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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少东家,现在可不兴躲闲啊。”
      广五春刚走进客房,头顶就传来了男子的打趣声。
      “义参将,小的本本分分做生意,可别折煞小人了。”少年冲着房梁拱了拱手。
      “广五春,你真的是越发没趣了。”
      “义小将军不看着你的平戎军,怎得跑我这来了?”
      义夏山从房梁一跃而下,宛如落叶飘下,寂静无声,这惹得少年又是羡慕不已。
      “还不是得找你成大财神帮帮忙。”
      “不敢不敢,先把条子拿出来。”
      “没有!"
      "没有?”成五春挑挑眉,双手一摊,“那恕不远送。”
      “广五春,你真是......不能通融通融吗?”
      少年走到窗前,拿出千里望。从这能看到整个元江,江上是浩浩风波、落帆逗驿。安东驿站里的驿卒正在往驿船搬运箱子和麻袋。
      “你在看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在那。”广五春把千里望递给了义夏山,淡淡地说道。
      义夏山接过,望了一眼,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群祸国殃民的家伙!”
      随后,他立马转过身,恳求道:“广五春,你帮帮我,也帮帮平戎军。”
      少年苦笑:“我怎么帮?我拿什么帮?”
      义夏山一拳砸向窗户,胸有悲愤:“已经入秋了,即将入冬。朝廷的粮草还是没下来,再拖上半个月,往西的路都会被大雪覆盖,到时候如何运送粮草?几万平戎军如何过冬?西边的狄戎,已经不安分了。”
      “朝廷的粮秣军用,一直都未曾送过去吗?”
      “开春的时候有一次,直到现在,草末都未见一根。从夏天拖到秋天,仍未见粮草辎重到来。”
      “这几个月,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打野,抢狄戎的,然后又去抢乌孙的.....把周边能抢的都抢了。到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
      广五春叹了口气,“今年春廪已虚,秋庾未积。南部五州大旱,颗粒绝收;北部燕河改道,浮尸遍野,民生多艰。国库空虚,财计匮乏,官老爷们也没办法......安东驿和白石客栈,今年收到的粮食,只有往年的三成。”
      说完,他又指了指元江上的船只:“相爷下令,要我补齐往年的五成之数,驿仓里的全被拉走了。剩下的两成,现在还没着落。”
      义夏山冷哼一声,道:“广丞相四处收粮,总不会要分给天下百姓和将士吧。”
      少年淡淡地道:“慎言。那可是我的主子。”
      “哼!主子!百姓一身血肉,只怕最后都要被他熬成民芝膏!”
      “义小将军若是不服,大可不必在此与我多费口舌。”
      “服!我怎么不服!”义夏山话刚落音,便怒气冲冲地摔窗而去。
      广五春喃喃自语道:“一个两个的,好路不走,专走梁窗,我这窗户修着不花银子吗?”
      说完,少年从铜盆里拿出布巾,拧了拧,慢腾腾地擦起了被踩脏的窗户和围栏。
      他的耳朵竖得直直的。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物品落地声,声音很轻微,只不过少年还有精神异能的加持,所以听得很清楚。
      他把抹布放回铜盆,背着手站立在窗前,头也没回地问道:“办妥当了?”
      义夏山从房梁轻飘飘落地,答:“嗯。人你要怎么处理?要不要我帮你扔进元江里?”
      “死的活的?”
      “哪有活着的道理?”
      “那就丢了吧。”
      义夏山擦了擦手,特意转到少年面前,想看清楚他的神色:“你说你这五春小爷和少东家当得多憋屈。处处被监视,还有什么乐子可言。要不跟着哥哥去往平洲,在平戎军里当个账簿先生得了。”
      广五春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地道:“跟着你们平戎军吃草根猎草鼠吗?还是去当土匪?”
      “我们那是被逼的。”
      “那好,既然是被逼的,冤有头,去找债主要粮要钱,来我这作甚?”
      “你你你!”义夏山说着说着,就垮下肩,沮丧万分。
      屋子里一片沉默,只剩下火苗偶尔发出的滋滋声。
      “到明年春,我至多能给你们供应三千石粮草,剩下的你们得自己想法子。”
      “真的?”义夏山双眼冒光,喜不自胜,拍了拍少年肩膀,傻乐道:“五春小爷果然够仗义!”
      “不是一次到位,需得分批。我不能过于明目张胆,至多能给你们送到随州,剩下的你们自己来。”
      “行!随州就随州!”很快,义夏山就苦恼起来,“随州距离我们平洲,可不止千里,该怎么运回去呢?”
