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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蒋琛大腿在任务过程中中了一弹,中弹后他就被送到了当地医院进行治疗,好在他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伤口处理完成后便被送回了Z市住院进行休整。

      这个国家早先枪支横行,十年前颁布禁枪令后情况倒是好转了不少,但仍有一些人对枪支兴趣未减,而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交易枪支的地下渠道便因此被一些商人保留了下来。

      蒋琛他们理所当然对非法枪支早有防备,只是没想到凶手还在手套里藏了只袖珍手/枪,疏忽之下才被击中,好在袖珍手/枪的威力比起普通手/枪要大打折扣,医生治疗时表示他的伤口只需要两三周就能完全愈合。

      袖珍手/枪既要保证小巧便携又要保证有足够的火力能够伤人,非普通的厂商能制作,蒋琛中弹的事汇报到调查局后,局里竟顺手牵出了一条从南大陆走私枪支的大型黑色商道,遂派出了总部的特案组处理此事。蒋琛他们分局的几个探员则因此记功,受到了总局领导的褒奖,也不知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作为蒋琛的挚友,沈路自然不能将对方的伤势视若无睹,几经思量后他便挑了个空闲的日子去医院看望蒋琛。

      出发当天沈路没什么工作上的事要处理,他的车却在前一天被送去了修理厂进行维护保养,出发前沈路便搬空了冰箱里的水果打包好,随即提着袋子坐在客厅里查询起了公交信息。

      公交信息确认完毕,沈路从沙发上站起身正要出门,就见秦丘恰好从楼上缓步而下,对方身着黑色大衣,大衣开领之下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龄羊毛衫,一眼看去简约美观,又透露着些许禁欲的气息。

      沈路发现自己这室友不笑的时候着实透出了些孤冷之感,单是结合起对方曾经的异常举动难免会让人产生退却的想法,偏偏秦丘长得好看,他身上流露出的冰冷气势并不会令人退避三舍,反而让人愈发觉得他清冷神秘、高不可攀。

      沈路迟疑片刻,还是挥了挥手向室友打了招呼,而秦丘似乎这才注意到他要出门:“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圣保罗医院见一个朋友。”沈路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秦丘身上移开视线,他承认自己的段数实在是太低了,稍不注意就被室友的美貌迷惑了心智,实在是惭愧,惭愧。

      “好巧,我也正好有事要去圣保罗医院,”秦丘眸中带笑,“要不我们一起过去?”

      同去医院没什么好推辞的,还能顺便节约几块钱车费。
      但说到巧合,自他们认识以来类似的巧合也不知发生过了多少次,要不是实在没发现相关证据,沈路简直要觉得这些巧合都是他这室友刻意制造的了。

      秦丘看出了沈路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室友仍对自己防备未消,便勾了勾唇先发制人道:“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之前也是偶然发现我们还在同一所学校读过书,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命运的安排?”

      沈路阴谋论的思维便被男人骤然打断,秦丘这一点倒是说得没错,在同一个学校读书这种事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并不是对方捏造事实就能轻易完成的“巧合”,更何况对方比自己还要早两年毕业,若是真要追究起这个“巧合”,那也是更晚入学的自己制造巧合的嫌疑更大。

      思及此处他顿觉烦恼不已,索性不再思考“巧合”的问题,掩饰起心里的不痛快上跟着自家室友出了门。两人才行至秦丘的车边,沈路就敏锐地观察到院门外被人放了束黄玫瑰,联系到前两天收到的黄玫瑰不难猜测这两束花儿应当是同一个人送来的。

      秦丘很快顺着沈路的视线也发现了门外的花束,他眸光一暗,低声道:“又送花来了,没想到你的追求者举动还挺热切。”

      接连两次收到黄色玫瑰让沈路诡异地嗅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他可不觉得这花儿是自己不知名的追求者送来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猜的,毕竟黄玫瑰有花语,代表没有结局的暗恋,”秦丘坐进驾驶座打开发动机,待沈路紧随其后坐进副座,他便语气淡然地开口提示,“不过我觉得你最近还是小心些,你可能是被什么危险人物盯上了。”

      沈路扣好安全带,闻言又是一怔:“怎么又觉得是危险人物送的花儿了?”

