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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血引 ...

  •   初启开天工,血作孽引根。
      风雨百年好,一时转乾坤。
      新人堂上笑,孤鬼泉下烹。
      财帛何处去,断魂寿方中。

      那边何家已经紧锣密鼓开始着手继承人训练计划。
      这头宛家却一筹莫展。

      庐江某公寓,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宛成才关起卫生间的门,正半跪在水池边。夏夜苦热,宛成才汗流浃背,面前地上摆着一只从古玩市场淘来的琉璃杯,杯里最下层放了楼下公园里挖来的一捧湿润的黄土,黄土表面撒了一圈米粒儿,一小片白色麻布正在杯中燃烧。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发丝被汗水浸湿,穿着白色背心大裤衩,左手擒住一只尾羽色彩鲜艳的大公鸡,右手持一柄崭新水果刀,眼神死死盯着水池台面上闹钟的秒针。
      宛成才已经是这周第五次试图宰鸡了。宛仁的妈妈陈楠这一周公司团建,和同事去了东北。于是五天前趁老婆不在,宛成才在农贸市场精挑细选,捧着一支燃烧的香找了半天,最后发现一只体格壮硕、对着宛成才的香咯咯咯咯叫个不停的大公鸡,宛成才一拍脑袋:找到了!于是就高价“请”了这只他自觉“通灵”的大公鸡,五天过去了,大公鸡除了消瘦点,毫发无伤。
      宛仁被吓得躲在角落,畏畏缩缩,眼镜上全是汗水,模糊不清,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
      “爸......爸爸......咱们能......”,随即被宛成才打断:“闭嘴!胆小鬼,好好学着点!”
      宛成才默念着:取子时鸷鸟心尖血......取子时鸷鸟心尖血......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三、二,一!干掉它!
      咯——咯咯咯!
      宛成才还没来得及下手,大公鸡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跃而起!好家伙,虽然五天只啄了点米饮了点水,还被绑住了双爪,但是翅膀却还是孔武有力,一如五天前。这只通灵鸡仗着人类没有飞行技能,开始在卫生间开始大肆搞破坏,屋内的东西都被摔得稀巴烂,宛成才高价买来的琉璃杯已经稀碎,里头的黄土和米洒了一地,不过幸好卫生间不比其他房间干燥,麻布很小,而且已经烧成灰,不然今晚这对父子该劳烦消防员跑一趟了。
      宛仁吓得抱头下蹲,宛成才被气得暗吐芬芳:我的个老天爷我三千块买回来行术的杯子!这鸡tm真成精怪了!鸡不听话就算了,儿子也这么窝囊!完了完了!明天陈楠就要回来了,这下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啊......
      宛成才好不容易逮着个老婆不在家、儿子还放假的好日子,现在看来,是毫无突破的机会了。
      一时间卫生间里叮铃咣啷乱成一锅粥,宛成才放下水果刀就开始乱扑,欲与大公鸡拼个你死我活,宛仁死死闭着眼,躲在角落里嗞儿哇乱叫。
      宛仁瑟瑟发抖,此刻这个23岁的柔弱男子却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宛成才从宛仁六岁起就对他进行“振兴宛氏,光复巫行”的特训,可怜的小宛仁什么都不懂,却还要被逼着和爸爸一起宰鸡宰鸭宰甲鱼。小宛仁从小就害怕血腥,更别提是像宛父这样丧心病狂+诡异残忍的方式,从小到大宛父带着宛仁进行过千奇百怪的复兴计划,这些仪式有的是宛仁的爷爷用来尝试过的,有的是宛成才根据《宛氏巫术总典》自创的。原来宛仁的太爷爷还没能教会儿子打猎,就遭遇横祸去世了。宛仁的爷爷一生都在寻求用家禽家畜替代野生动物的方法(技术奇差,除了拍死过蚊子,踩死过蟑螂,从未杀死过任何一只动物,最厉害的莫过于曾经拔过无数只老母鸡大公鸡的尾巴以及半夜偷薅过牧羊人栏边探出头的那只倒霉羊的羊毛),但却没能如愿创立新式巫术,临终前委托宛成才:“我儿,咳咳,你一定要好好参详这本祖宗写的《宛氏巫术总典》,我这个老头子没能学到什么精髓,但是,但是你!你宛成才一定要拯救咱们家摇摇欲坠的巫术,要么自立自强,要么就一举灭掉何家的希望,咳咳咳,不论以什么方式!以前宛氏金贵势力庞大,看不起何氏这块牙签肉,没想到一时的仁慈,竟然留下心腹大患!何家尚有后人在世,且不知目前状况如何,是不是和咱们家一样落败......咳咳咳咳!”说完宛仁的爷爷便吐血而亡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过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宛仁爷爷起,宛家后人就没能继承强大的狩猎和巫术基因,按现在科学技术发展的原理,大概率是基因变异。只是宛成才倒是很好地继承了他父亲不能烹羊宰牛的基因,顺带着宛氏新型巫术的发展也遥遥无期。但是幸亏宛父技术不到位,不然宛父现在一定是庐江最大屠宰场的场长,而他宛仁就要继承衣钵了。
      宛仁现在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仍然是不寒而栗。他祈祷母上大人现在最好立刻从东北回来看看宛成才到底在做什么,否则这种斯巴达氏的残酷训练不知道还得持续多少年。
      宛成才对儿子凶神恶煞,背地里却是个怕老婆的妻管严。宛仁要是被吓哭了,宛成才就免不了要受老婆一顿骂。当初宛仁出生时,宛成才振兴家族事业心切,原本给儿子起名叫宛振巫,陈楠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生完孩子疲累不堪还得费神教训一番老公,就骂宛成才猪头脑子,好好的男孩子起什么巫啊巫的破名字,于是一锤定音,一家三口两票弃权、一票通过,起名宛仁,好听又文静,还很有文化!宛成才屁都不敢放,就只能憋憋屈屈接着给老婆炖汤去了。
      所以宛成才只敢在老婆出远门的时候大搞创新计划,上一秒喜笑颜开地把老婆送出门“老婆亲亲,小才才想你,等你回来!”,下一秒就对宛仁威逼利诱,警告宛仁要是敢把他们偷偷训练的事情告诉给妈妈,他个小兔崽子就别想有好果子吃。奈何宛仁生性懦弱心地善良,面对大人的威胁,大气儿也不敢出,如今虽然已经顺利考上自己本科教授的研究生,但在爸爸面前还是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不,应该说,他在谁面前都像个小兔子,只有在谈论自己的植物学研究专业领域时,才会头头是道、双眼放光。
      提到大学,宛仁的经历那是叫一个劫后余生。原本宛成才想让儿子去华农读动物医学,说对宛家复兴巫术有好处,便操起老本行,对宛仁施行威胁战术,“劝”他对妈妈说是自愿要学的专业。宛仁虽自小就喜爱小猫小狗,是看见瘦弱的流浪犬都会从自己嘴里掰下一块肉的那种,但一听说动物医学要得会解剖,立马吓得腿软站不稳,便急中生智说自己可以跟着爸爸(反正他知道他爸极可能、很也许、大概率、应该是不会杀生)好好学习“动物医学”,大学呢他就去华农,不过他听说何氏以草药行术,于是他想去学植物学,以期将来好跟何家对抗,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吗不是。宛成才一听,大喜过望,泪流满面,直夸儿子长大了,聪明伶俐有出息,高瞻远瞩啊,不愧是我宛成才的好儿子啊好儿子。宛仁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并且重要的是,他对植物学也不是毫无兴趣,甚至几年下来,他逐渐觉得植物学的继续深造之路值得一试。

