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十二月（网同）》言锦心

31、七月 我不是你的一半

　　我不是你的一半，你也不是我的一半，我不属于你，你不属于我，我们同属于自我。

　　凌紫苑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心里是极其难过的。明明是心心念念的东西，却被一口否认。话剧社的剧本，她写了一晚上，在查找莎士比亚作品的同时，也在检讨着自己。她从来都不知道，威尼斯商人里面有那么多值得深究的问题，就好像她从来都不知道，手塚国光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她常常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她从来都认为，人是分开的，两个人不等于我们。只是刚才，当她怒气冲冲地向手塚说着气话的事情，她才发现：我不是你的一半，你也不是我的一半，我不属于你，你不属于我，我们同属于自我。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思想，一个人不能强迫另一个人。

　　她慢慢地翻开剧本，熟悉的笔记，令人诧异的语句，掀开逝去的记忆，依然新鲜如早春枝头上的那某翠绿，一段纯白温暖的光阴。手塚国光，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完全否定她所写的剧本！

　　有些颓废的走下楼梯，紫苑看着淡若无痕的细雨飘洒到了地上，她有些困惑地蹲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的一切，突然间有些懊悔，懊悔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是否带给手塚无限的难堪。

　　虽然，她只是说着气话，可这也出自自己的真心。没有人会一举成功，也没有人会一败涂地。看着不远处渐渐跑来的栗色身影，她把头越埋越深。

　　其实自己，说真的，并没有对网球的狂热。她只是觉得，一群热血的少年，有着对网球无与伦比的热爱，是那么的鼓舞人心。可是事到如今，每每回想起来，她却觉得，从六月嬛转变成凌紫苑，从中国来到日本，这本身，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半眯着双眼，她有些了悟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有些顿悟的说：“呐，不二，为什么不去网球场？”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不二深蓝色的眼眸张开，而后又闭上，眼前出现些许的哀伤。“你怎么出来了，呐，凌桑。”

　　“没什么，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她依旧自我，或许这样自己会很轻松，绘画不行，写剧本也不行，日本史学得一塌糊涂，她凌紫苑好像什么，都只会一点点。

　　嘴角倏然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怪不得上帝会让她穿越到这里，其实哮喘病也不是什么麻烦的毛病，上帝只是给予她一次生命，而自己，却没有珍惜。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在手塚国光的眼里，她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吧？

　　“和他吵架了是吗？你的手里，拿着剧本。”不二依旧微笑，只是在嘴角的深处，有种黯然的神伤。

　　“没什么，剧本是我自己要拿回来的，或许，是我的错。明明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却还要去做，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这种感觉让凌紫苑很厌恶，但她不得不这么做。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开始抽搐，好似空了一般，任凭什么都填补不满。

　　“或许，我们是同样的人。”远远看着那道蓝色的身影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不二眯起眼睛，双手捂住了紫苑的眼睛。“他来了，你需要回头吗？”

　　紫苑摇了摇头，身体的重心向纤细的少年靠去，“呐，一线天哥哥，背我回家吧，我的脚好痛。”紫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不去想身后人的神情，她现在好累好累，她想休息。刚刚把心中的郁结抛开，她不想这么快就重归心底，至少，现在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二背起了有些昏昏欲睡的紫苑，向奔跑下来的手塚打招呼：“手塚，她不想见你，我先带她回家。”

　　“啊。”手塚点了点头，交给他一把钥匙。“刚才，或许是我太大意了。”

　　“手塚，这能怪谁呢？凌紫苑就是凌紫苑，她永远变不成另一个手塚国光。或许，我和她，是一样的人。”

　　肩上的少女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一脸愠色的手塚，不再说话。原本萦括在心里的东西，满满的充盈在脑海的深处，溢满了整个口腔，而现在，她需要硬生生的拔去，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呐，一线天哥哥，我想去东京的一间咖啡厅，就在新干线旁边。”她嘟囔着眯眼，而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在医院里，她似乎怎么也睡不够，不光是因为脚伤，更因为她心里的痛。

　　“这样啊，正好我也想喝咖啡了，那就一起去吧。”不二背起紫苑，冲着手塚点了点头，便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沉睡中的少女，微微皱着眉，原本就不怎么开心的脸庞，此刻又压抑着令人烦恼的痛苦。或许，她和不二，是一样的人，一样将心事藏在心底的人。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两个来到那间咖啡厅，咖啡厅不大，看上去却很舒服。二十多平方的空间里，摆放着三四个小圆桌，店里有着屈指可数的客人，都静静的坐在那里，浅尝着这醉人的咖啡。店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纪不大，看上去却很悠闲，此刻的她，正在听着耳机。

　　不二将紫苑放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然后轻轻地叫醒了她。“呐，少女，咖啡厅到了。”

　　“到了吗？”她有些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淡天蓝格调的房间，听着那优雅的轻音乐，紫苑终于明白，她已经在这间咖啡店里了。

　　“请给我一杯cafe noir，谢谢！”紫苑走到吧台上对着店主说到。似乎，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不二有些不耐地想要去摘下店主的那副耳机，却被紫苑制止。紫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问道：“可以要一杯cafe noir吗？”

　　年轻的店主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惊喜地看着她，“呐，凌，你怎么会来？”

　　“想来就来了，没有为什么。”紫苑轻笑着说。这家店，是她不久前发现的。原本准备去买绘画的东西，却不想下起了大雨，因为没带雨伞所以进来避雨，正巧这间咖啡店的店主是个中国人，或许是离开中国太久了，她和店主很谈得来。

　　“呐，这位少年，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似乎是因为太过惊喜，女子的声音有些振奋，“可是我怎么记得，以前你来的时候，和你一起的是名叫手塚国光的少年啊？”

