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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六十章 ...

  •   “你为什么要替Lucadias Gabriel顶罪?”
      审讯室内,不再阅读文件的Field探员将悬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取下,那双浅棕色的明亮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令正在被他注视的Arian不安地吞咽起来。

      “我,”Arian张了张嘴,却是好几秒后才有声音从他的喉咙里缓缓泄露,“我没替任何人顶替罪行,我认为我有罪,自首是希望自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Field探员声色俱厉,“不仅是你,还有Lucadias Gabriel。”

      Arian便露出一抹虚幻至极的笑容来。有那么一瞬间,Field探员以为对方已经彻底和人类的世界脱离开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现在我们一名探员被Lucadias Gabriel绑走,为了尽快将他和另一名无辜女性救出来,我们需要你把知道的所有案件相关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这能帮助加快我们的办案进度。”

      金发神使恹恹地垂下眸子:“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你还需要考虑多久?一个小时?一天?还是说永远都不打算吐露真相?”如今时间紧迫,多拖一秒直播间的二人就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Field探员也就失去了劝解对方的耐心,“我们现在没时间去猜你为什么自首,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隐瞒真相,但你耗得越久,Sean和那名女性就更可能会死!”

      Field探员知道,面前的这名金发神使可能也和Lucadias Gabriel一样,是一个手染鲜血的亡命之徒。

      但那又怎样呢?

      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来看,这名神使大概已经将沈路划分到了朋友的界限内,因此Field探员在赌,赌这名神使听说朋友遇难后,他心底的良知能战胜其它负面情感,促使他将本想瞒着带去监狱的一切尽数托出。

      如他所料,听说沈路身处险境后,金发神使的眸光有些动摇道:“你们……为什么敢确定Sean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Lucadias Gabriel正在直播,”Field探员言简意赅,“直播间里所有人都能看见。”

      于是Arian安静下来,他情绪又有些失控,手臂也渐渐开始发抖,面上露出了一丝信仰被击碎般的悲哀。

      金发神使细腻而复杂的情绪变化令Field探员觉得有些麻烦,他从座椅上起身,一边做好了向上头申请严刑逼供的准备,一边用冷漠无比的声音告知对方:“我可以再给你五分钟时间进行考虑。”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Arian却在他背后艰涩地开了口:“请您坐下吧,我愿意说。”

      Field探员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将金发神使扫视了番,随即坐回座椅上,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尽快开始。

      Arian双手紧紧交握成拳,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不受控制的手臂神经镇静下来:“其实我隐隐猜到Lucas可能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只是自己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猜测?”Field探员眸光幽暗,“你的意思是你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Arian点了点头,接着他脖颈一僵,又紧接着摇头道:“也不是,毕竟他们会死都是我的错。”

      “Barton Hunter、Amanda Gill和Katou Florey,他们三人都是非常忠诚的信徒,偶尔会在周末礼拜之后留下来一段时间向我忏悔他们的罪行,”金发的神使双瞳放空,似在回忆,“作为一名合格的神使,我不能未经信徒允许向别人诉说他们的秘密,但有些时候,他们的经历却实在是让人万分感触。”

      “Lucas是小我三届的学弟,我是受邀回学校参加新生典礼时认识的他,我们的关系从没出现过裂痕,理所当然就成了对方最好的朋友,所以在他好奇问我忏悔的事时,我迟疑很久之后还是告诉他了。”

      Arian清晰地记得,一年前Lucas刚从神学院毕业时还喜欢称自己为“学长”,每次到M市来实习都会安静地黏在他这个学长身边;而他本身就关心这个身世可怜的学弟,便放纵了对方跟着自己,顺便也好时不时向对方讲解神使的工作细节。

      从表面看,许多人也许会认为他工作能力很强、不仅能打点好工作还能顺便指导学弟,可真相要更现实些,那就是他并不像表面展露的那样对工作游刃有余。

      时常面对他人的负面情绪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或多或少会给人带来些心理压力。而对于身为神使的Arian来说,他要应对的不仅是情绪多变的信徒,更是需要抽空去倾听某些信徒的肮脏过往。
      甚至还必须微笑着以双指轻点信徒的额头,用温柔地语调劝慰他们——若你未来努力改变,天母一定会原谅你的。

      “所以说,学长你是在苦恼他们的忏悔词吗?”那天听完Barton Hunter的忏悔后,他的小学弟很快从他的面部表情发现了端倪,“是不是他们做了违法的事?这样的话是不是举报他们会比较好?”

