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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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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持将自己待在顾期雪身旁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大致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有些时候说话做事的确有些引人怀疑。
不过,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他本以为,即便顾期雪会怀疑到他身上,也肯定得再过一段时间,没想到那么快。
言持与顾期雪相对两无言,已然陷入了两难境地。
承认的话,说不准会当场暴毙,若是不承认,想必顾期雪也绝对不会罢休。
承认还是不承认,太为难了。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否认这个身份。
经由他的深思熟虑,终于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比当场暴毙要好!
只要他死不承认,顾期雪就不能谋害他的性命!
于是他微微撅着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师尊,你真的猜错了,徒儿不是。”
“嗯。”顾期雪不再坚持,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言持心下正诧异,便听见顾期雪又说:“陪我出去走走。”
“啊?柳青笠说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到外头去吹风。”
“没事。”
顾期雪起了身,拿了一件稍厚的衣裳穿上,便先迈着大步往外走去。
门口只有两个小仙娥守着,顾期雪出来时,她们只是默默鞠身行了一礼,别的却是什么也不敢说。
顾期雪做贼似的小心翼翼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便拉着言持的手跑了出去。他似乎懒得等莲池里的莲叶搭桥,另一手往言持腰上一揽,便带着他御风而去。
一路风大迷眼,言持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将脸埋在顾期雪的胸前,稍稍抬高了些声量道:“师尊,你要带徒儿去哪里啊!墨掌门不是说让您在暖宫好好休养吗?”
顾期雪只回答了一句:“先别说话。”
言持当即闭了嘴,一心想着顾期雪啥时候能放开他。
腰被勒得有些疼。
顾期雪一口气便跑下了凡,却也没回忘仙山。
言持看向前头不远处的小镇口,顿时茫然了。
“师尊,怎么走那么远?你身体可还好?”他望着顾期雪,一点琢磨不透这个人。
“忽然想喝清泉坊的无忧酒了。”
“?”感情带着他跑那么远是为了来喝酒的吗?可眼前这情况能让他喝吗?
当然不能!
言持劝道:“师尊,你身体不好,今日就不喝了吧。等你好了再来行吗?”
顾期雪垂眸看他:“我喝醉了,你便可以走。”
他一怔,“什么?”
“只要我喝醉了,你便可以走,这里离魔界入口不远,明檀肯定能比墨映他们先赶到。”
“师尊……”
顾期雪道:“难为你叫我那么长时间的师尊了,若是早些发现你是言持,我也不必想这种法子送你走了。你以后不用叫我师尊了,你可以回魔界好好休养,等恢复好了再来找我报仇。”
取他性命本在言持的计划之中,可听见他这么一说,言持也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一面担心着顾期雪在使诈,一面又有些自责愧疚。
这些日子跟着顾期雪,他当真是尽心尽力,努力做好一个师尊。
言持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欠你一命,迟早要还你,等你完全恢复了再杀我,仙界即便想要追究也不敢。”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顾期雪才会找他那么多年么?
言持心里很是郁闷。
“你不欠我。”他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烦躁。
他是想报仇,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去报。
顾期雪觉得欠了他,他怎么都没想到。
顾期雪却坚持说:“你从前于我有恩,七年前我是……恩将仇报。”他本是想解释一下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言持急了,“我说不欠就不欠,什么狗屁恩将仇报!正邪自古不两立,谁胜是谁的本事,你瞎记什么恩情。”
不管顾期雪记的是哪门子的恩情,他记忆里都一点没有印象。
他的记忆里,只有怎么除掉顾期雪的各种计划。而想要报仇,也只是不甘心自己居然真的会失败,他想要杀掉顾期雪,证明自己比他强。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此时此刻,却好像变得很可笑。
他与顾期雪的思想,完全在两个方向。
他介意着正邪道不同,顾期雪却只念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莫须有的恩情。
他们二人似乎从来都不是敌人。
只有他安分地守着仙魔相隔的线,顾期雪却从未想过殊途之别。
没想到,他一生为魔,竟还没有一个古板的仙家洒脱。
顾期雪不再争辩,他提步往前走去,边走边道:“走吧,陪我去清泉坊,我请你喝无忧酒。”
言持跟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顾期雪!”
“怎么了?”
言持道:“师尊,我修为不高,你若是喝醉了我们怎么回九重天?”
他感觉顾期雪的身体忽然僵住。
抬眼便见顾期雪正看着自己,他笑了笑,道:“你还要喝吗?”
“你为什么不走?”
言持道:“不将你的本事全都学会,怎么能知己知彼。”
顾期雪淡淡一笑,“好。”
顿了顿,“但是我实在很馋无忧酒。”
因此,顾期雪还是不听劝地奔去清泉坊喝了几杯。
无忧酒其实就是桃子酒,以桃肉为材料酿出来的,打开酒坛便能嗅到甜丝丝的桃香。这并非烈酒,入口有桃子的甜味,后劲也不大。
可顾期雪最后还是喝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现在天色已晚,也没见墨映他们找来。而言持光靠顾期雪这些日子教的仙法还上不去九重天,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魔气,于是权衡再三,他还是选择了联系大护法。
大护法来得倒是快,只是一听言持说要将顾期雪带回魔界,他的脸顿时就绿了。
“君上!既然都能回魔界了,还管他干嘛!他是得道上仙,就算将他留在此处也不会有事。”
言持轻飘飘盯了一眼大护法,对方顿时收敛了许多,却还是不大愿意听他的,弱弱地挣扎道:“君上,我说真的,他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如果有事,岂不是……更好……”
说到最后,大护法彻底不敢出声了。
君上的眼神真吓死个人!可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啊!