　　“顾嫣然，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还有，你怎么知道手塚的？”她应该不曾见过他的啊，每次买东西，她都是一个人的。

　　“呐，我说小紫苑，上次有个少年偷偷跟着你来到我这里，等你走了之后才离开。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姐姐我就放下身段去搭讪，那个少年的网球包上写着手塚国光四个字。”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紫苑抬起头，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脸上突然间暗淡无光。是啊，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呐，嫣然，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被不二周助带到这里，凌紫苑才发现，此刻的心情是这样复杂。

　　“还是一样的品味呢，那这位少年呢？”顾嫣然意有所指的看着身着蓝色运动服的不二，看样子，是青学网球社的人呢。

　　听着紫苑和这位店主的谈话，不二转过身来，微笑挂在脸上，一如既往的露出他的笑容：“一杯蓝山，谢谢。”

　　“蓝山吗，真是不好的品味。”顾嫣然轻笑着看着他，然后招呼两人坐下。

　　“嫣然，不要调戏小朋友。”说完之后，紫苑便拉着不二坐到了离吧台不远处的地方。此刻温暖的阳光照射进这小小的咖啡厅，宣泄着这一刻的寂静，门外的风铃叮铃叮铃地响着。

　　“凌桑，你的心不疼吗？”坐在她对面的不二周助，脸上的笑容似乎已经挂不住了。从青学出来到现在，他的背上不知沾湿了多少的泪水。

　　“心？”紫苑一愣，接着便回头潸然一笑，她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心是会痛的。“啊，我的心真的好痛啊，痛死我了。”说到这里，眼角上流着泪水，可是她的嘴角在抽搐。“一线天哥哥，你说我这样像吗？心痛心动，心动心痛，不都是一样的。”

　　紧握着手里的咖啡杯，她慢慢轻啜了一口，浓而不腻，完全不加任何的修饰，那是一种苦涩的味道。

　　前世的时候，在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非常喜欢喝黑咖啡。不仅因为咖啡带给她的感受，更因为它深邃而又耐人寻味。喝一杯黑咖啡，就像品味了酸甜苦辣咸一样。

　　不二看着眼前因为心痛而微微皱起一张脸的凌紫苑，看着这个对自己说心痛是感觉不出来的凌紫苑，看着喝着黑咖啡眯起眼睛的凌紫苑，突然间，他产生了一种内疚，有着一些不忍的情绪。“或许刚才，我不该去激怒手塚的。”纤细的手指摸上了她的头发，整理着她那凌乱的头发，然后将咖啡杯从她的手里拿了出来。

　　“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大概是我犯众怒了吧。手塚国光，永远是我惹不起的男人。”记忆里，他总是端正姿态，似乎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呵呵，如果手塚听到了你的话，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感想？”内心似乎非常抵触这样的情绪，但他不得不静下心来这样想。

　　“能有什么样的感想，还不是如此平淡的生活下去。不过，似乎你今天成了的我替罪羔羊呢！”紫苑看着不二舒展了眉毛，语气变得淡淡的。声音似水般平缓，目光有些许的疑惑。紫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咖啡厅几扇敞开的窗户啪嗒啪嗒作响，将他栗色的短发轻轻的吹动。他的眼里，似乎有着看不明白的情绪。

　　看不明白吗？看不明白是对的，她从来都不想明白，就算换了一个身体，寄居在这身体里的灵魂，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伤害，也能让她胆战心惊。从不曾了解她到底是为了谁而活，为了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嘴角上噙着一丝浅约的微笑，只是也不再看他那微笑的脸，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已经渐渐枯萎的樱花。

　　“其实没有你，手塚也会生气的，我写的剧本，他一点也不喜欢。”将话题扯开，紫苑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呐，不二，五月的樱花就要谢了呢！”

　　“这样啊。”不二看着眼前的少女，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她似乎说得很明白了，却又不明白，言语里不清不楚，让他感到很纠结。

　　“凌紫苑！”门外那声气急败坏的声音让原本静坐在咖啡厅里的两人同时回头。

　　伊藤月舞站在咖啡厅的门口，脸色非常的平静，褐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怒火：“凌紫苑少年，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咖啡？他。”伊藤指向了坐在紫苑身边的不二周助，“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不二闲聊。我不是告诉过你，立刻回家休息吗？你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明明刚才是那么伤心，可是现在却一脸的愉悦！”

　　伊藤月舞深吸了一口气，矛头指向了不二周助，“我不管你是否成功离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我要带她走。呐，手塚国光和青学的正选现在在街头网球场，该死的！”

　　“街头网球场，手塚国光在街头网球场和我有什么关系？”紫苑淡若无痕的笑着，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呐，伊藤学姐，是他先叫我走的，而不是我要走的。是他先抛下我的，而不是我。现在你却想要我去找他，这样的买卖，对我来说，似乎太不公平了呢。”

　　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伊藤月舞有些黯然失色，再看看坐在一旁笑得一脸风淡云清的不二周助，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他现在在那里，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你爱来不来。”

　　看着伊藤渐渐远去的背影，不二的心中莫名的一震，似乎，又被误会了呢。“要不要去街头网球场，手塚可是从不去那里的。”眼前的这张脸，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一开始见到她的样子，有些孤单，有些隔绝，总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深怕一不小心就被别人认出来。“呐，凌桑，或许伊藤学姐说得没错，或许刚才他真的受伤了，呐，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紫苑抬头看了看不二，此刻的他，是不加修饰的关心，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深处，她似乎看到了平静的神采。

　　“那就去吧，东京的街头网球场，貌似很有趣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