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离婚了》问西来意

5、005

　　自从再度跟谈瀛碰面后，薄清川就发现自己变得疑神疑鬼的。
　　谈瀛的一句话都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猜测。
　　四年不见，她不知道谈瀛会变成什么模样。谈瀛明明决定将她当做陌生人，为什么现在又重新凑了上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想借机接近女儿么？思忖了很久，薄清川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写写删删，最后只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谈瀛看到了薄清川的回复眯了眯眼。
　　原本乌云密布的心境忽然松快了几分，她不知道那股轻快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地追逐着薄清川带给她的这种感觉。她以为自己对薄清川是不喜的，可直到在幼儿园见到了她本人，才知道那种没来由的讨厌是多么可笑。
　　是水月镜花般的虚幻。
　　可是在触碰到真实的时候又缓慢地瓦解了。
　　她翘着腿，继续追问道：“是你自己养的吗？”她丝毫不知对面人的迷茫、紧张和诧异等诸多情绪。

　　薄清川的呼吸因谈瀛的问题骤然一滞。
　　她更是不解。
　　按理说她应该放下手机不再理会这无聊的把戏，可她的手却越过了她的意愿，回复了：“是。”
　　“还有其他的照片么？”谈瀛的消息很快便发了过来。
　　薄清川眉头一蹙，薄唇紧抿。她垂着眼，不再去猜测谈瀛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她不想在太白的事情上多谈，当初的回忆在死亡前统统化作了痛苦，她只留了这个头像没有删除改动，以做对太白的缅怀。
　　谈瀛：“想跟薄小姐谈谈艺术。”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薄清川轻嘶了一声，她眸光一暗，面色变幻不定。
　　这句话——在她们相遇之初，谈瀛也说过。
　　表演系的学生，并没有很多的空闲，除了跑剧组，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练习体操、古典舞、形体舞、发音甚至化妆等事情上。但只有这些远远不够，当初教授告诉她，她除了得知道莎士比亚、莫里哀，还需要通晓绘画、雕塑，还需要了解心理分析、情感表达和情感逻辑——当然她并没有成为教授口中那样的演员，她只能尽一切努力去接近那种理想状态。

　　就在忙碌而又充足的一个月夜，她身心俱疲地从图书馆中走出来，她遇到了笑容洒脱明艳的谈瀛。
　　出于对美的欣赏，薄清川不免多看了几眼。
　　“薄同学，我想跟你谈谈艺术。”谈瀛的眉眼上扬，声音抑扬顿挫，入耳动心。
　　那时的谈瀛是为了她的好友沈瞻前来的。
　　后来兜兜转转，她跟谈瀛结婚了又离婚，而使得她们相识的沈瞻那个人没在她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妈妈，你看！”从房间里跑出来的薄如意手中拿着一本图画书，满怀欣喜地递到了薄清川的手中。
　　薄清川的神思从回忆中抽离出，她眸中盈着闪闪的亮芒，望着画上的小人儿问道：“这是如如么？”见薄如意点头，她又道，“那妈妈在哪里呀？”
　　薄如意望着一眼薄清川，努着唇道：“妈妈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了，不要黏在小孩子身边。”
　　薄清川：“……”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薄如意这性子是随了谁。

　　那边的谈瀛没等到薄清川的回复，便哂笑了一声收起了手机。
　　虽然这段时间休息，但是该看的剧本还是要看的。在这方面，经纪人只把第一道关，到底挑选哪一个，还是得由她自己来决定。这回赵瀚海送来了三种截然不同类型的剧本。一是武侠剧，二是她相对擅长的都市青春剧，另外一个则是架空历史剧。在圈子里，谈瀛的口碑并没有薄清川那么好，她的演技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赵瀚海的意思是让她选择都市青春剧，虽然不能突破，但最起码不会被骂演技烂。
　　大概知道了谈瀛对薄清川感兴趣，赵瀚海后面又补了一句：“薄小姐有意向饰演《封刀》里的女主角。”

　　这《封刀》说得就是那部儿女情长的武侠剧。这部剧的编剧和导演都是李慕安。
　　谈瀛跟李慕安有一点儿小过节。
　　李慕安作为圈里的怪才，本事大脾气也大，谈瀛刚出道的时候参演的就是他剧中的一个女配，被他喷得狗血淋头，谈瀛也不是没脾气的，这么一闹，李慕安放话说是怎么都不会跟谈瀛合作了。而薄清川呢，则是李慕安最珍爱的女演员，他放言别人拍薄清川只能拍六分神韵，而他李慕安则能排出十成或者翻倍的效果。他的口气极大，不过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了，在她的镜头下，榆木疙瘩都会有风情，更何况是薄清川？当然，谈瀛在他眼里连木疙瘩都不如。

