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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 ...

  •   九月份的那一天,穆寒辞还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在穆怀瑾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吃完了早饭,把穆怀瑾送到学校,之后坐在店里透过落地窗看外面渐亮的天光,待到差不多的时间和店员打声招呼又回到了家。
      再接着他像往常一样,简单打理了房间,铲了屎添了粮,撸了猫逗了狗,拎着收拾出来的垃圾准备下楼。
      这几天穆怀瑾功课越发的忙碌起来,他七赶八赶的算是终于找回了高三的题感,但到底太久没接触手生了些,再加上高三的课业本身就是一种极限挑战,他就算有些许天赋异禀,但也不敢大意,所以忙的连中午饭的时间都想挤压。他想干脆在食堂吃,既省时间还省的穆寒辞劳累,他总觉得穆寒辞当时摔下去是累的。
      但穆寒辞不太愿意,他并不插手经营,一天到晚就是开门早关门晚中间回家收拾家务做个饭而已,剩余时间除了偶尔做个甜点或者下楼做个吉祥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楼上的房间休息。与其说费的是精力,不如说费的是来回几趟的油钱。
      最后店内投票决定,穆怀瑾老老实实在店里吃,因为他就算不吃,穆寒辞还是得做饭解决自己的伙食--他饭量大,订外卖实着不划算。外加几位业务骨干也想蹭高中生的营养餐,虽说伙食报销,但天天吃外面的哪有自家饭菜健康,等穆怀瑾上大学了,老板彻底摆烂了,他们再考虑伙食的问题。
      只不过厨房从家里搬到了甜品店的后厨。
      像是平平无奇又毫不起眼的一天。
      直至他刚踩下几节楼梯,眼前便蓦的一黑,只觉天旋地转,明明仍是盛夏,却冷汗淋漓,手脚也开始发软,他试图抓紧楼梯扶手,却整个人往下栽去。他觉得他或许血糖又低了,或许改担心这次自己会不会摔破了相,或者断个鼻梁掉几颗牙,但他却莫名心慌,心中有一种玄而又玄的预感,或许这次自己交代在这里了。
      在宿命感的苍凉中他脑海里闪过很多面容,很多片段,他忘却了音容只在老照片里见过的父亲母亲,沧桑的外公慈爱的外婆,疼爱他的穆暄和谢音,看似乖巧有时又有些不省心的小金,最后的最后,却是祁远的脸。
      他有些难过。
      他或许见不到他了。
      然后他跌进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

      祁远从早上开始心就有些慌。
      他好像从某一天开始就经常会心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前世穆小金雨天过马路车祸的那天,是他大哥祁渊去接闯祸的穆小金回家却中途出意外的那天,是穆小金被推下水中命悬一线的那天,再往前,是穆寒辞从楼梯上摔下他却不知的那天。
      他匆匆赶回,就看见穆寒辞像风中的一片落叶一般掉了下来。
      这次他接住了。

      穆寒辞无力的将头搭在祁远的颈窝处,任由祁远抱个满怀。
      他在抖,祁远也在抖。
      祁远差点又失去他了。
      前世穆寒辞也是在差不多这个时间摔下的楼,那时祁远仍在胆怯,而楼道里也没人经过,没人接住了他。他重重摔在了地上,一个人孤零零的躺了很久,直至被楼上下楼扔垃圾的老太太发现。等祁远打听到社区的时候,连谢音都已经下葬了。
      祁远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社区的了,那天也是盛夏,他身上似乎却只剩下寒意,耳边社区工作人员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只剩一片寂静,然后世界突然又嘈杂起来他却听不真切。他坐回驾驶座上,却发现搭在方向盘的手在抖。他打了个电话,张嘴想说什么,顿了半天,却只说:“哥,你来接我一下,我开不了车。”
      祁渊赶来时,祁远仍木木的坐着,直至看到祁渊诧异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坐在后座,祁渊一遍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他的表情,最终还是开口询问。
      他说:“有个……朋友,出意外,去世了。”
      祁渊猜测到了什么,却没敢深问,有些事情不说明白心中或许还能抱有些许侥幸,虽然没过多久这点侥幸他也没有了。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
      祁远早擦干了泪,眼睛却仍有些红肿,他没有看祁渊,只是望着窗外:“没什么人了,就剩一个孩子,和一个还在昏迷的父亲……”
      祁渊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没说,只是一个午后把穆怀瑾带回了家。