      “请吧,义参将。”成五春表情淡淡的。
      “大恩不言谢,哥哥先走了。外头剩下的探子,要不要我顺手帮你——”义夏山比划了一记手刀。
      “不必了。”
      “哦。”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后,屋内就剩下少年一人。
      广五春又叹了口气,身上的活怎么越做越多了呢?他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过上不需劳心劳力的生活呢?
      也不知道原身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把这些事都办妥当的。
      广五春捂住嘴,闷咳了几声,喝了几口温水,才慢慢躺下床去。
      ***
      少年是被一阵寒意惊醒的。
      “谁?”
      “五春小爷,是我。”
      “哦,何雨昆,你怎么在这?”
      广五春批衣下床,淡淡地问道,笔尖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五春少爷,驿船被劫了,船上的‘菜’都被劫走了?”来人语气焦急。
      “怎么回事?”少年点亮了火烛。
      “小的一行人快船行至九曲湾,忽然水下浮上来一群水鬼子,立刻凿船;随后岸边的弓箭手射杀了不少兄弟,而后驿船上的多位驿卒投敌......”说到这,何雨昆低下了头,嘴唇讷讷,不敢再往下说。
      “呵!不是驿站卒投敌吧,而是你们的人什么时候被换了都不知道;驿船前都有轻舟当探哨,你们的人却什么也没发现;九曲湾是云承县管辖,云承县县令也是你们的人,竟然未发现有人带着弓箭伏击。这一算下来,前前后后都是你们自己人办的事,现在来找我又是为何?”
      何雨昆双膝跪下,羞愧地道:“五春小爷,小的……办事不利,自当回去领罚。只是此次行船对主子爷至关重要,还望五春小爷帮小的一把,莫坏了主子爷大事?”
      广五春冷笑一声,道:“我可担待不起,也莫拿主子爷压我。”
      何雨昆双目通红,全身颤栗,低下头说:“五春小爷,求求您帮小的一把,您的大恩,小的没齿难忘。”
      “呵!”
      “五春小爷!求您看在成大大爷的份上,帮帮小的。”
      听闻对方提及广成大,少年沉默了。他知道何雨昆说这话的又两层含义,一层是原身父亲和何雨昆是莫逆之交,又是其把广成大尸身带回;第二层含义是警告,广成大办事不利,出了许多纰漏,这次驿船被劫,也有广成大丢失信物的原因。
      广五春冷着一张脸,过了一会才冷笑道:“何爷好手段。”
      “不敢。”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寻三诗夫人,看她是否愿意帮你。至于封锁要道、查明匪徒身份,你可是去做了?”
      何雨昆不说话,良久才挤出一句:“小的手下之人都死了,云丞县令小的信不过。”
      “呵!自己人都信不过,却来找我来了。何爷,你可真会办事!”
      何雨昆不敢抬头:“事毕之后,小的定当找主子爷领罚!还望五春小爷以大事为重,莫逞口舌之利。”
      “既然何爷急着办事,那我就公事公办了。运‘菜’驿船出事,船上之人皆有嫌疑,包括我这个经手之人。那我也就自缚自禁,禀明主子爷后,再行下步。”
      “五春小爷!”何雨昆目眦欲裂,更慌了。
      “哼!我会急书请三诗夫人过来。你我就在这间房里待着,直到事情真相查明!”说完,少年冲外头喊了一声,“小山子!”
      “小的在!”
      “拿缧绁来!”
      “是!”
      “五春小爷!小的嘴拙口笨,让您曲解了!还望您万万不需如此!”
      少年语气生硬:“还请何爷担待,要让你受一番牢狱之苦了。”
      说完,广五春便坐到桌子前,奋笔疾书,何雨昆看了看,确实是写给广三诗的,这才松了口气。
      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小山子等人拿着铁索,先是将何雨昆锁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又用绳索把少年捆了起来。
      “何爷,您多担待,我家小爷身体羸弱,担不得这几十斤重的铁索,只能用上绳子。您莫要为此生气,恼我家小爷只为做做样子。”
      何雨昆低声道:“不敢不敢。”
      他知道自己几次挤兑广五春,已经彻底惹恼了对方。
      “速速去请三诗夫人,并请她将驿船之事禀明主子爷。”
      “是!”
      很快,广五春和何雨昆被小厮带到了客栈的密室。
      少年看了看,挑中一把躺椅,慢慢地走了过去,躺了下来。
      他心底发出一阵喟叹:真是瞌睡就来了枕头,这回他可以好好歇一歇,不沾这烂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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