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有千层套路》白桃仙茶

12、第12章 追踪

　　亦微云还不知道，自己和师尊仍未逃开被药王山女弟子写话本的命运。他隐去身形，紧挨着沈霁月蹲身在一处草丛里。

　　宋长老说他们两个样貌出众，随便穿穿也遮不住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便给了一些药膏，让他们涂抹在脸上，掩盖成又黄又黑的模样。

　　亦微云倒没什么心理压力，毕竟他最落魄的模样沈霁月都看到过。

　　他是逃出南风馆、流落人间做小乞丐，饥寒交迫时被沈霁月捡回去的。

　　师尊向他伸出手时，他还犹豫着怕自己弄脏了对方的衣服。

　　那时长得非常好看的仙师拉着他的手，蹲下身和他平视，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才经历过被一个长得好看的年轻妇人卖掉的事情，十四岁的亦微云戒备心非常强，想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他们……都死了。”

　　沈霁月不在意他脸上的脏污，用洁白的袖子仔细擦了擦，柔声道：“那跟我走好不好？我收你为徒，教你本事，你就能保护自己了。”

　　亦微云认真地将沈霁月打量一番，想了想才点点头，“……好。”

　　好看的仙师把他带进一处客栈，他在客栈房间桌上摆放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还吓了一跳。

　　他头发像个鸟窝一样卷在一起，脸和手都脏成了黑炭，裤脚的布料被野狗扯下去一大块，露出的腿上也是青紫一片，血迹斑斑，简直丑得无法直视。

　　他生在花楼，里面的女子都生得很好看，流连忘返的多情风流公子模样也不差，自然早便知道美丑的概念，当时便有些怀疑人生，自己怎么会这么丑？

　　月白衣服的仙师及时要了热水，让他脱衣洗浴的时候，他略微惊恐地捂着衣服，和仙师四目相对，眼里满是戒备。

　　南风馆里的恩客也是一上来就要脱他衣服的。

　　不过那个恩客十分愚蠢，觉得他年纪还小无法反抗，毫无警惕，最终死于他无知的自大上。

　　亦微云暂时无法判断仙师的善恶，只觉得这仙师看上去比较精明，比那个大腹便便的恩客难对付得多。

　　他将最坏的结果在脑海中演算了无数遍时，仙师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抗拒，缓缓道：“别怕，你身上脏了，我帮你洗干净，不然要生病的。”

　　“如果你不想让我看，那我就不看，等你洗好了，叫我一声便是。”

　　沈霁月那时二十二岁，觉得自己帮一个十来岁、弟弟一样的小男孩洗浴没什么，完全不懂这小孩的抗拒来源于何处。

　　亦微云听了这话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被沈霁月领着走向屏风后，泡进浴桶中温热的水里。

　　沈霁月把他洗得干干净净，还亲手替他处理头发上打成的死结，帮他在遍布全身的青紫瘀伤上面细致地涂药。

　　等穿上了新的衣服，他照镜子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丑，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即便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他心理比一般同龄人成熟，到底还是十四岁的小少年，比较介意自己长得丑这件事。

　　不过对于现在心理年龄已有二十三岁，死过一次的亦微云来说，这事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和他不同的是，打开装着遮掩容貌的药膏的盒子时，沈霁月看着淡定，却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才能从容地将那些黑泥一样的药膏涂在脸上。

　　涂完后他与亦微云四目相对，原本吸引无数女子为之疯狂的两张脸，已经变成了最普通的乡下村民的模样。

　　亦微云自己涂很淡定，看着师尊陌生的模样也没什么大的反应，让沈霁月不上不下的心安稳了许多。

　　已是子时，四下寂静，只有旁边的小溪流水潺潺。昨晚守夜无果，亦微云和沈霁月都做好了长久守夜的准备。

　　月色朦胧，天地静默，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突然传入耳中。

　　亦微云猛地抬起头，与沈霁月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到了同样的几个字——

　　有人来了。

　　听这沉重的脚步声，这一行似乎有五个人，而且全都是普通人，甚至不会武功，更遑论有灵力。

　　脚步声伴着几人刻意压低的呼吸由远及近，走进亦微云和沈霁月视线之中。

　　那果真是一行五人，全部一身夜行黑衣，黑布遮面。从身形来看，既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们排成一列缓步前进，走到一小片玄露草跟前，为首那人挥了挥手，他们便一起蹲下身去，沉默地采摘玄露草的花瓣，他们手法都非常熟练，速度很快，采摘过后便放进各自随身携带的黑色布袋之中。