      被祁远塞了一根棒棒糖之后,穆寒辞扶靠着栏杆坐在台阶上,嘴里弥漫着青苹果的清甜滋味,身上隐隐还有祁远怀抱里的温度以及柠檬的清爽香水味。他头脑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还是没有多大力气,脸也苍白的吓人,连反应过来的羞赧都显现不出。
      祁远扔完垃圾回来就看见穆寒辞低着头睫毛扑闪眼神闪躲,他是要送穆寒辞去医院看看,虽然前世推算是低血糖犯了--穆寒辞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这个毛病,但是总怕再有其他毛病,虽然穆寒辞却不太愿意去,他怕穆小金和家里俩大的担心,但祁远这次果断没听他的,搂着腰半扶着人带着穆寒辞连蹦带跳的下了楼。
      祁远去的自家家庭医生的诊所,离得不远人也不算多,一番检查下来,血糖是有点低外加扭了脚,简单处理后,祁远松了口气,这才把人带了回去。
      无论是去是回,穆寒辞都仿佛没有缓过神来,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回到单元门口,穆寒辞落地地时扭伤了脚踝,又要蹦着上去,祁远见四下无人,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带回了自家。他原是打算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可今天这么一出让他意识到水也不能一直这么温着,别青蛙还没熟先再没了,那他这二周目算是白开。主线任务断了支线任务做的再好有啥用,还不如干脆利落点明了心意,被拒也不怕,脸皮厚点多来几次,他看穆寒辞现在的态度也不是不可能。
      他把穆寒辞轻放在沙发上,穆寒辞的脚往后退了两次祁远才堪堪抓住他的脚腕,裤腿往上推露出雪白的一段小腿,绕是刚刚才看过一点,祁远还是晃神了一下,忙垂下眼专心用冰袋给他冰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一片安静,安静的有些暧昧。
      穆寒辞看着祁远放在自己脚踝处的手,不知该怎么开口。或许在最后一刻他才愿意承认他是不甘的。如果自那年分手起再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只会有些遗憾,回忆虽然美好,但祁远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匆匆过客。
      可有些人一旦再次出现,就没那么容易放下了。
      他不甘心。

      他决定先开口试探。
      “你天天往这边跑,家里人不管你吗?”
      祁远眼神微闪,有戏:“不管。”
      穆寒辞还想问下去,却见祁远抬起头冲他笑:“我家里嫌我没个对象丢人,说什么时候找到了再回去。”
      穆寒辞别过脸,不去看他。
      “你明明知道的。”祁远知道穆寒辞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早年穆寒辞明明知道当年他是无辜的,可穆寒辞还是选择了逃避。
      可也不能怨他,是他自己太粗心,只顾着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整天胡天胡地的乱来,想着烂漫晚餐,想着情侣衫,却从来没有想到长远的未来和注意到身边人的不安。
      “也不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前任,交往过多少对象?”祁远想逗他。
      穆寒辞依旧别过脸不说话,他不敢问也不想知道。既然自己当初选择放手,那祁远后来交往多少人他都无权干涉,这是他必须承担的风险和后果。再难受他也得忍着。
      祁远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再逗了,他拉住穆寒辞的手。
      “就有你一个。”
      “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穆寒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再看着祁远殷切的眼神,轻轻的回握。
      祁远得到了正面回应,见得冰敷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挨着穆寒辞坐,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一些家常,无非是这些年怎么过得,以及小金的来历。他有些私心,想看穆寒辞能给个什么说法,要是能当场认亲就是双喜临门。
      穆寒辞简单的回答了些,他其实没什么特别好说的,有了小金后休息完就开始找工作上班,他学历出色能力不错做事又细致,那时也没现在内卷,总算有些时间带小金。平时吃住在家里没什么开销,几年间攒了些钱,外加平时炒股挣的,外婆给的,先留了点给穆暄一起增加了在几家公司的股份,每年靠着穆暄的名义吃点分红,剩下的那些他跟着一个在财经学校任教的好友跟着学校一起投一起收,赶上了好时机狠狠赚了一笔大的,他和好友获得了车厘子自由,学校获得了校区自由,三赢。大概是狗子和孩子的名字真的应验了,他那几年其他没有,就是财运好了些,买了房产想收点租金,结果没几年赶上拆迁,又恰巧对各种甜品产生了兴趣,从此离职开了家甜品店和穆暄一样彻底走上躺平道路。
      至于小金,他含糊过去了。
      或许是说的多了,也或许是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太多,穆寒辞有些困倦,他强打着精神给收银的姑娘发了消息让她从隔壁几家订点午餐,便歪在祁远肩头睡过去了。
      祁远正趁穆寒辞分心玩着他的手指,只觉肩头一重,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动弹,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穆寒辞似是觉得不大舒服,歪着脑袋蹭了几下。
      屋里开着空调,祁远怕他坐着睡难受,不盖毯子冷,睡沙发上空间又小,索性心一横,揽着腰将人抱起放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他到现在才能这般仔细的看着他,之前总怕冒犯,悄悄多看两眼就撇过目光去。
      穆寒辞并不怎么见年龄,皮肤依旧白净细腻,只是比以前少了点少年的婴儿肥,多余的脂肪褪去后,五官长开,骨相的美得以完全展现出来。
      祁远轻轻摩挲着穆寒辞的脸,最终没有忍住,凑上去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下他的唇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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