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叶子香

12、情殇

　　在叶添香畅享着大学生活的自由时，张冬梅告诉了她一个噩耗：李学凤死了！握着话筒，叶添香一下蒙了。学凤，怎么可以？死了？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她才十六岁啊！

　　这件事就发生在叶添香报名那天，当叶添香如同小鱼游进大海，激动而兴奋的开始人生新的一章，李学凤却魂归天国，给自己短暂辛酸的人生打上不圆满的句号。在李学凤去世的那天晚上，张冬梅梦见了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几天后张冬梅回老家，才知道这惨剧。叶大贵和张冬梅想了很久，决定告诉叶添香这件事。他们知道，对于叶添香来说，李学凤很重要。

　　李学凤是叶添香真正的发小，两人在一起不说话，光用眼神就可以知晓彼此的心思。她们就像两棵挨着长的树，拔了一棵，旁边的一棵也半死不活。每次远远看见张冬梅骑自行车的身影，李学凤都欢欣雀跃，因为有很长一段时期，她们母女是一同出现的。学习任务变重后，叶添香难得回老家一次，李学凤只有追着张冬梅问：“张姨，叶添香呢？她怎么不回来？”然后是更久的失望。不少人期待叶添香回来，周围的孩子或多或少可以少干点活，有时间和叶添香玩些城里的新游戏。

　　叶添香回来后，李学凤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情愿守在叶家的老房子里，帮着压水择菜烧火什么的，很愉快的样子。连李学凤家的老黄狗，也常常到叶家转，后来干脆把窝搭在了叶家空房子外面，自己给自己换了主人——在李学凤的母亲发火时，大人小孩遭罪不说，狗也难逃厄运。

　　临走前，叶添香还特意去看她，和她道别。那时，李学凤眼中就注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哀愁，羡慕又悲哀的祝福叶添香，叫她记得再回去看她。叶添香当时太高兴了，想到可能是李学凤卫校毕业没有在医院找到合适的工作，她想到外地打工，家里又锁了她的身份证，不给她钱，不准她走。李学凤只有呆在家中干着她从小深恶痛绝的农活，干得再好也要挨打挨骂的，每日面对性情乖戾的母亲，心情肯定有些压抑——叶添香也没有考虑其他，就是有其他什么，叶添香也爱莫能助，只能在李学凤面前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喜悦。

　　李学凤比叶添香略小两岁，但发育得早，早早就有自己喜欢的对象，就是隔壁的男生。好几次，叶添香到她家，发现她的草稿本上写了很多男孩的名字，李学凤发觉她看见了，忙着把本子夺过藏起来。李学凤的母亲偏偏和男生的母亲交恶，两个人经常各自站在自家院子里，或在自家楼上，叉着腰，指天骂地唾沫横飞的吵架。李学凤的母亲是典型的泼妇，得理不饶人，没理也可以找出理来。一天到晚骂骂咧咧，丈夫和女儿都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可是，她还是骂，用骂仇人的话骂一切人，用骂情敌的语言骂女儿，不堪入耳。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骂不出的。在这样的家庭里，李学凤的眉毛慢慢长成了八字眉，一年脸苦相。但是，她这样的表情更让她母亲生气，更骂得勤了。

　　李学凤的母亲和男生的母亲吵架，虽然每次开始是李学凤的母亲占上风，可当男生的母亲骂不过时，就用李家断后的话刺激她，李学凤的母亲骂败了，就拿女儿撒气。这段时间以来，男生的母亲看出了端倪，知道儿子房间里的风铃出自谁手——是叶添香教会李学凤的，就加用“世界上的姑娘死绝了，我儿子也不会娶你女儿”这些话来报负她，李学凤的母亲气得暴跳如雷，站在更高的高度回骂对方。回去对李学凤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李学凤的痴情成了她父母的人生污点，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李学凤还是单喜欢他，甚至不顾母亲的淫威，偷偷拿钱给他买烟——男生高挑英俊，在学校里，很多比李学凤漂亮的女生主动讨好他，帮他做这做那的。每次叶添香回乡，她都撺掇着去男生家，因为有凤凰般的叶添香在，双方父母倒不好拦李学凤。几个孩子在房间里闲聊，李学凤难得开口，痴痴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牢记在心头——这个时候，她的眉毛终于平整的躺在眼睛上，眼神是难得的欣喜。

　　据说这次是李学凤又挨打骂了，她还了嘴，两口子一起打骂她。李学凤趁人不注意，咕咚咕咚喝了一瓶农药，被发现了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好不容易才找到车送到医院抢救——已经迟了。

　　那一年春天，那个男生，职业中学分他到外地实习，干得很出色，毕业后留下了，英俊的他很快找到了合意的女朋友，还打电话给父母报喜——在叶添香匆忙准备上大学的物品时，在李学凤喝农药之前。李学凤在冰凉人间仅有的两处温情，都远遁了......

　　叶添香过了很久才接受李学凤去世的事实。自此无心向学，天天对月伤怀，上课也在读看《宋词三百首》，或者写学凤，两眼红肿。很多次早上醒来，她都努力回忆，昨夜可曾梦见学凤了？一直没有，一直没有，纵然她如何日有所思，却无法夜有所梦。她还写了不少诗文来怀念李学凤：

　　“扯碎一轮清辉，砸碎一潭碧绿。
　　记忆被长风撕裂，飘零。
　　回首，茫然
　　那团冰做的火焰，冷冷的燃烧着。
　　火凤凰腾起，喷出的却是寒气。
　　大漠孤烟，冲破了苍穹；女娲技短，天为我泣！
　　无言，咀嚼一片泪雨，
　　不知那笼修竹上，可曾留下娥皇女英的血迹？

　　迷鸟哀啼，惊碎了鹭鸶寻找太阳的梦想；
　　孤舟蓑翁，无力的打捞着湿漉漉的鱼网，滑动。
　　风吹着她的雨线，宛如她的乱丝万缕。
　　风景静止
　　凝眸处，她的笑颜依然美丽，她的眼神依然凄迷！
　　无据，虫们鸣破了我的希翼。
　　残阳如血，喘着最后一口气。”

　　叶添香对着山，对着水，对着月亮，对着饭盒，对着课本，对着蚊帐......撕心裂肺的怀念着李学凤，却没有办法到她的坟前悼念。放假了，她看到李学凤的父母，恨得两眼都要冒血——她一直认为是他们长期从精神上折磨李学凤，是杀人犯，是逃脱法律之网苟延残喘的凶手——所以没有办法找他们问那坟墓的所在——据说在遥远的大山里面。

　　偶尔，叶添香除了痛苦，也开始思考生命的真谛。也许人的生命就如同雁过留影，证明了来过这一遭。几个月后，叶添香走出了哀痛，收拾好了心情。她决定替李学凤好好活着，敢爱敢恨，轰轰烈烈的走那么一遭，即使什么也没有留下——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个李学凤有真正的原型，在这里，我再次向她表达深深的怀念。
我的朋友，在另外的世界里，要好好爱自己！
我——很想你！
现在，我看到她的父母亲都很厌恶，连同那个本来无辜的过继来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