      “不,不至于,”Arian苦笑着摇头,“他没有犯罪哦,就是针对家庭和公司做了点过分的事……”

      “学长都觉得过分了的话,那大概是真的很过分了,”Lucas不自在地扯了扯遮住了下巴的神职者黑袍领口,“不过,让学长这么纠结的那个人是谁?”

      Arian顿时无奈地沉默下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Lucas小声打断了:“想起来了,为信徒保守秘密是神使必须遵守的准则。”

      “是这样没错,”Arian柔软地弯弯眉眼,伸手揉了揉对方扎人的短发,“而且我们神职者重要的是修心呀,不管怎么说我也还年轻,还没达到能包容一切的境界也很正常,你不需要太在意我的情绪。”

      “但学长一定压力很大吧,我很很想为你分担些压力,”棕发青年仰头望向金发神使,平日里阴沉怯懦的那双眸子这时仿佛在闪闪发光,又仿佛有一丝丧气藏在其中,“不用将那个人的详细隐私告诉我,只是说说他是谁,向我抱怨能讲的部分,就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Lucas关心的目光让他无法拒绝。
      于是金发的神使想,如果只透露一点内容给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话,应该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吧?

      在那之后Barton Hunter却再也没来过他们天母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暴露过自己的弱点后就选择了不再踏入这个地方。

      而相对的,Arian在某天清晨小学弟来办公室找自己时嗅见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对施虐与血腥有特殊欲求的Arian艰难地吞了吞口水:“Lucas,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了瞒着没告诉我?”

      “血、血腥味?”棕发的实习神职者惊讶地微微瞪眼,下一瞬间他隐隐绽出了个内向的笑容,乖乖朝Arian伸出两只胳膊,“大概是今早在家处理整羊的时候沾上了味道吧,后来赶着出门也没来得及好好把血腥味洗掉……应该是只有两只手有血腥味的,学长你要不要闻闻看?”

      这样的发言对自己来说简直像性骚扰一样,Arian耳根微红地摆摆手:“不,不用了,只要你自己闻着不会不舒服就好。”

      “好的,学长,”Lucas淡笑着点点头,随即朝Arian轻轻鞠了个躬,“那我就先离开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所以你就这样相信了他,”听闻这段回忆,Field探员无法苟同地皱起眉,“而且从来没产生什么怀疑?”

      “警官先生,”Arian语气无奈而悲哀,“我并不能分辨出动物血和人血在气味上有什么区别。”
      虽然现在想来,羊血的腥味应该是会比人血腥臭很多的,但当初的他又怎么会一下子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杀人犯”一词关联上呢?

      “那第二名死者Amanda Gill,她的消失也没让你觉得有任何不对劲?”

      金发神使眸光黯淡:“所以说,他们的死都是我的错……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Amanda Gill不见后,我又在Lucas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而那次,棕发黑袍的神职者却是身形一颤,将黑袍的宽大袖子轻轻撩起来,露出一条将近十五厘米长的血淋淋的伤口,泪眼朦胧地向Arian倾诉道:“学长,我不小心用刀把手臂划破了,好疼。”

      伤口和鲜血令Arian再次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片刻后,他脑内的怀疑被全部抛下,转身从柜架上取下伤药替Lucas包扎起来。

      是啊,既然是被刀划破的,那就不要再继续深究了吧——Arian体内那部分嗜血因子向他如此低语。

      “您看过我的精神报告,大概知道我这些日子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回到此刻,Arian面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意,一滴泪水却顺着他的面颊滑了下来,“我顺着自己的恶念,不愿意去相信Lucas可能会做错事,因为他也只是个被命运牵连的无辜之人啊,他那么敏感,又是那么依赖我……”
      “但我忽视了,像我这样的人,愿意和我成为朋友的,又怎么会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呢?”

