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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十一月,纵然再怎么不舍秋高气爽整个城市还是步入西风频频纷扰的初冬,伴随气温下降的是连续几日阴霾罩头,灰沉盈眼。

      城市里水源众多,大小湖泊纵横分布,使得初冬之时便湿气沉沉,纵有西风怒号亦不减分毫。

      许是湿气重的缘故,阴天持续不多久整个城市又陷入了连绵细雨之中。雨势小,却好似下不尽般将整个天地笼罩在朦朦胧胧之中。

      这雨虽然麻烦了些,人们还是习惯的,不习惯的是说来就来说停就停的疾风骤雨,完全不照规律出牌任性得很,似乎急匆匆来去一回只是为了淋湿几只猝不及防的倒霉鬼。

      这样的雨,防不胜防,最是讨厌。

      所以阴雨缠绵持续两天之后人们从善如流的加衣带伞,同时抱怨两句今年的冬天来得有点早。

      冬日来得再早也寒不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奔波劳累、喜怒由心的人,离歌看到时间指向下午六点,淡定起身,随手关机从倚靠上拿起风衣。

      办公室空调开得呼呼作响,将外间寒意隔绝在外不说,整个空间闷热非常,为了不至于因为乍暖还寒而受风寒之苦,她打卡之后还在楼道里适应了一下才慢腾腾挪到电梯旁。

      最讨厌的事除了被雨淋之外,便是挤电梯了。

      也不知道这栋楼为何这么多人,每次下班都恨不得变身成薄纸一张,贴在电梯壁上挤不下来才好。

      其实也可以在办公室逗留一会再出门,只是自从来了这个新公司,离歌便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选择,顶头上司似乎热心过头,每日力邀她与其同行,由家里人派来的车送离歌到家门口。

      当然不是因为上司看重她,而是因为上司要与她介绍自家弟弟,陷入红娘模式的上司实在难以招架,离歌盛情难却坐过三回后果断按时下班,在对方车还未到公司楼下便逃之夭夭。

      甚至几次在电梯前远远看到上司出了公司门,慌不择路的选择冲进楼道从公司一路狂奔,在车辆出口相反方向夺路而逃。

      二十七层高楼,纵然是往下,也能将人累个半死。

      万幸离歌单身一枚,平日轻装简从少有打扮,穿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要像隔壁部门花枝招展踩高跟恨不得踩出高跷的婉约风姿来论,她宁愿躲厕所不出去。

      纵是清汤挂面,离歌也是美女一个,眼睛不似大多女子笑起来是弯月般惹人喜爱,她的更似星目,狭长而沉静,笑起来你也只能从那眼波流转间看到丝毫笑意。眉峰上挑,无端多了英气,而鼻梁挺直脸庞亦是轮廓分明,让人看一眼便能与其他女孩子区分开来。

      认识她的人都开玩笑说幸好是留的长发,要是来个短发估计上厕所能被人轰出来。

      即便如此,离歌仍是美,她性子沉闷,不熟的人能相邻数月也不搭一言;话少,寻常问话也是简短精准,惜字如金;同事私下纷纷玩笑她生的好皮囊,却似高岭之花难以攀折。

      每每听到,离歌不过一笑而过。

      她笑起来整个脸庞都柔和起来,连长年盛满冷意的眸子也暖了几分,及此时,新同事们才会靠近多说几句话,然而若是论到恋爱婚嫁之事,她又冷了下来。

      公司里的人不知道她家在何方,亦不知她婚配与否,只有热情多话的上司知道一二,然而上司私心颇重,在为弟弟操碎心的重压之下竟能憋住不说,每每讨论到事关离歌婚否的八卦都是机智的和稀泥跳过。

      僧多粥少,看看公司那么多男性便知道一旦让他们知道了,说不定近水楼台,这么好看且能力上佳的好白菜就要让那群整天胡子拉碴的猪拱了。

      数月以来,上司不止一次为自己憋住秘密而点赞,同时动力十足的追在人家后面为自家倒霉孩子求姻缘。

      其实回家早也无事可干,工作在公司就处理完了,在家又是独自一人,但离歌还是想回家。

      她能力出众,却有些不思进取,做好自己的事便撒手不管其他,除非上司明言需要帮忙才会默不作声的加个班。

      所以站在公交站台那便有些走神,看着对面常青树眼睛放空,丝毫没察觉所乘车辆已来了又去。

      像做她这份工作的人,多半不耐烦挤公交,或出租或拼车或自驾,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是她仿佛强迫症似的每日乖乖到公交车站,安安静静等公交车来。有位子就上,没位子人少的话也不介意挤挤。

