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黑白》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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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地方，潺潺流水之声，若隐若现的龙吟声，有着重量的身体，好似凡人，又好似进入到仙境中。

　　缓缓睁开双眼，雾气缭绕的前方，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水声，脚下的是水却没有被弄湿。回头望去无一个鬼魂跟随，重视前方也不见一个。一股浓郁的香气传来，像是一种花，又像是一种草药，分不清是什么，只觉得令人精神百倍。

　　伸出手，竟开出一朵彼岸花，忽而只见叶，忽而只现花，它从掌心脱离开，飞向前方指引着方向。脚步越来越快，眼前越来越模糊，红色的彼岸花突然不见了，无处可寻。

　　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一丝光，黑暗原来这样的可怕，努力也无法挣脱，无助、恐惧在此刻蔓延开来。胳膊突然火烧一般的痛，皮肉绽开的撕扯，一股股冰凉的液体涌出，发狂的叫喊。疼痛缓缓消失，一道蓝色的光闪现，一颗犹如火苗的蓝色石头出现在眼前，它不停的转动，偶尔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这是什么东西？”

　　听着自己的回音，打破了寂静的恐怖之感，没有任何声音的黑暗，是发狂的极限。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声音粗矿却沉稳，毫无感情又带着些许期待。

　　“谁？是谁在跟我说话？”

　　“是我，我就是你啊！”

　　元啸走近面前蓝色的石头，他伸手想要触碰，那石头后退了一下，他继续向前，它继续后退。

　　他疲于这种进退，停了下来，“你就是魔石吧？为什么你要吸收那么多灵力，你到底在筹谋什么？”

　　“我想将魔族重建，凭什么仙魔大战留下的却是他们？我不甘心，凭什么在世间眼中我是罪大恶极的？公平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

　　“你是魔君？可你输了，所以你就得消失，不是吗？”

　　“那你呢？做这个白无常，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茫茫人海、苍茫大地中，为何偏偏是你呢？”

　　元啸撇撇嘴，“这差事既不好也不坏，所以是不是我，没什么所谓，如果让我去当陆判，我反而觉得没意思。如果让我去当阎王，我肯定会发疯，因为只能在地府里头处理那些鬼魂，那岂不是很无趣？”

　　“你不想知道你的前世吗？”

　　“你刚刚是说你是我，那我魔君的转世？那我可不想重建魔族，他们祸害世间的故事，我可是听了不下一百遍，就连说书的每回都气愤填膺。”

　　“这是命运，你没有选择。”

　　“那命运，是谁定的？既然已经消亡，为何不遵从命运？”

　　“因为命运不公，就要对抗命运！”

　　元啸一下坐到地上，却被一股力量渐渐抬起来。

　　“你刚刚还说命运是没有选择的。”

　　“你选择不了命运，但可以改变，谁生来就是懦夫？谁生来就该被欺负？我不过是想让这世间变成用力量说话的地方，而不是用出身。”

　　元啸听不懂这块魔石在说什么，只是暗自庆幸没有被这魔石给吸收，他就有机会重返外面。

　　周二哥来到乌酒面前，扔过一个令牌，原来是陆判落下的，他将令牌收起。

　　“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乌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关了十天，难不成自己都开始幻听了？

　　“你什么意思？”

　　“你本就不该来这里，南天竹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当初我那么劝说六爷，他根本就不听。”

　　“你见过六爷，？”

　　“我们接到密令说有鬼闯入魔河，我和李云桂将他抓获，以为六爷不过是好奇，便将他送出谷外，但我俩不是六爷的对手，以为他会痛下杀手却对放过了我们，还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有我们的过往，想让我们带他一探魔河找到魔石。我虽半信半疑，但这事着实很大，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李云桂很是坚决的带我离开，还让我不要再提这件事，就说已经成功解决了他。”

　　“那六爷为什么还会受伤？”

　　周二哥深深叹气，“六爷太过执着，竟然还偷偷带着入骨香回到归魂谷，重新去了魔河，这一回可是被打成重伤，准备用来祭魔石。我心急如焚想要救他，可魔河之底是不能轻易进去的，自打来到归魂谷以来我就去过两次，一次是大祭司灵力受损，需要我们四个相助，再一次就是带六爷出来。我破解不了结界只能干着急，而李云桂也没有说一句话，我想他可能根本没有相信六爷的话，或者他有自己的打算，我没有可以求助的一位，所以只能等消息。谁知道就在要摆阵祭祀的时候，地府派了鬼差过来，竟然将六爷给放了回去，我这才松了口气。”

　　“等一下，地府派了鬼差来？是派了很多吗？怎么会这样轻易放过灵力高深的六爷？”乌酒疑惑道。

　　“说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当时都无比震惊，地府只派了一名鬼差过来，大祭司出面相见，回来就把六爷给放了。”