      客厅。
      一个备注叫“索命怪”的人连续打了几十个电话,宛成才将手机静音,屏幕朝下,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抽着闷烟。愁啊。眉毛连成大写的“M”。宛成才自己是一个月月拖稿、拖到月底最后一天最后一秒、编辑上门“敲打”才肯交稿的自由作家,业界称之“自由祖宗”,久而久之,带他的编辑学会提前“问候”这位“自由祖宗”,于是在截稿日期前一个礼拜就开始夺命连环call。
      他宛成才,难不成在巫术上真就晚成才?
      他和他的儿子是否真的毫无天赋?漫无目的地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真就能搞创新谋发展?
      如果真发展出来了,在现代科学至上的世界里,他们宛氏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如此逼迫儿子,是否有错?儿子真的喜欢植物学吗?

      替这位想一出是一处、作品十分畅销、但巫术家业一事无成的老父亲收拾完卫生间的残局,又给那只受苦受难的大公鸡撒了点米,见爸爸抽烟又劝了一句少抽烟,然后宛仁就回了房间。
      拖延就能解决问题吗?
      他宛仁躲得了一时,又躲不了一世。真要到了自己肩负起振兴数百年家族的重任,他能像父亲一样热忱吗?传承是否有错、迂腐?
      见到何家的后人,他会做些什么?

      何氏和宛氏后人各自奔波,而夜幕下的城市和乡村里,形形色色的人儿为了未来和梦想马不停蹄,黑夜只是浩瀚宇宙里某颗渺小星球的一个转身,却用它片刻的的宁静安抚了无数寂寥的灵魂。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是2019年6月24日,星期天,是的,我是三磷酸腺苷,你们的苷爷。众所周知,2019年的考研已经结束两个月了,你是否在准备好去新环境的路上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血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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