　　他们在这边采摘了七八处生长在一片的玄露草，结束后，为首那人又做出一个不同的手势，几人便像来时那般排成一列，缓步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话，行动有素，速度不慢，可见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也不知背后组织开始集中制作药物有多久了。

　　沈霁月看了一眼亦微云，两人便默契地起身，并肩跟在了五人身后。

　　那五人下到山脚，纷纷将挂在腰间的药袋取下，交给为首的那个人，然后四散而去。

　　亦微云发现他们走的是不同的方向。他早有猜测，制作药物时负责每个环节的人都各司其职，互不认识也互不干扰，现下看来，最开始的采摘花瓣这一环节已经结束。

　　参与这个环节的人，只需要跟随领头者上山采药，得不到什么关键信息，所以只需在四处村镇找人，约定好时间一起上山采药，结束后让他们四散离去便是。

　　张四口中需要住在一起不能与外界通信的那些人，想必是负责制药这种关键环节的。

　　两人跟着领头人继续走，那人离开山丘，径直向城中而去，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异常偏僻的小巷，停在一处非常老旧、应该已经无人居住的小院门前，四处观望确认无人跟踪后，用三长一短的规律敲门。

　　片刻后有人开门，和领头人一样也是一身黑衣，黑布覆面，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两人相对无言，打了几个特殊的手势，亦微云认为这是用来确认彼此身份的手势，便暗暗记下。

　　手势打完后，站在院门里头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将五个袋子收齐，然后关上了门。

　　领头人完成了任务，径自离开。

　　亦微云和沈霁月躲在院中暗处，看这个负责收集药袋的人拿着新到的五只药袋，躲开地上陈旧的杂物，走到院子西面的井边，掀开已经有了裂缝的井盖，露出木梯的顶端。

　　他抱着五只药袋，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沈霁月决定追下去，以眼神示意亦微云及时跟上，亦微云却伸手拦住了他，轻轻摇头。

　　面对师尊疑惑的眼神，亦微云用口型道：先等一等。

　　上辈子他当了三年的魔尊，虽未亲自参与，却整日看着那群魔修计划筹谋，可以说对这种鬼鬼祟祟遮掩行迹的行动十分了解。

　　不过须臾，那人便从井口冒了出来，百无聊赖地坐在井边，似乎是在等待其他领头人送药袋过来。

　　半个时辰期间，已有六个领头人前来送上药袋。

　　敲门声第七次规律地响起，那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胳膊，起身前去开门。

　　他背对着井口走到门前，开门的那一瞬间，亦微云拉着沈霁月先后跳入了井中。

　　片刻后那人抱着药袋下来，小心地放在地面，仔细地清数药袋的数量。

　　亦微云跟着数了数，发现一共有五十袋，若每队都是五人，采摘玄露草的应当有十个小队。

　　那人清数完毕，又顺着梯子爬上去，将厚重的井盖移过来盖住整个井口，手在井盖底下摸索一会儿，只听“咔”地一声，井盖彻底锁死。

　　亦微云和沈霁月身体贴在井底密道的上方，他们用简单的咒术隐去了身形，这个负责收集、运送药袋的人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发觉他们。

　　井盖锁死之后，下方密道墙壁上嵌着的灵灯骤然发光，照亮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灵灯是修仙界最常见最普通的照明工具，注入灵力后可自动开启或熄灭，凡间也有许多凡人在使用它了。

　　梯子周边放满了装有玄露草花瓣的药袋，那人把数十个药袋均匀地分成两堆，用两根长绳分别穿过两堆药袋上面系着的短绳，系成两大坨，左右手各拿一个，向密道身处走去。

　　花瓣重量极轻，即便是数十袋，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也拿得动，何况成年男子。

　　那人拎着数十个药袋，脚步飞快地向前而去。

　　亦微云和沈霁月落在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悄悄地跟随其后。

　　密道笔直地通向未知的远方，几乎没有拐弯，这样的设计，若是普通人想进来探查，便毫无藏身之处。

　　亦微云到达嘉州之后，便叫客栈掌柜拿来一张州城及其周边的地图，凭借过人的记忆里牢记于心，他轻松地判断出密道的方位，一路上都在心中暗暗计算着他们经过的时间和路程。

　　在灵灯照亮的密道中走过将近一个时辰，前方才出现了一丝丝亮光。

　　运送药袋的人脚步更快，亦微云和沈霁月便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正紧盯着前方的光亮之处，亦微云忽有所感，猛地顿住脚步，同时伸手拉住了身边的沈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