      “送花的举动说明这个人很在意你,而不直接向你言明身份表明这个人性格怯懦、容易不安,如果送花人的在意是善意的,对方通常会在贺卡上表达出那份善意,就算没有贺卡你也能通过遗留的线索大致猜出对方的身份。”
      秦丘整个人慵懒地躺在倾斜的椅背上,闭着眼向沈路慢条斯理地分析:“但你对此没有丝毫想法,这就表明你不觉得有人会向你示爱,送花这件事也许是你平时没有注意到的人在对你进行骚扰或是试探,这样的试探大多数情况下都可能充满恶意,而即便没有很深的恶意,不敢给你留下身份线索之人想对你表达的情绪也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相当病态的。”
      顿了顿,秦丘睁开双眸,露出个看似恶劣的笑容来:“就算是我,想要做什么的话也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方式来试探你,这种喜欢藏在阴影里的老鼠说不准会暗中对你做些什么,还是稍微提高警惕为好,你说呢?”

      秦丘颇有暗示性的话语让沈路不禁汗毛直竖。

      “开玩笑的,最近我在钻研反派的思维,有点入戏了,”男人周身的气场又忽然柔和下来,他调直椅背启动汽车,车驶出院子后还扭过头向沈路亲切地问道,“车里温度合适吗,觉得冷的话用不用我把暖气再调高一些?”

      沈路仍是觉得看不透秦丘这个人。
      说对方是个好人吧,可这人说话做事会时不时透露出古怪的味道;说不是好人吧,对方却又没在他面前做什么坏事,甚至很多时候还对他这个室友关照得细致入微。

      十来分钟后秦丘将车开到了圣保罗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先是一同乘电梯到了主楼大厅,接着便互相告辞,朝着不同科室背道而行。

      蒋琛的病房在医院六楼住院部,他是调查局探员,身份特殊,便被安排住进了安保设施周严的单人病房。沈路进入病房前在六楼前台出示证件登了个记,即便如此他也只被允许在病房入口处的会客区与蒋琛见面,不被允许进一步踏入病人休息的范围。

      任务结束后的这几天蒋琛一直被关在病房里静养,每天就能只跟医生护士打打交道,而医护人员工作繁忙通常不能跟他多聊,他的朋友们又有各自的工作不能跟他时刻电话聊天,这下可算是把他憋了个够呛,一见到沈路他就杵着拐杖蹦了过去,捏着沈路双手直呼想要出院。

      沈路将蒋琛那双爪子用力掰开,把水果放到会客区的茶几上后目光瞟向对方缠着绷带的左腿:“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我已经问过了,他们说现在回家静养和在医院静养差别不大,但我们头头一定要我在医院多呆一天。”蒋琛坐在沙发上楚楚可怜地望着沈路,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动作由一个一米八七的大汉做出来让沈路直觉不得劲,索性从口袋里拿起个橘子往蒋琛手里一塞,接着低头玩起手机,眼不见为净。

      “你玩儿啥手机,理理我啊,”蒋琛杵了杵沈路胳膊,颇为怨念道,“几天不见,你那儿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给我讲讲呗?”

      沈路想了想还真有事儿可以讲,但他不想现在就把玫瑰的事告诉蒋琛,唯恐会加重对方情绪上的负担,只是旁侧敲击道:“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对花儿的花语特了解?随口就能说出一种花儿的花语这种事儿正常吗?”

      “正常啊,”蒋琛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也对花语很了解,光是玫瑰就有无数种不同的花语,像红玫瑰代表热烈的爱恋,白玫瑰代表纯洁的爱恋,粉玫瑰花语是为你的笑容而倾倒……我是因为以前看犯罪案例的时候注意到花在犯罪案件里的出场率挺高,所以专门了解过常见品种的花有哪些花语,而且花语这种东西在小年轻的世界里也挺流行的。”

      闻言沈路便点了点头,他那室友跟学过犯罪学不说而且还是个悬疑小说家,这样一看对方对花语有了解的事也算不得有多奇怪。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沈路双眼一眯:“那你最近有没有买过花?”

      蒋琛刚剥好一个橘子准备往嘴里塞,被沈路的话问得有些懵,不禁迟疑道:“没啊,我为什么要买花?”