      今天这般神思不属就有些例外了。

      六点下班,六点二十到车站,六点五十了,她还没上车。

      说到底她坐公交也不是为了节约钱,而是大概一个人孤单久了,就想将自己置身热闹之中。虽冷眼旁观,但身边至少有个说话的人不是,即便那些话没一句是对她言。

      初冬之际,天色黑的快,离歌终于被突然亮起的智能公交站台惊醒,纷杂得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烟消云散,她往车辆来时方向看了看,没车。

      于是揉揉已经酸疼许久的腰,心里庆幸还好上司不走这条路。

      同时也为自己点赞,当初怎么那么明智选了一个上司根本不会经过的车站呢。

      她性子沉闷,不喜言辞,不代表她是木头,此时在心里自言自语,自恋之间泛着冷意与空洞的眸子顿时灵动起来,整个人也好似春暖花开,温暖柔顺。惹得旁边一个等车的小姑娘频频侧目。

      公交站台很大,此时就她与旁边小姑娘,显得更大了。还好上面有棚顶,雨丝飘不进来,离歌紧了紧风衣,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的默默往旁边移了几步,不动声色的将距离拉远。

      小姑娘好脾气,见此也只是歉意一笑,回首专注等车。

      离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走回去与姑娘道个歉,然而那脚好似钉在地面上,不由有些懊恼,懊恼过后整个人又悲伤起来。

      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

      车来了,万幸姑娘与她同乘一辆,车子在离歌面前惯性停下,早已在心里算好距离的离歌刚要登车,看到几步远的姑娘走过来,忙让到一边有些不自然道:“你先。”

      声音温润悦耳,偏又带着些清冷。

      姑娘一愣,而后看到车里几乎没地方下脚便要谦虚,谁知细雨朦胧,司机已经不耐烦了。

      两人先后上车,离歌被迫贴着车门而立,车门缝里灌进来的冷风让乍然进到温暖空间的人不由惬意了一下,被人挤着的烦闷也消散不少。

      车子里各种声音驳杂,最吸人耳朵的便是司机那处广播:“近日,我国大部分地区进入阴雨连绵之际,希望广大市民出行带好雨具以及做好保暖工作,以□□感肆虐……”

      后面的听不清了,大概司机很是烦这种天气,竟然任性的将广播掐了,同时抱怨:“个破天气预报,没个准的时候,净会些马后炮。个鬼天气啥子时候停都不晓得。”

      他的话没人接茬,也不会有人接,抱怨过后司机更加专注看着路面,还好路边灯光足够强,路面在车灯照耀下清晰如白日。

      姑娘因为先进来站在一个不挤的位置,看离歌贴在车门上,透明玻璃晃过车外景物,她刚想说些什么,忽而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物,整个人就那么怔住了。

      离歌本在想一会该怎么回答姑娘的话,见她怔怔站在那不由松了口气。最怕就是这种情况了,不答显得不好,答了又能解决什么呢,尴尬得很,所以看到自己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出现还有空感激的看了姑娘一眼。

      偏过头,离歌决定不再往姑娘那看了,省的她不好意思,丝毫没察觉到姑娘的不对劲。

      细雨缠绵,路上行人稀稀疏疏打着伞从面前斑马线匆匆走过,而斑马线那边的车灯则如一条长龙延伸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

      司机是老手,车速贴着限速边缘疾驰,晴天都要半小时的车程硬是让他二十分钟到站,离歌挤下车,临走朝脸色有些苍白的姑娘笑着挥挥手,撑开伞往家走。

      谁知姑娘也下车了,她似乎很急切,不顾雨丝倾泻,追上离歌之后说了一句话便又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匆匆而去。

      这个时候,人们大多窝在家里,外面少有人在,而出租车为了生计还在奔波,竟然让离歌连追问都来不及。

      那姑娘说的话没头没脑,“记着,一会回家之后多买点吃的喝的用的,没事不要出门。”

