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泪如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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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主人姓张名翎，身死于七百三十八年前。
当时飞升在即，他却觉察到天地变动，临时起意，压制修为，决定改日飞升。
然而天雷已至，受雷者避无可避，张翎当机立断，将一身法宝全部传送回洞府，只留下一件护魂神器。
他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极好。
九十九道雷劫，只劈了九十八道下来，最后那一道雷所代表的乌云，在他化成灰烬的身体上摇摆一圈，便悠然离开。
张翎这才松了口气。
就算他正处于全盛时期，也不能承担得了最后一道大雷。
届时只会让他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没有重来的机会。
五百多年的修为，被雷劈得尽数化于天地。
因他的陨落而新生的秘境有五。
然而他从小叛逆到大，最后并未将死后传承放在这五个新生秘境。
挑来选去，最终决定在他师祖化身的秘境中落脚。
也就是忘忧境。
如此经营百数年。
他刻苦努力，将自己毕生的收藏全都摆在府内，殷切期待着话本中的剧情。
——天才少年或少女，被奸人谋害，不幸落难。
在生死攸关、主角即将不甘地含恨而终时，一位德高望重、慈祥睿智、淡泊名利、精神矍铄、足智多谋、千帆看尽仍保持初心的顶级老爷爷出现了！
在他的引领和指导下，主角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行至巅峰，受尽万人追捧！
生前，他带入的是主角。
死后，他好想当老爷爷。
只可惜，鲜少有修士能突破外围的层层险阻进入内围，就算能进的，在他眼中也是歪瓜裂枣，要么太老，要么太无聊。
同书中所讲，相差甚远，完全没有养成的成就感。
他苦苦等待，实在是没有办法，才降低标准，将年龄放宽到十六岁以上。
没有。
他只好捏着鼻子再次放宽，改为二十五岁以上。
还是没有。
他怒了，气愤地想，那便不设年龄限制，只要有人像他一样心性纯善、热血正义就好。
依旧没有。
数年前倒是有个挺有意思的小年轻，不到百岁，便已臻至化神。
只是性情太过冷漠凉薄，和他这个热血小老头相性不合，最后险些大打出手。
无奈之下，只能将人逐出境去。
他好想要徒弟。
没有徒弟的时时刻刻都那么寂寞，那么让人难以忍耐。
他曾听闻一个故事。
捕鱼人在沙滩边拾到一个宝瓶，打开后，瓶内钻出一道残魂。
残魂说：“百年前，我发誓，若是有人放我出去，我定会将自己一身所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没人来。”
“五十年前，我发誓，若是有人放我出去，我将许他灵石万吨，黄金万两，然而没人来。”
“现在，我只想杀人，你却来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残魂走向疯魔，怨天尤人，只想大杀特杀。
幸好渔人是退隐修士，一巴掌把残魂拍死。
而他，张翎，自诩善良正义，绝不会沦为残魂之流。
但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他竟慢慢体会到了残魂的心境。
过去来了他洞府，却又不符合标准的修士，他没说什么，统统放了。
越到后来，他越失望，越失望，便越冷酷。
他会给入府之人选择。
三百步之前，崖壁上有提示，他们尚且有回程的机会。
三百步至三百五十步，若是没有占据这些宝物的心思，不偷不抢，他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人出去。
三百五十步之后，离他的本魂越近，洞府内的温度便会越低。
若是真能扛着这温度走到他面前，那也就算了。
若是没有，甚至还回头去拿扛冻的护甲……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所以，除了那名白发修士，来到这的，都无法活着离开。
直至今日。
当他看到这位年龄不过十四的小姑娘时，张翎激动得灵魂颤抖。
他差点不顾形象，直接现形，将洞府的全部宝贝都装她乾坤袋里，当做她的拜师礼。
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的行动。
没错，她的确年幼，很符合他心目中的主角人选。
但是。
她竟然是十灵根！
不仅如此，资质还差到基本等同于没有。
在他那个年代，从凡间随手揪个乞丐上来，也比她修炼得快。
话本中的主角，说是众人眼中的废物，实际身世和潜力一个比一个厉害。
而这个小姑娘。
是真的普通。
他身为半神，即便是一缕残魂，也足以把一个人看透。
他敢肯定，她完全没有修炼的资质，当他的侍女，给他端茶倒水都不够格。
他当然不可能收这种人为徒弟。
张翎跟在她身后，看她带着琉璃猫一路往深了走，也知道有人在透过水镜看她。
他本来是想强行关了水镜，把她送走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多宝贝，不给人看看，不听听他们的惊叹，岂不是锦衣夜行？
他决定等她受不了低温再送她离开。
万万没想到！
对他强取豪夺、艰难收集的天材地宝，她竟然根本不在意！
完！全！不！在！乎！！！！