      审讯室内两人对话的同时,另一头,Arvin等人蹲守在会议室里,心惊胆战地注视着直播间内播出的画面。

      “过了这么久了,药应该也差不多该生效了吧,”黑衣人伸手重重扇了桌上的女人一巴掌,将她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打得半睁开眼,“我以前也已经播过两三回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解剖桌上昏睡过去的人……”

      观看直播的某些观众便在聊天框内发送出恶意的“哈哈哈”来。

      Kelly咬咬唇,一边盯着屏幕一边紧张兮兮的给技术部打了个电话:“请问你们那边还没把直播地点破解出来吗?”

      “没这么快的啦,”电话那边的Lennon Campbell挠挠头,无意中不慎从头上拽下了几根铂金色长发,他微微一愣,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中年脱发危机,说话时都带上了几分郁闷,“我手下的人确实都是信息安全的专家,但他们几乎都是防御型人才,没几个会干进攻别人网站的事……”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这只是借口,Lennon Campbell冷静地想,都是为了给某位垃圾前队友帮最后一个忙才无奈撒的谎。

      跟秦丘那家伙搭档久了,就算他跟对方有很多理念不相合,他却也能猜出几分对方的想法——调查局网罗了许多愿意为国奉献的优秀人才,要是认真起来未必不能很快查到沈路的位置,由此一来沈路的生命基本安全,在这样的前提下秦丘仍决定冒着被抓的风险去救人,就说明对方有些布局须得走到这一步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就帮他拖延点时间好了,好歹也一起为梦想奋斗这么多年了呢。
      Lennon Campbell不禁在心里感叹起,自己可真是一个重感情的好人呐!

      “那,”不太懂计算机的Kelly不经意瞥见视频右下角正在试图挣脱绳结的沈路,额头一抹冷汗慢慢滑了下来,“那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有消息?”

      “别急啊小姐,我们这边已经在努力了,”Lennon Campbell语气真诚,神色却无比敷衍,“只要一有结果我们会马上发出通知的,您现在不停打电话反而会影响我们的破解进度哦。”

      被暗怼了通的Kelly只能悻悻将电话挂断,回到小沙发跟Arvin并排坐着继续看戏,于是不久后,他们眼睁睁看着位于视频角落的沈路用入职培训时学到的知识将绑住双手的绳子逐渐挣脱了。

      “……”Kelly和Arvin两人故作镇定地转动视线,只见直播间的聊天框内有观众无语地打起了一串省略号,还有人用惊讶的语气提醒黑衣人——快醒醒,你最满意的重头戏要跑了啊喂!

      不过这些观众倒是想错了,沈路费这么大劲儿挣脱绳子不是为了自己逃跑,毕竟他现在还残留着吸入气态麻醉剂的后遗症,身上没有防身武器,所处空间又是在这么窄小的房车内,就算真想跑大概也是出不去的。
      所以说,沈路给自己的首要定位其实是时间拖延者,拖延时间的过程中,只要没了身体上的束缚,他就能在博弈里尽量多争取些主动权。

      在黑衣人注意到观众聊天并渐渐向后转身之际,沈路的大脑飞快转动起来,计算起了究竟什么开场白对他来说才会最有利……

      最终与黑衣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刻,沈路忽然笑了,这抹笑容如同虚假与真实的矛盾揉杂体,但从气质来说,他现在倒像极了已经刚跟自己纠缠了一年多的某位秦姓室友:“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了,既然这么有缘,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吧,Lucadias。”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各位天使看到这里,爱你们w
    预判错误……居然还没到秦丘进监狱,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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