　　“你说你们是得到密令去解决六爷，得谁的密令？大祭司吗？”

　　“大祭司当时并不在谷中，是出门办事去了，我得到的是南天竹的天外传音。”周二哥拿出一面小铜镜。

　　“你们四个都是用这个跟南天竹联络的？”

　　“这个铜镜仅我有一面，谷主说我杀人如麻，从不掺杂任何感情，所以更容易冷静处事。”

　　“李云桂也没有反对？”

　　“在归魂谷，谷主是唯一的决策者，没有可以反驳他的。”

　　“也就是说南天竹在发现六爷第二次闯入魔河后，叫了大祭司回来处置？他没有怪你们办事不利？”

　　“看我们伤的那样重，他怎么会怪我们，大概也是那时候他便传音让大祭司回来的吧？”

　　“在魔河之底打伤六爷的是大祭司？”

　　周二哥摇了摇头，“不，是谷主南天竹。”

　　乌酒震惊不已，“你是说南天竹当时在归魂谷，还亲自去了魔河之底与六爷交手？”

　　周二哥点点头。

　　“你不是说他常年在外吗？他是怎么能在你们之前知道六爷闯了魔河，还让你们去抓的？还能在六爷重返魔河的时候将其打伤？”

　　周二哥欲言又止。

　　“求你告诉我吧。”

　　“那我告诉你，你要答应我，马上离开这里。”

　　乌酒点点头。

　　“其实他一直都在谷中，他也一直在谷外。”

　　“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很明白，他现在也还在谷中吗？”

　　“我不能说太多，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你还是走吧。”

　　“我就再问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发现白铁就是白无常的？是南天竹告诉你的？”

　　“是我偷听到的，谷主觉得你和白铁很有问题，白铁跟李有道说了前世的事，还总是偷偷与你汇合，他便对你们有了怀疑，曾悄无声息的试过你们的灵息，发现你们和六爷来自同一个地方。”

　　乌酒不禁蹙眉，南天竹原来一直都在谷中，甚至就在身边，到底哪个是他呢？

　　“那你之前对元啸处处针对，是为何？”

　　“他是一个独自清醒的鬼，即便他和六爷无关，但他也一眼看出乾坤祭有问题，既然如此我便要帮他离开这里。”

　　“不过他可差点被他们几个给灭了。”

　　周二哥想起那天仍心有余悸，但也只能大胆为之，“说起来那天可谓惊险，若是梦娘不出面反对，恐怕白无常也就被解决了。”

　　“怎么会，我都是算准的。”

　　“你知道梦娘会反对？”

　　周二哥无奈叹气，“她一向不喜欢我们三个，尤其是我，她明明最先来的，可却排在我之后，兔妖尚且是带着法力的，李云桂又是将军，我不过是个刽子手，哪里算是什么人物，他自然瞧不起也觉得排在我之后很丢颜面。”

　　“你的一番好意我们都心领了，若是你真相帮我们，不如告诉我怎么进入魔河，我想把元啸救出来。”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让你进去冒险，进入魔河的就没有出来的，尤其是在乾坤祭上进入的。你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趁着大祭司还没回来。”

　　“大祭司不在谷中？”

　　“谷主传音给他，他便出去办事，要过几日才回，交代我们一定要守住乾坤祭的入口。”

　　“大祭司不在，但谷主还在啊，我怎么走？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去闯魔河把元啸救出来，你知道那里的出口在哪里吗？”

　　“哪有出口，这乾坤祭就是祭灵给魔石，没有一个出来过的，都是幻境罢了。白无常已然回天乏术，你还是自保要紧，别你们双双都搭进来才是啊！”

　　“我不走，我们是两个来的，必须两个一起走！”

　　“听我一句劝，你至少要回去把灵力恢复后，才有机会与南天竹对抗，你在归魂谷受魔石压制，很快就会被吸尽灵力，到时候你不走也没有用了。还有，谷主现在并不在谷中，是你离开最佳的时机。”

　　“他去哪里了？”

　　周二哥低下头没有回答。

　　乌酒虽一心挂念元啸安危，可周二哥说得对，灵力不恢复，就是在浪费时间，既然已经弄清归魂谷内部，还有周二哥这个内应，回去问清楚当初是用什么方法救回六爷的，说不定也能同样救回元啸。

　　元啸顽强的用自己的灵力与魔石进行抗衡，他的封印逐渐解开，力量越来越大，终于可以不被魔石钳制，还未等高兴起来，这黑色的法力就将他给缠住，就想是一条绳索一圈一圈的不停缠绕。