大护法懵了,感觉君上离开七年,好像有点变了?
言持懒得与他废话,沉着声道:“带上他回去。”
“是。”
大护法不敢忤逆,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扶着顾期雪,打算将他背着离开。
哪曾想,他才刚碰到顾期雪,对方便一下子将他抱紧了。
“言持,冷。”
言持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他的声音立时回过头来,却瞧见他将大护法抱得紧紧的,还将下巴搁在大护法的肩上,脸都贴在他脖子上了!
“明檀!你做什么!”
大护法连忙将手松开,举在自己的两侧,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道:“君上,不关我的事啊,他自己要抱着我的。”
言持立马折回来,面色不悦地将顾期雪的双手掰开,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的背将他抱起来。
顾期雪似乎还有些意识,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来了,便无比自然地用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
言持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将他抱稳了便转身往外走。
大护法跟在他身后,极为不理解地挠了挠头。
怎么碰一下这个仙界之人,君上就不高兴了?
奇怪!
回去的路上,顾期雪一直喊着冷,身子也一直在发抖。
言持将他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给他盖好,便赶紧让大护法去喊医师过来。
医师来瞧过以后,言持才总算明白了顾期雪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于是叫人拿了两床被子过来,再在屋中点上了炭盆。
炭盆逐渐散发出温度,顾期雪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些,可试了一下他手上的温度,仍还是冰冷的。
魔界的医师无法医治顾期雪,便只能尽量让他所处的环境暖和一些。
下半夜正是夜露最重的时候,顾期雪冷得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身子,随即将头也一并缩进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身子不住发抖。
“顾期雪?”言持一直守在床边,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他将被子微微拉开了些,又喊一声:“顾期雪,你没事吧?”
顾期雪的声音都有些打颤:“冷,言持,好冷,被子……冷……”
被子已经加了三床了,再多也只会压着重,根本暖和不了多少。言持摸了摸自己被炭盆熏烤得发烫的脸,忽然便脱了鞋子与外衣爬上床去。
钻进被窝将顾期雪紧紧抱住,轻声说道:“再忍忍,等天亮了我们便回暖宫。”
“不要回去。”顾期雪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裳,“我不要回去。”
“怎么呢?”
“不想回去。”
“好,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
言持说着话,将被子往下拉了拉,把他的头露出来。
屋里本就燃着炭盆,够不通风的了,再将头捂着,他感觉自己会活不到天亮。
然而,被子被拉下来的一瞬,他却愣住了。
他伸出一只手撩起顾期雪的一缕长发,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才终于敢相信自己所见为真。
今日医师来瞧过之后,言持大概也猜得出来,顾期雪这毛病并非一天两天了。
这是修炼了一种极寒的功法留下来的后遗症,每月下旬都会发作。而一旦发作起来,便会浑身发冷,严重者会出现头发结霜甚至五脏六腑结冰致死。
这病是没有办法医治的,只能以术法压制,或是发作时一直待在温室之中配以药物滋补,熬过了每月下旬便无大碍,若熬不过便是死。
言持现在后悔得不得了,今日顾期雪要出来时,他应该拦住他的。
他放开了顾期雪的头发,将被子拉严实了些,便将手收回去抱紧了顾期雪。
现在正是热的季节,屋内又是严冬配置,他自然是热得身体都发烫。顾期雪现在正需要的便是这样的温度,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
言持这一晚都不敢睡,强忍困意睁着眼睛,时刻注意着顾期雪的状况,生怕自己一闭眼,顾期雪就出什么事。
好在这一夜,顾期雪虽一直喊着冷,却没出什么大事。
辰时破晓,太阳总算缓缓冒出了头。顾期雪的情况好转了许多,虽说手还是冰冷的,但至少身体已经回暖了。
言持松了一口气,困意顿时席卷,他再也坚持不住,就这么闭上眼睡过去。
他刚睡下不久,顾期雪便醒过来了。他本想起身,才刚动了一下,便感觉有一双手臂缓缓在他腰间收紧了些。
他转过头看了看,顿时惊住。
还以为昨夜是梦……
顾期雪也不敢出声乱动,害怕吵到言持休息。
昨夜因为浑身发冷,即便喝多了酒也没能睡得太沉,被言持抱住时,他也能感觉到,但他也只是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有意识的梦。
既然是真的,那言持昨夜一定是没睡觉的,现下肯定也是因为他的身子回暖了,才放下心来睡过去的。
看吧,他就说自己承了言持那么多恩情,言持还不承认。
顾期雪一动不动地躺着,腰间的手一直很有力地将他抱着。
他不由想到,言持现在正抱着他,那他可不可以摸一摸言持的手?
心里这般想着,顾期雪便悄悄地将手缓缓移到了小腹旁边,咬着唇纠结了一小会儿,然后轻轻将手搭在了言持的手背上。
他很早很早之前便想摸一摸言持了,可那时言持很高冷,很难亲近,他总也不敢伸出手去。
可现在……
现在是言持先动的手,是言持先抱他的,他摸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如此一想,顾期雪心的底气便足了些,又缓缓收拢手指将言持的手包住。
顾期雪无声地笑了一下,往言持怀里挤了挤,便闭上眼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