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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多情总被无情伤 ...

  •   午夜子时 东都庆阳城外 送君亭

      “月黑风高,像这种适合杀人放火的夜晚在这种季节还真是频繁。”夏朝雪看似随意的拨弄了几下琴弦。不愧是文人雅士趋之若骛的铁弦铜筝,凄厉哀怨的琴声回荡在荒芜人烟的旷野中显得格外苍凉诡异。

      夏朝雪轻啄了下香秋递过来的一盅清酒,“香秋你说今晚会有多少人前来送死?”

      闻言香秋一身粉色轻纱微微摇曳了下,“姑娘这次进京不是只为了见主公一面吗?”香秋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这位看似委婉的人间绝色。

      夏朝雪瞥了一眼她紧握酒壶的手,继续潜啄着杯中酒,好一会淡淡言道“只怕有人不这样想。”

      “难道有人不想让姑娘见到主公?”微颤的酒壶撒出了几滴琼酿,一时酒香四溅。

      “应该是主公自己不想见我,否则为何这送君亭周围方圆几里的树林里竟然没有一丝声响?”话音一转夏朝雪那双天下少有的深潭水目漠然得扫过亭外的树林。

      只见树林中立时燃起了数十支火把。将整个送君亭周围照亮得有如白昼。

      一道黑影翩然而至,只见来人一身黑衣面如冠玉,两道剑眉下一双丹凤眼精光扎现,挺直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使得阴郁的面孔更加骇人。

      “冷谦,你的功夫退步了。”夏朝雪并未看向来人,只是垂眼看着手中挫动的酒杯。夜风撩起她夜幕般的长发,露出那晶莹诱人的冰肤玉肌。

      “雪儿你不该来的。主公对你已起杀心,你这时候上京只是在飞蛾扑火。”虽然说话的人语气冰冷,但是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与不舍,只是垂眼的夏朝雪没有看到而已。

      夏朝雪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面向冷谦,冷冷笑道:“主公既然对我杀心已起,那么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次上京我只想问主公一句话。”

      “什么话?”听到这冷谦眉头一皱。

      “呵呵,”看到冷谦皱起的眉头夏朝雪不禁嘲弄地轻笑,“你以为我会问他什么?问他爱不爱我?还是到底他爱的是谁?”忽得夏朝雪面色一冷,“你也太小看我夏朝雪了。”

      面对夏朝雪的冷凝就算是冷谦也打心底里发寒。

      “我问你司空聆风到底是生是死?”

      听到“司空聆风”这个名字,冷谦眼光一闪,接着恢复阴郁的神色:“这个你还是去问阎王吧。”话音未落便一剑向夏朝雪刺去。

      夏朝雪闪过了冷谦的剑,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让冷谦没想到的是,夏朝雪在躲闪的同时顺手将旁边的香秋送上了他的剑尖。剑身从她颈下三寸处穿胸而过。

      冷谦和香秋都一脸不敢致信得看向坐在桌旁继续喝着酒的夏朝雪。

      “小姐……你……”香秋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右手指着夏朝雪,希望能够得到夏朝雪这样做的原因。

      夏朝雪没有看向她或是冷谦而是径自喝着杯中酒,“香秋这酒里的毒是主公给你的吧。他是不是说只要你杀了我就可以顶替我的位置。”

      香秋听到这话张大的嘴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脱离冷谦的剑锋滑落到地上。

      “愚蠢的女人。”说罢夏朝雪抬头看向冷谦“今晚就让咱们之间多年的恩怨有个了结,出招吧。”说着夏朝雪从铁弦铜筝的琴身中抽出一把剑身轻薄却无坚不摧的长剑——飘雪剑。

      “不,今夜我是来替主公处置你的,与你我的恩怨无关。”说着一挥手树林中的那几十支火把照着几百个手执兵刃的黑衣人将送君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片刻之后

      现在你很难想象这一刻散落满地的肢体,手、脚、腿、手臂和人头刚才还是在原来各自的位置上组成一个个活着的人。

      在这血流成河的碎尸里你很难找到一个完整的、可以称之为人的东西。

      冷风夹带着血腥的气味在树林里不停的呼啸,唤醒了沉睡中的猛兽。一双双森冷的寒光成群的向送君亭步步进逼,为这罕有的盛会而兴奋异常。

      送君亭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桌旁举起酒杯送向嘴边冲着周围碎尸中唯一站立着的人影到:“趁着酒还是温的,你要来一杯吗?冷大人?”

