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皮卡一皮卡

68、偷偷看他

　　蒋隆轻轻关上灯，关好门。
　　田恬倚着墙等他：“蒋哥，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方便吗？”
　　蒋隆声音很轻，估计怕把高坚吵醒：“可以，田小姐请便。”
　　田恬给蒋隆倒了杯温水：“高坚这几天其实…挺不在状态的，看得出来很想你，蒋哥有什么想法？”
　　蒋隆笑了笑：“能有什么想法。”
　　“可他明明还爱你呀，你也爱他，为什么不追回来呢？”
　　蒋隆掩住嘴咳嗽了几声，声音很轻，看得出是大病初愈：“他要的，我暂时给不了。”
　　田恬很疑惑：“他要什么了？”
　　蒋隆轻声道：“安全感，我给不了。”
　　田恬截住了他的话：“不，你给的了。哪怕你在忙的时候发一条两秒的微信语音都可以，他不一定见你真人，听见你声音就好。不是你给不了，你还是把他当小孩。”
　　蒋隆垂下眸，望向水杯，没喝也没说话。田恬继续说：“蒋哥，你总是把他当成以前的弟弟，他已经长大了，无论是缉毒科还是刑侦科，他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是你的伴侣，是你的男朋友。你要信任他。”
　　蒋隆望向她，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再考虑考虑。”他站起身，准备走。
　　田恬拦住他，从抽屉里一堆东西里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布包：“诺，高坚估计已经忘了，给你求的平安符，想好了就回来接他吧，看得出来他很想你。”
　　“好。”蒋隆接过布包。
　　田恬是个夜猫子，高坚睡的早。每天基本上高坚睡熟了，蒋隆才会偷偷过来，田恬偷偷再把人放进来。她确实心疼这一对，走的太艰难了。
　　不过蒋隆也没来几次，因为马上接案子了，高坚和田恬基本上都在警局泡着。蒋隆也不好大摇大摆进警局。
　　半个月后，田恬给蒋隆发了微信，说高坚被划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但是高坚这几天太累了，在医院吊水呢。
　　蒋隆觉得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放下手机，也没犹豫，把挂着的水给拔了，披了件大衣就坐了电梯下楼。
　　高坚毕竟还是年轻，血流的也不多，单纯就是这几天熬夜，体力透支，有点累了。田恬知道蒋隆要来，提前把同事们送走了，蒋隆还是担心，只朝她扯了扯嘴角就进去了。
　　蒋隆怕扯了胸口的伤口，也没敢太弯腰，坐在椅子上摸了摸高坚的头，才安下心来。
　　高坚睡的不是很安稳，微皱着眉，估计护士也不太专业，手背埋针的地方有点青紫，蒋隆低头给高坚揉了揉。
　　蒋隆听见高坚喊“蒋隆”的时候，声音不大，有点无助、有点绝望，蒋隆面上没什么，心里翻腾，他明白，恐怕高坚所说的他惧怕的梦，都是真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高坚是怎么在梦中惊醒，摸摸旁边没有温度的床，怎么想他、怎么担心他，却连听听他的声音都做不到的。
　　蒋隆握住高坚的手，轻声道：“我在，别怕。”
　　高坚这才安稳下来，蒋隆眼眶有点红，亲了亲高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蒋隆看着一瓶水见了底，调慢了速度，按了铃。他想着，待会儿拔针的时候高坚肯定醒，就往门边走。
　　出了门，田恬果然还在，护士也往这边来了。蒋隆轻声谢了她，也是考虑不周，他直接站在病房玻璃窗前面了。
　　田恬刚开始就觉得蒋隆八成是生病了，但是这是第一次看见蒋隆大衣里面穿着病号服。这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大年三十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蒋隆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想陪他过年的…”
　　“然后呢？”田恬回头发现高坚站在病房门口问道。完了，史上尴尬合集之一——我和我闺蜜的对象私下关系甚密。
　　没有谁神经大条到自己晚上的音乐没有定时关闭，却中途被暂停了，也没有低电量自动关机，而耳机绕着缠线器放在一旁，能够觉得理所当然的。
　　也没有谁连自己爱人的背影都不熟悉的，护士拔针的时候，他就醒了，正好看见挡在玻璃窗前的那道身影，是蒋隆，大衣是他买的，他认识，在梦里见了那么多遍，他化成灰都认识。
　　高坚看着眼前蒋隆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神色倦怠，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大衣也显得大了，蒋隆应该没少瘦，看得出来是生了大病，仿佛心被狠狠扎了一下，抿了抿嘴，眼下闪过一丝痛楚：“怎么回事？”
　　蒋隆抿了抿唇，轻声道：“受了点伤。”语气很平淡，能看出来蒋隆尽可能控制情绪了，就像说我今天吃饭了一样的陈述语气，却让人平白听出来几分心疼。
　　“什么伤？”
　　蒋隆摸了摸胸部的绷带，没敢说话。
　　高坚咄咄逼人：“你说呀。”
　　“子弹擦着心脏过去了，昏迷了一个月。”
　　田恬当时就傻了，她都想不到会这么凶险，相当于就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她以为两个人抱一下，毕竟蒋隆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高坚也不见得多好过，没想到，高坚反手把门关上了。“砰”地一声，别提声音多大了，田恬都懵了。
　　蒋隆勾了勾唇，勉强地笑了笑：“田小姐，那我先走了。”
　　蒋隆刚走，高坚眼圈红红地问道：“蒋隆呢？”
　　田恬指了指电梯那头：“你不让人家走了吗，人家就走了。”田恬把门打开，高坚追了出去。
　　电梯门口。
　　高坚喊了一声“蒋隆”，蒋隆还没来得及按电梯就回过头：“怎么了？”
　　高坚跑到他面前：“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蒋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高坚继续问道：“你受伤为什么瞒着我？”
　　蒋隆叹了口气，带着高坚进了安全通道，“你说要分开的。”蒋隆有些无辜。
　　高坚踮了下脚，但又怕碰到蒋隆的伤口，轻轻亲了蒋隆一口：“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蒋隆一把搂住高坚的腰，把高坚按在墙上，手还细心地垫在高坚的脑后，他低声说，“你现在说后悔了，当初呢？”
　　高坚凑近才闻见男人身上的来苏水的味道，虽然医院里就这个味道，但是蒋隆身上的味道，他总觉得更浓，他心一下软了：“我错了。”
　　蒋隆低声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没想好别招我。这话当耳旁风了？”
　　“对不起，我当时就是冲动，就是委屈。”
　　“好，委屈，那你被停职调查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分心嘛，也怕你难办，毕竟是你家里人。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不是我家里人吗？嗯？内人？”蒋隆声音有点哑，眼角猩红，“是我不把你当家里人，还是你自己？”
　　“是我冷酷无情无理取闹。”高坚闭眼认怂。
　　蒋隆叹了口气，想起了高坚那天的哭诉，想起了高坚的失眠，想起了高坚的噩梦。
　　他想起来今天自己从楼上下楼的感觉，他甚至可以理解为什么高坚那天会情绪失控，因为关心则乱，谁都一样，谁都不能免俗。
　　随后，他拍了拍高坚的肩膀：“自己注意身体吧，回去早睡，明天还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