      哈,怎么跟世界末日要来似的。

      抬头望天,离歌还是做了决定,左右明天周末,阴雨天又不适宜出门,就多买点吃食放家里罢。

      等到一切弄好,已是深夜十一点,平日这个点外面还热热闹闹的,今日不知是何缘故人们竟然早早安歇,少有几家还如她这般亮着灯。

      看着客厅里堆起来的食物饮水,离歌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竟然信了那姑娘的话。

      然而不信又如何呢,反正总是独身一人挨过这漫漫长夜,有个人能在今晚叮嘱一下心总是能暖一会的。

      她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过一个个号码,最终没有一个能拨过去。

      家中变故,双亲离世,债台高筑,总算是挨过去了,即使日后一人独行,也能自在随心,不受拘束了。

      放下手机,屏幕上还是那年静夜看雪拍下的照片,画面犹如昨日般清晰,只是相陪看雪的人已离开很久了,离歌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呵,已经七年了么。

      还差一年,都够上抗战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被人按亮。

      熟门熟路登录,翻找,而后点进去,最近的照片还是在结婚那天,新娘娇俏巧笑,新郎春风得意。算算日子,已经很久没再出现了,离歌眸子更暗,她聪明,善猜人心,亦能见微知著。

      去年结婚,到今年,孩子都满月了吧。

      想到她喜气洋洋办喜事,自己这边一片灰暗的办丧事,还得应付随时上门的债主,离歌就觉得眼睛疼。想哭哭不出的滋味她再怎么习惯还是不能忍受,就像近亲冷眼旁观她一个人独木支撑般难忍。

      躺在床上,眼睛干涩,头疼也开始凑热闹,离歌埋在枕头里静静等这阵疼意过去。

      她身子弱,平日便有意锻炼,然而身子是康健了,这一旦伤心难过便头疼的毛病却实在找不到好方法去治。所幸经历过大悲大难,她较之常人坚而韧,这点苦痛只要不再去胡思乱想便很好过去。

      以前是哭过之后常常泪眼朦胧的睡去,这次也不例外,疼了许久眼睛终是有些湿润,离歌模模糊糊就这么睡着了。

      房间里空调开着,窗户虽然紧闭但房门却未掩实,客厅窗户也是留了缝,离歌睡意深沉眉头却从未舒展过,端庄睡姿也不时动弹一下。

      她又开始乱七八糟做梦了,离歌知道自己做梦,她也习惯冷眼旁观梦中场景,偶尔被迫融入其中也不觉可怖。

      梦境天马行空,丰富纷呈,却说不上称心如意,无他,离歌梦境伴随的多半是妖魔鬼怪,灾难磨折,少有温馨和煦。

      刚开始常常午夜惊醒,常人惊醒之后歇息一会多少能得个浅眠,而她不管醒多久只要再度入眠,必然是再续梦境,就像被按暂停的电影继续播放,除非天光大亮,旭日高升。

      被噩梦折磨久了,心里竟能平静视之,再到后来已知是梦境,便不再焦急,甚而能像看电视般静静等噩梦完结,等自己醒来或进入深眠。

      这晚的噩梦倒是有点特别,梦中之人全然换了面孔,鲜血淋漓张牙舞爪,追着一群人不放。离歌仿佛上帝视角,哂笑,不过一电视剧再现而已,有何可怖?

      不料转瞬间便成被追那群人中的一个,离歌简直愤怒了,左右是梦,拉我进来又有何用,还得来回奔波连个觉都不让睡了?

      无奈,梦中虽是虚幻,那痛感却似真的,那恐惧亦随着入局而愈来愈甚,离歌只得大喘气的跑来跑去,躲来躲去。

      只是,最不讲理的就是梦了,明明爬到高墙上已经安全,可笑那些东西竟像壁虎般还能爬墙;好吧,再逃,转而躲到地下坚固工事里,谁知竟有蠢材打开大门大开方便。

      离歌出离愤怒了,一边继续跑一边埋怨平日的自己,没事干大可以写字绣花,何必去看那些血腥可怖影片,这下好了,连跑都不安生,每到一处梦境总能将不足之处从她脑海记忆深处里找出相应境况补上,如猫戏老鼠,没完没了。

      偏生死不得,醒不了。

      纵然被咬是假的,但那痛隔着梦境都感觉到疼意。

      就这么折磨一个晚上,总算醒来,看着外面被遮住的天光,离歌简直喜极而泣。

      摆手驱散手上残留的痛意,离歌坐起身,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大梦一场,难免冷汗淋漓,离歌被热水淋着舒服极了,如果不是唱功不佳简直要高歌一曲,只是在看到胸前那朵不知何时出现的花时就有些目瞪口呆。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更旧文边开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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