　　灵力解封之时也巧寒症发作，眼看自己要变成冰人，这样下去说不定这法力轻轻一收紧就会将他变成冰块。意识越来越模糊，无法打破这样的困境，眼睛渐渐合上，黑暗袭来。

　　一股热气在身体里涌动，元啸猛地醒来，不仅挣脱了法力禁锢，连寒症都退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觉身体异常的有力量，还有了脉息？”

　　“终于等到你了，我说过你就是我啊！”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不过你只是有脉息，并没有真正的恢复，待南天竹将佐辰真身带回，那时候你才能真正的觉醒。”

　　元啸不耐烦道：“你一块破石头，别煞有其事的，佐辰是谁？南天竹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你的手下？”

　　“南天竹也是我，也是你，他是我们的一部分。”

　　元啸被这石头绕的好晕，什么你啊，我啊，他明明一个地府白无常，怎么就成了魔族的魔君，怕是这归魂谷里头弄出什么新花样了吧？陆判也没有灰飞烟灭，肯定是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拿下地府来的鬼差吧？

　　元啸欲找出口，却只能看到一个个八卦镜将他围住，魔石也飘忽不定。

　　“你别白费力气了，佐辰很快就会到了。”

　　“等等，佐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时候未到，你还不能找回灵识，在等三日。”

　　魔石消失在眼前，八卦镜也都不见，本有光亮的地方一下重回黑暗，即便使出全部法力也无法照亮这个地方，好像心也跟着沉静下来，无念无想。

　　阎王听后沉默良久，乌酒安静等待他的答复，陆判身受重伤仍旧昏迷不醒，元啸至今也音讯全无，魂灵是否还在也无法感知，若是再让乌酒回去，恐遭不测。

　　乌酒坚决要回去将魔河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元啸，十殿神君商议许久也未能有个结果，争论不休之下只是耽误这时间。

　　“你要去哪里啊？”瓴樱拦住乌酒。

　　“元啸怕是要被啃噬干净了。”

　　“不是神君们不肯出手，他们永远无法离开地狱，这你也知道的。被唤去天宫都只是一魄上去，被永锢在这里是他们的宿命，他们无法帮你，其他的神官加起来也不如一个神君，去了也是白白送上魂灵罢了。”

　　“你说的我都懂，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元啸就这样被一块破魔石给吸收？”

　　瓴樱不禁叹气，没想到机灵聪颖的白无常也会被算计，想来那归魂谷是有多么的可怕。

　　“有、有办法了！”勾夜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黑羽殿来。

　　瓴樱一把拉住他，“什么办法？”

　　“刚刚有个叫南天竹说来自归魂谷要求见阎王，他已经被带到阎王殿去了，十殿神君都在，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

　　乌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找了许久的南天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他欲也去阎王殿看看，谁知这门口竟然设了结界？他回头看向瓴樱，瓴樱也是茫然的回看他。

　　“是我刚刚在门口放下了梦回，是阎王神君特意交代我的，说进来前一定要放好，不然就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瓴樱拍了一下乌酒的肩膀，“看来神君是怕你再冲动的回归魂谷，特意让勾夜来报信，但又不想你去见到南天竹才放下梦回。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安心等待吧？”

　　乌酒焦急等待，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元啸的安危似乎只成了他自己关心的事，十殿神君无一回答他当初用什么换的陆判，那时候的及时解救，和这时候的犹犹豫豫，到底是为何要区别对待？

　　阎王独坐忘川前，他出神的看着前面被折磨的鬼魂，心中不免哀伤，为何世间总是有这些悲凉。

　　乌酒走到他的身后，不过轻叹一声，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却被耳力极好的阎王听到。

　　“你不必如此，我又没说放弃元啸了，不过就是有些麻烦。”

　　“你向来仁慈，尤其是对手下不会置之不理，怎么会因麻烦而不愿出手相助？”

　　“乌酒啊，你来地府多长时间了？”

　　乌酒低头认真想了想。

　　“有个千年了吧？”

　　“是啊，千年前你是谁呢？为何来到地府做鬼差呢？”

　　乌酒摇了摇头，这可是他追寻了千年未果的事情，他虽从未说过，但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前世过往，尤其是在经历过人间后，他更是充满了好奇。

　　阎王笑道：“这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过了千年，你们刚来时很是不习惯，更是看不惯对方。现在却是能为对方着想，还愿意牺牲自我去救对方的好战友了。”

　　“您如此说，倒是令我有些无地自容，有时候真的挺讨厌元啸，希望他不要再呱噪，不要再惹事，甚至希望他不要再出现，我可以换一个搭档。”

　　“那不如趁此机会换一个，如何？”

　　乌酒震惊的看着阎王，他可是从来说笑的，他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难道他嘴上说不放弃，其实早已经放弃了吗？

　　“南天竹提出了什么条件？若是与我有关，牺牲我也不要紧，若是其他，可否说出来让我知道你不能答应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