是误会？混淆视听！

　　“对，我们可是亲眼所见的！”

　　越来越多的百姓附和，赵敬浦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伙计，便是他到府里通风报信的。

　　那伙计见东家看向自己，更加懵逼，他们可没这么干！遂直摇头：“东家，坏掉的粮食都按您的要求处理掉了，不曾运出城。”

　　赵敬浦点了点头，向百姓解释：“乡亲们，我们商铺不曾把粮食运出城，这一定是误会。”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么多人在这里闹，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安抚好这些贱民，得好好查一下。

　　为商不仁，百姓怨声载道，有了今日这个宣泄口，自然不会轻易让赵敬浦这么揭过去。

　　“呵，你们主仆上嘴唇磕一下下嘴唇，就说是误会，当我们是瞎的不成？我们大伙儿可都看见了！”

　　此言一出，立马就有百姓附和，眼见为实，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了赵敬浦不成？定是这奸商为了摆平此事的说辞。

　　两边争论不定，一队捕快从远处跑来，迅速在米铺门前一字摆开，把百姓拦在门外。

　　为首的捕快蔑视的暼了一眼在官兵赶到后安静了一些的百姓，走到赵敬浦跟前询问：“赵老板，这是怎么了？”

　　“李捕头，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这米铺可要被人砸个干净了……”赵敬浦痛心的看着自己的铺子，絮絮叨叨的说下去：“李捕头可要为我做主啊…”

　　李捕头对着赵敬浦倒是没了方才的傲慢，看着围在这里不肯走的百姓，若是一个两个闹事者，他大可以直接把人拿了，可这么多的人，他可没办法说抓就抓，事情却也要帮着摆平，遂上前询问：“方才有人说这边有人聚众闹事，米铺可是你们砸的？”

　　百姓对面赵敬浦的百姓，还硬气的很，可面对这李捕头，便没了方才的气焰。

　　谁都知道李捕头是县太爷的姐夫，今儿若是得罪了他，可没得好！

　　“李捕头，这赵敬浦为商不仁，他们铺子里的米宁愿放坏了丢掉，都不愿贱卖给百姓，现在城中米价这么高，还有几家人能吃得起米，这不是要断我们百姓的活路吗！这样的奸商，不配在我们沙洲县待着！”

　　上前回话的，又是那个文绉绉的书生，说话时，眼睛狠狠瞪着赵敬浦。

　　听了书生的说辞，赵敬浦当场便出来解释，笑话，这不解释，一顶奸商的帽子扣下来，他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乡亲们，这可不是我让人做的，你们不能冤枉我！”

　　“赵老板，此事是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么多的人证在此，还能冤枉你不成？”书生冷哼一声：“况且，城中米铺众多，为何我们不砸别家，唯独砸你这兴隆米铺，赵敬浦你做的事儿心知肚明，就别在这里装可怜！”

　　说到这里，赵敬浦是真委屈。

　　他是把那些米喂了猪，可没让人运出城，他招谁惹谁了？

　　李捕头瞥了眼赵敬浦，这人看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百姓所言，他还是信了几分。

　　“此事尚有疑点，我回去禀报县太爷，此事交由官府处理，你们便散了吧，若还在此闹事，便以聚众闹事为由把你们都抓起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百姓们听李捕头这样说，也只好作罢，纷纷散去，留下欲哭无泪的赵敬浦，他们砸了东西有人，他的铺子可是被砸了的！

　　等百姓们都散了，李捕头看着赵敬浦，可看着他这一脸肉疼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

　　难不成他真被冤枉了？

　　“赵老板，你跟我交个低儿，事实当真如百姓所言？”

　　“放屁！那可是我用银子收购的粮食，怎么可能白白丢了！”赵敬浦心中不快，瞪了李捕头一眼，真是气死他了！

　　“奥？那坏掉的粮食去了哪里？”

　　“都喂猪了。”赵敬浦摆了摆手，为了逼着百姓高价买粮食，那些坏了的粮食，他便让人喂了猪，毕竟这猪肉也能拿去买，而且所售银钱同样不菲。

　　闻言赵敬浦的嘴角抽了抽，由此可见，百姓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可如此一来，百姓所见所闻又是什么？

　　此事尚有疑点，他得回去跟县太爷说说。

　　季予一行人回到客栈，就有扮作普通人的将士来说了兴隆米铺门前的见闻，宇文君昭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低语：“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