      “今夜的不杀之恩冷谦记下了,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说完冷谦收起长剑,带着遍体鳞伤蹒跚而去。

      黑夜里的皇宫灯火辉煌。在慕容氏取代拓拔氏坐镇天下以来的几个月里,这儿不但充斥着血腥的屠杀,也弥漫着那种糜烂的诡异气味,那种风雨来临前的腥臭是夏朝雪童年记忆中最醒目的标记。

      几个月前对拓拔氏皇族以及整个皇宫中的宫女、太监的血性屠杀,跟现在正殿里灯红酒绿、杯筹交错的情景一样叫人恶心。

      在这个明显加强了戒备的皇宫中,唯一能够囚禁武功心计都高她一筹的司空聆风的地方,只有离正殿最远的一个角落里的趋魔塔。那是拓拔氏最后一个皇帝拓拔宏以前专门关押被抓到的江湖高手的死囚牢。从此塔建成以来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里面出来过。

      上次冷谦不但空手而回,而且还折损了几百名侍从,他们一定会猜到夜朝雪另有管道探察到关押司空聆风的所在是这里。

      看来今夜趋魔塔不仅会加强戒备,而且还会设好陷阱等着夏朝雪去跳。

      只是他们不知道夏朝雪多年前曾经进去过此塔并且在偶然间发现了一条秘道,一条现今唯有她一人知道的秘道。

      借由这条秘道,夏朝雪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到了最有可能关押司空聆风的囚室。在这不见天日的囚室里除了这条秘道就只有那个只在下端开出一个矩形小洞的铁门了。

      虽然这样严密的措施防止了里面的人使用任何方法逃出去,但也让外面的看守无法知道里面的情况。

      就像现在,夏朝雪点燃了火褶子,外面的人也不知道牢房里多了一个人。

      “是雪儿吗?”一个嘶哑、干涩、模糊、无力的声音,让夏朝雪轻易得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被铁环固定在墙壁上的人长发凌乱,披挂在身上原来叫做衣服的布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骇人的伤痕发出糜烂的臭味,几条白蛆伏在上面蠕动着吞噬她那已经死去的皮肉,那曾经跟夏朝雪不相上下的冰肤玉肌。那张与夏朝雪有五分相似的脸上除了那双眼睛已经看不出这就是沙场上所向披靡的悬月宫主人,曾经与夏朝雪和其他两人并称为天下四大美人的司空聆风。

      “风,我想知道为什么主公会这么急着除掉我们?”夏朝雪握紧了拳头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痛哭失声,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可是却没有想到今天却来得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哼。”一声无力的讥笑从司空聆风干裂的嘴唇里蹦出。“他对拓拔老头正宫皇后所生的盛华公主——拓拔紫瑛一见钟情。而拓拔紫瑛答应嫁给他的条件是处死了我这个杀死她父皇的仇人。”

      “你杀了拓拔宏?!”夏朝雪激动地差点忘了控制音量。“你明明答应我不杀他的。毕竟……”

      “毕竟他生了我们。”司空聆风不屑的讥笑。“如果不是他,你娘和我娘也不会整天以泪洗面最后抑郁而终。我也不会自小流落江湖,活得像狗一样没有尊严,任人欺凌。你也不会流落风尘……”

      “算了,不要说了。我还是先将你弄出去吧。”说着夏朝雪就想运气震断扣住聆风四肢的铁环。

      “不用了,”司空聆风无力的摇摇头:“我手筋和脚筋已经被挑断了,而且我所有的内力都为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而用完了。”

      “孩子?”夏朝雪惊讶地盯住司空聆风隆起的小腹。

      “呵呵,这个孩子就快要出生了,”说到腹中的孩子聆风全身显露出母爱的淡淡光芒,“这也是他除了要引你出来之外,而没有立即杀了我的另一个原因。”

      “难道这个孩子是……”夏朝雪一脸不敢致信。

      “没错就是‘他’。你的主公慕容啸,想利用‘他’实现他的千秋霸业,而你、我正是他最大的阻碍,这才是他除掉咱俩的真正原因。”司空聆风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般毫不在意。

      “为什么?你我两人为他出生入死,为他付出一切,他竟然如此对待我们?为什么?”夏朝雪激动扑在司空聆风的胸前,潸然泪下。

      司空聆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没想到我们竟然都步上了母亲的后尘。”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泉涌而出。

      “啊!”突然司空聆风失声大叫,但随后咬紧牙关将身体迸裂的痛苦呻吟,咽了回去。

      “快,孩子要出生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将‘他’生下来了。”豆大的冷汗滑过司空聆风染血垢面,急促的呼吸声音逐渐异常。“帮我!”她用她前所未有的恳求的眼神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夏朝雪。

