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名》一直在飞的鱼

2、出一

　　我，忘记了。
　　在人的一生中，会忘记许多的事情，美好的，痛苦的，高兴的，悲伤的，希望的，绝望的。
　　但我也知道，无论其经过带来多么深刻的感情，这些记忆的最后，都仅仅只是在未来不经意间的某刻偶尔想起之后稍稍的感概罢了。
　　………
　　“说起来，都快忘光了呢，明明当时还有着胸腔好像快要裂开一样的感觉，嘛，虽然我的心脏早就消失了。”
　　“但是现在，我要稍微回忆一下才能才想起来，而且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空无一物的胸腔到底要怎样才会产生那样的感觉，其实是怎样的感觉我也完全忘记了呢。”
　　“所以，无论是怎样的记忆，最后都会变成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吧。”
　　他，曾经这么对我说过，十几天前。
　　…………
　　“知道吗？***同学，人类的交往极限是大概一百五十人。为什么的话，我认为是因为记住人的名字与样貌的极限是一百五十人左右吧。”
　　“诶！你说我太小看人类的记忆力了。其实我才没小看人类的记忆力呢，倒不如说一百五十人对人开说还太多了呢。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而为了将每个人的样貌，以及用不同的样貌说出的话语语气跟名字配对，其实需要相当多的脑容量哦。嗯，比如说，当我说到***同学认识的人的名字时，你的大脑会立刻呈现出那个人的样貌和声音吧。也就是说，为了记住一个人，你必须记住他面部和声音的各种特征同时还不能跟其他人的面部和声音产生混淆，而一个人的面部和声音，由多少特征组成呢。”
　　“所以，记住一个人，记住一个人的名字的话，相当耗费脑力哦。所以如果记住太多人的话，相应的也会忘记很多事哦。”
　　苍璐同学在十几天前，这么告诉过我。
　　但是为什么苍璐同学现在对我的态度现在差这么多啊！因为在我面前暴露过内心所以干脆不装了吗？
　　当然，我并没他活得这么久，也没她所说的记住很多人。
　　我并没有因为过于久远或者脑容量使用过度而失忆，我只是忘记了，我的名字。
　　…………
　　“还没死掉，真是可喜可贺呢。”在我还有些迷糊的时候，稍稍带着点嘲弄语气的稚嫩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而我的后颈还隐隐作痛。
　　但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只是后颈隐隐作痛，根据我倒地的姿势，后背却没传来任何的压迫感。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现在我正坐在教室里我自己的位置上，这么说，苍璐同学在摔晕我之后，还很负责地把我带到教室吗？
　　唔，女生果然很难懂呢。
　　摇了摇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我顺便对正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的声音来源回到：“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很困扰吧。”
　　“是吗？但是你的脊椎实际上已经断过了。可要要好好感谢被我依附才行吧，人类。”
　　！！！
　　人类还真是脆弱啊！
　　“话说，你能够显形了吗？”后怕的摸着因为睡姿不良而刺痛的后颈，我对他问到。
　　从刚刚开始，侧坐在我的课桌上跟我搭话的，是现在依附于我身体上的魔，他现在的名字是出一。
　　而此刻依附于我的现状，是代价。任性的代价，不做反抗的代价，顺从命运的代价，嘲弄自身的代价。
　　而所谓的依附，是指用我的身体代替他原来的身体，让他的意志能够保留下来。
　　大概是这样吧。
　　似乎对我的迟钝有些不满，出一说到：“才注意到吗？上次你吸收完傲娇班长产生的魔后，我也算恢复了一些能力吧。不过也仅仅恢复到能让你看到我和听到我的声音，还有能接触非生命体的程度而已。”
　　“傲娇？你搞错了吧，苍璐同学只是单纯地腹黑而已。”了解到出一的现状后，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他对苍璐同学的错误看法。
　　带着标志性微笑向我发动各种打击。我才不承认这是傲娇呢！
　　对我的纠正不置可否，出一只是侧头看着我：“是吗？算了，反正我对现在有关人类的描写词也不是很熟。”
　　也对，身为魔，自然不会在意人类，因此会不熟悉关于人类属性的词汇也很正常。
　　话说回来……
　　“那个，仔细看的话，你好像，变小了呢。”
　　根本不用仔细看，毕竟第一次遇见出一的时候，他跟我年纪差不多的样子，而此刻却是三四年级小学生的样貌。
　　怎么说呢，出乎意料地挺可爱呢。
　　原本银色的杂乱头发现在则变得短而蓬松，四肢修长，皮肤带着粉色的白皙。而此刻出一却用这样的身形做出右脚搭在课桌上，右手臂靠在膝盖上，左手撑在身旁，而头枕在右手臂上思考的成熟姿势，加上他此刻的衣服是他依附于我之前的穿着，而且还是我借给他的衣服，因此，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宽大T恤下裸露的精致锁骨……
　　好险！差点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不，是差点进入了新世界。
　　“喂，人类。”出一此刻闭着左眼所以用右眼看着我，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
　　虽然依旧一副高傲的姿态，但他是生气了吧。
　　“摸摸我的头发。”
　　“诶……”出乎意料的要求让我有些惊讶，而且，我内心稍稍有些失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现在是否能够接触生命体了而已。”说着，出一改变了原来成熟并充满反差萌的思考姿势，转过身体正对着我，然后将头顶伸向我。
　　由于身高的关系，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他银色的头发，没有丝毫的杂色，似乎还散发着光芒的银色。
　　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所感兴趣的。
　　头发的颜色什么的，其实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因为，只有柔软度才是毛发的正义！
　　但是，出一的头发不光是毫无杂质的银色，更重要的是，跟原来杂乱的发质不同，现在看上去就是十分柔软的质感，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柔顺，虽然也是杂乱的发型，但是带着柔软特性的杂乱就让我想起了绒毛动物的身体，有着让我不由自主肆意揉捏的欲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绒毛控吧。
　　因而此刻，我仿佛听到新世界的墙壁倒塌和心理某处发出的警报的声音，同时，我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
　　在碰到出一柔软头发的前一刻，他抬头露出了以前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是……
　　“呵呵，看来我明白了你所说的腹黑是什么意思了呢。”出一露出了如同苍璐同学一样的笑容。
　　“对了，虽然我现在不能接触到生命体，但针对性的干扰脑部神经方面的能力好像恢复了呢。毕竟现在我算是那里的客人呢。”
　　然后，带着苍璐同学风格笑意的出一从我面前消失了。同时，我所伸出去的右手，此刻，意外的，然而却在我内心某处意料之中的，以原本打算抚摸出一头部的动作，放在标志式微笑的真正主人--苍璐同学的心脏偏左位置。
　　十分的柔软。
　　非常绝望的美好柔软。
　　在这份今任何正常男性都留恋的柔软中，我能感觉到，无论是从被苍璐同学紧紧抓住的右手，还是我本能颤抖的身体中，我都能感觉到，此刻是我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最大的绝望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