　　《封刀》倒也不算纯粹的武侠剧，虽说主角处江湖之远，可事事都与庙堂相关。就连开场也是从说书人“侠以武犯禁”开始的。三种类型的剧本谈瀛都觉得可以，不过赵瀚海这么一说，她倒是偏向《封刀》。不知李慕安李大导演会有什么样的神情？

　　赵瀚海虽然心中有猜测，可是接到谈瀛发来的短信时，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大小姐，李导那儿能过么？”他也是知道谈瀛和李慕安之间纠葛的。试镜虽然是副导演管，可李慕安要是不同意，那副导同意了也没有什么用啊？要是用投资商威胁，怕又是黑料满天飞了。这位主好不容易才安静了几天。
　　“海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谈瀛回复。
　　赵瀚海：“……祝您马到成功！”

　　另一边的薄清川，在休假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得将重心转回到工作上。
　　至于薄如意，只能让保姆来照顾了。
　　就算是在祁璟的跟前，她也很少情绪外露，但是在薄如意上学一步三回首时，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尚未前往剧组，还有几天接送孩子的时间，她便如此，那她离开后呢？
　　“我以为我会做的比我母亲好，可是现在发现，我与我母亲都很相似，都一样的自私。”祁璟眉头一蹙，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薄清川。她对薄清川知之甚少，只知道她的父母离异，且几年前父亲也车祸去世了。

　　“清川……”祁璟有些担心地望着薄清川，她想要给薄清川一个拥抱，但是又牢牢记得，薄清川不喜欢别人靠近。
　　“我没事。”薄清川叹了一口气，她冲着祁璟笑了笑，眼角的泪痣颜色更艳，只是眼尾仍旧残余着几分凉意和瑟瑟。她挺直了背脊站立，单薄的身形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祁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薄清川。
　　“走吧。”薄清川轻轻地说道。片刻后她又道，“你之前给我看的剧本，我比较喜欢李导的《封刀》。”谈起了工作时，她身上萦绕着那点儿脆弱眨眼便消散了。
　　祁璟料到她会如此选择，她点了点头，又道：“那你想尝试那个角色？”

　　薄清川沉默了片刻才道：“容瑕。”
　　祁璟诧异地望了薄清川一眼，她抿唇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李轻竹。”
　　《封刀》的女主角是李轻竹，而容瑕则是一个很难定义的人物，她不像李轻竹那么磊落清白，而是做尽了恶事彻底搅乱了江湖。在李轻竹的心中黑白有着明显的界限，可容瑕的观念与之截然相反，她觉得李轻竹十分迂腐，她为了自己的理念可以不择手段。倒也不是容瑕这个角色不好，而是薄清川出道至今，从没有扮演这类型的角色。

　　话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祁璟温声道：“这样也好。”李慕安那边传来消息，说只要薄清川愿意参演，两大女角色任由她挑选，别人抢都抢不走，显然，李导那边也想过薄清川选择容瑕的可能。
　　“《封刀》半个月后才进行试镜，这段时间有几个通告要跑。”
　　薄清川应了一声，在圈子里待了好几年，这些事情也算驾轻就熟了。她甚至已经猜测到了在采访节目中她可能面对的问题。

　　《明星面对面》是番茄网的一个直播采访节目，邀请的都是圈子里有点名气的艺人。
　　这一回就邀请了薄清川。
　　网上关于薄清川婚姻家庭的声音渐渐少去，并不代表着大众们已经遗忘了这件事情。
　　主持人很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采访室中只有薄清川和主持人两个人。

　　薄清川姿态随意，栗色的卷发几缕垂在了肩上，优雅中透着几分懒散。主持人则是身体稍稍前倾，她拿着话筒对着薄清川问道：“薄老师，您的配偶是圈内人么？”顿了顿她又笑道，“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唐突，薄老师您也可以不必回答。”
　　薄清川眼睫颤了颤，她淡声道：“是前任。”
　　主持人眼睛一亮，又道：“薄老师的意思是，他是圈内人？”
　　薄清川不置可否。
　　主持人又在好奇心的支使下问道：“薄老师，你们还有过往来吗？”
　　薄清川似乎有些不适，她换了一个坐姿，双手交叠压在了膝上。她的眉毛不受控制地蹙了蹙，半晌后她才平静道：“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