      “哦,没买就行。”沈路暗自松了口气,又回想起室友之前说的要他小心,眉间不禁皱起看上去苦大仇深极了。

      这次出任务只受了轻伤还立了功,蒋琛心中却颇为怏怏不平,谈起任务的事时看起来比沈路还要苦大仇深。

      “这个凶手叫什么我就不说了,局里暂时不让透露凶手的真实身份,不过新闻应该快播报出来了到时候你再看看就行,”沈路注视着自己的视线让蒋琛泛起极大的满足感,他轻咳一声掩饰起忽生的腼腆,随后接着讲道,“反正我们确定有第三个凶手之后就请了心理专家对那两兄弟继续施压,威逼利诱了六七个小时啊,他们才松了口,说他们F城的房子是有人送的,那个人才是分尸案的策划人。”

      两名嫌疑人被分开关押在不同监狱里,长时间无法和另一个同伙见面本来就会加重他们心中的压力,他们开始互相猜忌对方会不会扛不住压力将他们背后的人卖了出来。
      诱/奸犯沉溺于欲望,心智通常并不坚定,警方确认第三人的存在后更是使他们心中慌乱,这时持续施压加大嫌疑犯之间的猜忌,告知他们另一人已经将一切全盘托出,再辅以主动说出第三位凶手的信息可以减刑的诱惑,威逼利诱的时间一长他们必然就会按捺不住。

      “把第三个人供出来后他们就开始给自己的罪行找理由,说是一开始根本没想过帮忙引诱少女但听说对方会送房送钱后就眼馋妥协了,希望执法机关能看在他们是穷苦所迫的份儿上减轻刑罚云云,”蒋琛既看不上两人的犯罪行为,又看不上两人不断为自己洗罪的卑鄙嘴脸,“说得好像这个杀人案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但他们又确实提供了第三个嫌疑人的线索,不出意外减刑的事估计是板上钉钉了。”

      沈路能理解两名嫌疑人的想法,毕竟那可是一套独栋别墅,价值几千万C国币,很多工薪阶层的人穷其一生都不定能凑齐这么多钱,何况这两兄弟又都是色中饿鬼的性情,也就难怪他们为了一套别墅就向人妥协、答应了本就让他们有些心动的去诱/奸少女的安排。

      略加思索之下他便对第三位嫌疑人的身份更感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真正的凶手的?”

      “那凶手还挺狡猾,跟那两兄弟联系都是通过电话,从没真正面对面见过,”蒋琛将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嫌疑人提供的线索里有策划者跟他们联系时用的电话号码,还有一段被他们藏起来的加密录音,记录了凶手跟他们做交易时的对话,据说是他们怕那人反水偷偷录的,但录音这种东西在大范围搜人的时候没啥用,我们就查了电话号码的所属人,又查了那个号码的使用情况,发现号码是凶手在十几年前借别人的证件办的,然后你知道我们追踪到凶手的所在范围在哪吗?”

      沈路竖起耳朵:“在哪儿?”

      “在M城。”

      M城与Z市之间隔着两个城市,被誉为C国的金融中心,能在那里工作居住的人非富即贵。

      沈路了悟,难怪能出手就是一套别墅的筹码,原来是凶手的身份过于有钱有势了。

      “本来知道范围后想揪出这么个人来也不容易,但他的犯罪画像显示他性无能,再加上几千万的资金流水记录,一下子就变得好找了,”说到这里蒋琛似是不屑似是嘲讽地嗤了一声,“这个凶手是富二代,继承了家里的公司,他父亲忙于工作对他疏于照顾,幼年时侯他被住隔壁的女大学生侵犯过;他妈也不是啥好人,有躁郁症,不关心他反而经常虐待他,搞得他从小就特别厌恶女人,对女人硬不起来,所以才找别人替他诱/奸女性。”

      “他被制服之后认罪倒是挺果断,这两天有犯罪心理专家去跟他交谈,他心理已经完全扭曲了,觉得只有女人的尸体能让他心里的怒火平息下来,还说什么她们浑身浴血的样子很美,只有看见这种场景身体才会有炙热的感觉,”蒋琛面上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所以又有个研究犯罪生物学的专家把他借过去了,说是这个人大脑里的一些化学成分和神经结构应该能做出比较有代表性的罪犯大脑样本。”

      犯罪生物学家们专注于犯罪行为与人类大脑之间的关系,以这次的分尸案为例,犯罪生物学家认为凶手童年的遭遇让他的大脑受到了损伤,产生了太多使人行为会受到影响的化学物质,最终在这些化学物质的影响下慢慢变成了一个变态。
      除此以外,不同的人在面临相同的刺激时大脑中化学物质的变化也不尽相同,化学物质分泌得越多就越代表这个人有可能进行犯罪,而决定人们分泌的化学物质水平不同的根本因素在于这些人先天的大脑结构就不一样——因此,犯罪生物学家相信犯罪者们是天生的罪犯,而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个与正常人不同的大脑构造。

      沈路闻言忡楞一瞬,随即有些接受无能地皱起眉头:“他们把大脑研究得再透彻有什么用,别人想犯罪的时候他们也没法控制人家的大脑啊?”