这还是人吗！！！
张翎憋得脸通红，恨不得攥着她衣领，从头到尾一一介绍，让她露出震惊又膜拜的神色。
还是琉璃猫叫她去看三千渡，她才停下脚步。
三千渡他还有很多条，这种鱼形态不一，他觉得这条小金鱼比较好看，因此摆了出来。
鱼鳞上还有他在转瞬间匆匆刻下的天阶功法，只需轻触，便能在瞬间领悟。
也能立刻知道所有宝物的价值。
他抱着胳膊飘在她身后，满意地看她的指尖与鱼身相碰。
他甚至有些遗憾。
知道这些宝物的价值，她肯定不会空着手走。
不知她会拿哪一件？
又或者贪婪地把它们全都收入囊中？
张翎期待着。
然而，期待再一次落空。
天阶功法，竟然拒绝被她传承。
高傲的功法宁愿去绑一只小小的琉璃猫，也不愿被她碰。
张翎懵了。
啊？
啊？？
啊？？？
还有这种事？
当张翎听到她说吃了三千渡会拉肚子时，差点要把她给扔出去。
他忍无可忍，继续再忍。
其实不用他亲自动手，等她感觉到冷，自然会往回走。
洞口处的藤蔓他已经解除，她可以离开。
之后是否能在忘忧境活下去，就不是他管辖的范畴了。
他跟着她，想看看她准备走到什么时候才停。
一开始她还会发抖，看着很冷的样子。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到了后来，她竟像是完全适应了环境，整个人显得游刃有余。
她说，这是洞府主人设立的幻境，说这是考验，只要破了幻，就不会冷。
她说，她梦见过这里，这是她家。
一派胡言！
如果他不是洞府主人，他差点都信了！
忍了一路的张翎，终于爆发，揭竿而起！
超小声地在她耳边骂人：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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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笋搓了搓耳朵，应该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开了能量扫描的视野中，有个超巨大的发光体，比之前的琉璃猫牌大灯泡还亮数百倍。
她猜这就是洞府主人。
从小金鱼那里就一直在跟着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直接把这些能量吸光光，没人知道，但不太礼貌。
而且万一被洞窟绑定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哭都没法哭。
只好假装看不见，继续往洞窟里走。
在洞窟里没有时间概念，孙小笋从自己的身体感觉上，知道他们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
再看了眼内置的时间外挂，果然如此。
再过一会儿，外面天都该亮了。
孙小笋有点疲惫地捶了捶腿，问琉璃猫：“要不要休息一下？”
琉璃猫点点头。
孙小笋打量四周，决定找个没有冰锥的地方休息。
这里空间开阔，像豪门贵族给自己建的陵墓，从上到下皆被冰晶覆盖，冰晶内藏着细小的纹路，隐约冒着蓝光。
是阵法？
这些纹路似乎带着某种指向性，孙小笋靠着学了三天“基础阵法”的经验，辨认出阵法的终点，大约在比较远的某个地方。
孙小笋一边辨认阵法，一边找适合休息的位置，琉璃猫不太懂，歪着头问：“不是说这里是幻境？冰锥也并非是真的，又何必大费周章？”
孙小笋张嘴就来：“这位大能幻术颇为精湛，你我只勘破了温度这一层，因此不受温度影响。”
前方冰面有一处凹进去的痕迹，孙小笋于是带着琉璃猫往那边去，继续道：“而如今我们视、听、嗅等三层幻都没能破解，自然也会受到幻境影响，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琉璃猫信任道：“原来是这样，小笋，你好聪明。”
孙小笋的身体刚好能嵌进冰面凹槽，有点硬，但弧度和她的身体严丝合缝，简直像上辈子花一万二买的人体工学椅。
她松了口气，抱着软软热热的小猫，闭上眼睛。
“睡吧，睡醒了咱们继续走。”
声音越来越轻，“等出去……就好了。”
孙小笋入梦很快。
孙小笋知道自己在做梦。
为了确认，她掐了自己一把。
不痛。
极轻的一声笑。
孙小笋抬眸。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手持鎏金骨扇，颇为矜持地展开扇面，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他的眉眼间仿佛酝酿着一场江南愁雨，眼波流转间，三分清雅，七分风流。
此刻那双细长的眼睛弯起来，无端生出几分魅意。
他微微俯身，收拢扇子，啪地在孙小笋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小坏蛋。”他说：“年纪轻轻，谎话连篇。”
“你说，该不该罚？”
孙小笋一愣，怔怔地看了他几秒。
一眨眼，几颗超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滚出。
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他。
“爹！！！”
“我终于梦到你了！！！”
张翎握着扇子的手一抖。
他低头看泪如雨下，打湿他前襟的小姑娘。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泪如雨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