      夏朝雪毕竟是夏朝雪,天下第一号杀手。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剑落,司空聆风隆起的腹部被划开了一个血口,子宫里的胎儿脱离了母体。

      切断胎儿的脐带,将这血淋淋粘糊糊的孩子举起送到眼前,让他们这两个至亲之人见此生此世的唯一一面。

      撑着最后一口气,司空聆风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种似水的温柔在一向以强悍著称的司空聆风身上是种奇迹,即使在面对至爱的人时也未曾有过。

      夏朝雪知道此时此刻是聆风,此生唯一幸福的时刻,可是幸福总是短暂的。

      司空聆风抬起脸无比认真的注视着夏朝雪道:“答应我在这个孩子还未有自保能力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答应我!”在司空聆风急切的语气中,夏朝雪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于是用力的点点头。眼角的泪花在强烈的震荡下四散飞溅落到孩子的小嘴上,流入口中,没想到这孩子一出生最先尝到的竟然是泪水的滋味。

      看着自己的孩子司空聆风无限的感慨,身心俱疲:“名字就叫残月吧,你带着残月回‘悬月宫’只有那里对你们来说是安全的。”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路怎样走从不是她所能决定的。恋恋不舍的看了初生的残月最后一眼,司空聆风结束了她短暂凄惨的一生。

      守了一夜却毫无所获的冷谦,打算再一次尝试从司空聆风的口中,逼出一些夏朝雪和“悬月宫”有关的事,但是打开牢门的他和身后的狱卒们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被锁在墙上的司空聆风已经死了,而她的腹部被刨开,早已流干的血液顺着悬挂在体外的内脏直到地上,引来成群的苍蝇来分食这肮脏的美味。几只硕大的老鼠在她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啃食着森森白骨, “咯吱、咯吱” “喀嚓、喀嚓”的声音在牢房中回响着。

      司空聆风惨死在牢中的事引起还未登基的慕容凌空与其此子慕容啸的勃然大怒,遂下令立即全城戒严,一定要将抓住夏朝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聆风,你我姐妹一场,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你安心的去吧。望着天上久违的清水冷月,站在皇宫正殿屋脊上的夏朝雪,心中为司空聆风也为自己感到心灰意冷。

      爱上慕容啸是悲剧的开始,这幕悲剧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碎神伤,只有慕容啸置身事外,利用着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达到他所要达到的目的。

      夏朝雪穿行在黑夜中的皇宫里,在夜幕的掩护下来到慕容啸的寝宫。(因为慕容凌空还未登基,所以还未分府的慕容啸与其他两位皇子都暂住在宫中。)

      锋利的风刀敌不过他若即若离的淡漠,冰冷的寒月赛不过他嘲弄无情的眼神。

      跃入寝室,夏朝雪轻步来到慕容啸的台前,深情的注视着沉睡中的他。无情冷漠又能怎样。

      有几个人能够拒绝他深不可测的睿智,冲破难关时的自信,担当重任时雷厉风行的气魄,沙场上万夫莫敌的气概,和偶尔若有似无的微笑。

      他是一个陷阱,是一个你明知道跳下去会万劫不复,还是会坚持跳下去的陷阱。

      当初崇拜他时,告诉自己是情不自禁;当后来爱上他时,告诉自己是情非得以。在自以为终于盼到他对自己的回应时,她的心飞扬在云端;下一刻他抱紧了她身后的司空聆风时,瞬间坠落的残心碎片摧毁了她心中贫瘠的幸福。

      他对聆风的宠爱,使得她差点杀了聆风,但是爱他又怎会让他难过,所以即使心如刀绞她也对他们的亲密视而不见。可是在看到聆风如此的下场时,她才明白他不爱任何人。她和聆风都是他的傀儡,而她们对他的感情同其他人对他的敬畏一样都是他手中的提线,在他的操控下被彻底的利用,直到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心中的一个角落发出这样的声音。

      强烈的杀气将熟睡中的慕容啸从梦中惊醒。可是寝室中漆黑一片,他没有发现任何人。“来人!掌灯!”慕容啸沉着冷静的换来守夜的属下,点燃整个房间的灯烛,就让他们下去了。

      看着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熟悉的布料,这是属于夏朝雪的,不愧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杀手,现在的武功竟然已经在他之上。

      被惊醒的慕容啸这一夜没有合眼。从此慕容啸的床上就多了一个人的位置,有时是他,有时是她;从此以后他的寝室即使在黑夜也是晃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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