      在沈路看来,社会因素远比先天因素更容易决定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就算一个人先天就有所谓的犯罪大脑,但若此人一直生活在温馨幸福的环境中、受到身边的人正确的引导,他的人格将会被塑造得极为健全,根本不需要做极端的事就能让自己的大脑获得满足感,犯罪行为也就不会发生在这个人身上了。
      即便有的人天生对情绪、对规则的感知十分微弱,可这些人并不是完全丧失了感知能力,只要对他们付出足够多的耐心,他们仍是可以正确地学习人类情绪以及社会规范。早先沈路在新闻上看到过一位母亲耗费毕生心血让自己的脑瘫儿子成功考上大学,这就是付出足够多耐心让大脑受损的人学会规则的一个实例。

      说白了,违规行为的发生不过是天平失衡产生的结果,想要杜绝犯罪行为的发生就只需要让天平保持在绝对平稳的状态。

      沈路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不会有绝对完美的社会背景模板,现实中人的生活总会发生一些意外,那些意外会导致人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违规的选择,更有甚者会精神失常,此后的一切行为都将处于失控状态。

      但沈路仍会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有更多的人能意识到社会影响对于人格塑造的重要性,万一这些人能够约束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完美、同时让自己给周围的人带去的都是良性影响的话……
      那么一切的犯罪行为都会不复存在了。
      这样多好啊。

      “他就是个典型的报复型罪犯,小时候被女人伤害过所以想报复女人,觉得女人都该不得好死,”蒋琛不太痛快地总结,顿了顿又语气凶狠道,“希望这个人千万别被检查出来有精神疾病,他分尸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孩,虽然这个国家没有死刑,但至少也要让他一辈子都呆在牢里,别他妈再想从里面出来了!”

      沈路不轻不重地附和了一声:“他现在被抓了,他的父母是什么态度?”

      “能是什么态度,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蒋琛颇为唏嘘道,“孩子养这么大结果成了变态杀人犯,他们却完全不觉得有自己什么错,这还真是够操蛋的。”

      “做人父母又不需要考核,这种人要了孩子却从没认真考虑为孩子负责的问题,他们怎么可能觉得自己有错。”

      “怎么,生气了?”蒋琛被身旁的人骤然变冷的语气搞得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抬手在对方背部拍了拍,“别气别气,这世界上低劣的人多着呢,你跟他们生气还不得早个十年八年的就升天了啊?”

      说到这里蒋琛忍不住在心里偷乐起来,他回忆起上学的时候,他们教授曾在课上播放过关于少数族裔在司法过程中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纪录片,当时他正埋头记着笔记呢,坐他旁边的沈路却忽然流起了眼泪,那感性得不行却又强撑着要坚强起来的小模样直戳进他心窝,让他每次想起来心中就喜欢得难以自抑。

      “我没生气,”沈路以平和的目光凝视眼前的空气,明明没有哭腔却愣是让人从他的话里听出一抹悲哀的意味来,“就只是有点无奈。”

      有钱有势的人比起穷苦的人来说更容易享有优质的教育资源,也因此更容易接受良好高级的教育,按理说,这类人比起缺乏教育的人会有更高的道德,也应该是更明黑白是非的。

      理论上是如此,可实际上呢?
      如同这次分尸案凶手一般富有的家庭环境中姑且会出现这样的父母,那其他生活在更弱小的家庭中的孩子该怎么办?他们真的可能健康幸福地被扶养长大吗?

      沈路发现自己不能去深思这样的问题,因为越是思考,他就对不健全的社会现实越发觉得绝望。

      沈路心志并不脆弱,否则这么多年来还看过更多更恶劣的刑事案件的他早就该被世界的黑暗给压垮了,这次颓丧后他赶紧给自己找了新的工作,去兼职了市警局刑事科的临时顾问。

      在他看来,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所有的人,但他可以积极投入到刑事工作之中,去倡导、去制止、去教化。
      这就是他当初决定学习犯罪学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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