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太阳的忧伤

16、第十六章

　　第二天我们陪着她去完成她最后的一个心愿，见他的袁大哥一面。

　　八月十六的天已经带着秋天的气息，本应是美好的季节，可是我却在空气中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

　　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想到，不久后发生的事，会让那个男子的影像从此留在了我的脑海中，让我每到秋季就会想起他，也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刻骨的痛。

　　如果我事先预见了这个结果，我还会去吗？答案也许是肯定的，我还是会去的。

　　因为有些事是注定的，有些人的相遇是必须的，命运注定了这两个人的人生会哪一点有所交集，无可避免。

　　街上的景像简直可以用万街空巷来形容，我们一行人随着人潮一起涌向某一个地方。

　　行刑台上站着八个手持长短利刃的大汉，而一名中年男子被双臂反绑在台上中央的大柱子上，一名大汉用双手将男子的嘴巴掰开，随即强行塞进了圆木，并用黑皮胶布将他的嘴封上。

　　卖国贼、叛徒这些字眼频繁地出现在周围人们的口中，听他们这样说，似乎台上的这个人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才会有那么多人痛恨他。

　　“袁大哥。”柔柔地女声带着压抑。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台上狼狈却依然透露出儒雅的男子，那目光中无情爱，却有着更多更深的东西，感激、依赖、敬仰……

　　他在她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温暖的手，让她免于溺毙于其中，我知道这样的感觉，因为我也曾经经历过。

　　他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亲人，犹如血脉般的相连的存在着，现在要被硬生生地割断，那种痛是无法言语的。

　　“袁崇焕这个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竟然投靠清庭，想出卖我们大明，应该把他千刀万剐。”

　　袁崇焕，这个名字很耳熟，他不就是历史上那个有名的爱国英雄，敌人无法杀死他，最后却被自己所热爱和保卫的国家和人民残杀，我想他心中肯定是悲愤的吧。

　　怪不得明朝会灭亡，有这样的君王、有这样的臣民，这样的国家不亡才怪呢。

　　我看向台上，想看清他的面貌，那样一个让人敬佩，让敌人害怕的人，究竟是如何的一个人？

　　我看见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如此的平静，在面对如此境地时竟然还能这样的无动于衷，他到底是无惧还是……

　　目光相碰，我看到了他无波的眼中渐渐有了动静，浮上一抹喜色。

　　那双眼我在哪里见过吗？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不应该啊！

　　“公主，我终于等到您了。”

　　谁在我身边说话，我转过头。吓死人了，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了，我看看面前的他，攸的转头看向行刑台。

　　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他人明明还在台上，那出现在我面前的是……

　　“嫣儿，你怎么了，脸这么白，是不是害怕了，要不我们先走好了。”

　　我的脸很白？大概是刚才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没事，我们陪你娘到最后，好吗？”不知为什么，我似乎觉得现在我不能走。

　　“那好吧，不过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

　　“公主，除了您，是没有人能看见站在这里的我。”

　　“这是怎么回事？”话说出口才发觉有所不妥，我这样不是会让别人感到奇怪吗？

　　“别担心，您我之间的对话没有人听得见。”他似乎察觉了我的担忧。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等您，等您出现，等您的原谅。”

　　“我并不认识你。”

　　“您？也对，现在的您是应该不认识这样的我，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记得就好。”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的话如此奇怪。

　　“您不必了解太多，那会让你不快乐的。公主，我现在只想请求您的原谅，希望您能放下。”

　　“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为什么要请求我的原谅。”我可以肯定我不认识他。

　　“这轮回的痛我不怕承受，也甘心承受，毕竟是因为我的不力，才造成您的痛苦，这都是我的错，但我不希望您一直沉浸在那些伤痛中，我希望您能忘记，能开心的生活，我想他们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莫名的看着他，他的话越来越玄，我却一句也听不懂，他真的不是认错人了吗？

　　看着他那幽深的眼睛，平静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却看不清，思绪渐渐乱了。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何必如此！”轻轻地几乎叹息般的声音从我口中溢出。

　　“公主，您原谅我了。”欣喜印上他的眼眸。

　　我发现我的嘴已经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了，似乎脑中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话。

　　“我从未怪过你们，你要我放下，你们又何尝放下了，这红尘不适合你们，大家都放下吧，都回去吧。”

　　“好，如果这是您希望的，我就回去，我在那里等您。”

　　“你们呀——”

　　周围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似乎即将发生什么大事，我的视线无意间瞥到了行刑台，我看到刽子手中的刀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手起刀落，一刀刺进了大腿，手一用力，肉被割了下来，血瞬间溅了出来，鲜红鲜红的。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温暖的手蒙上我的眼睛，是那个温和、儒雅的男子，明明是几近透明的身躯，却能遮住我的视线，几秒钟后，多尔衮的手也覆上了我的眼睛。

　　“红色不适合您。”

　　“你何需受这苦呢？”

　　“受过才知痛，才能体会，这是我该受的。”

　　“这又是何苦呢——”淡淡地叹息，带着些许无奈。

　　额上一阵冰凉，淡淡地吻带着特有的温柔和紧张，“这是我第一次，也将是唯一一次这么做，恕我冒犯了。”

　　“公主，明天您就会忘了这一切的，我不会让这血腥的一幕带走您的欢笑，我们都希望您快乐。”他顿了一下，“不过有他在您的身边，我想他一定不会让您悲伤的，我先走了。”

　　蒙着我的无形手松开了，带走了温暖的气息。

　　我拉下多尔衮的手，他已经消失在我的面前，而我脑中的那个声音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一个梦而矣，但我知道那不是。

　　“小姐——”虽然周围非常的嘈杂，但我还是听见了天恩婆婆熟悉的声音，我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女子呕出一口鲜血，而后像树叶在狂风中被吹落般的倒了下去，我看到她闭上了那双坚强而温柔的眼睛，我看到了那双美丽的眼中无一丝遗憾，反而带着淡淡地欣慰，我想她在这一刻是真正的放下了一切。

　　欢呼声依旧在持续，而我的耳中已慢慢听不到了，他不想让我看到他受刑的场景，那我就不看。

　　我的心好难受，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不为那无知的人群，不为那残酷的手段，只是单纯的为那个温柔的男子心疼。

　　虽然我不去看，但那满地的血红依然映进了眼中，似乎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片血红。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红色的迷雾，在迷雾中我似乎看到了无数的殷红花朵，红的如血般的颜色，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悲伤，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有这样的景像，为什么我的心会带着莫名的悲痛。

　　漫天的黑暗向我袭来，耳边听到多尔衮凄厉的呼唤，却无力回复，我被拉下了深渊，拉进了那一片黑暗中。

　　1630年8月16日的这个秋天，在悲伤的风中，一个英雄离开了，带着释然的笑走了。

　　1630年8月16日的这个秋天，在悲伤的风中，我第一次品尝到了有泪却流不出的痛。

　　1630年8月16日的这个秋天，在悲伤的风中，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从心底溢出的悲伤。

　　1630年8月16日的这个秋天，在悲伤的风中，我第一次观看到了人间最残酷的刑罚。

　　1630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