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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 ...

  •   Glinton Cheetham不太正常,沈路在刚发觉此人的真实身份时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他倒是没对Glinton Cheetham来参加酒会的事表示惊讶,毕竟邀请函这种东西,只要业内有人脉在终归是能搞到手的。
      但男人明明还是个失业人士,面貌看上去却比沈路这个有工作的人还要精神焕发,这一点就值得令人推敲了,更何况这人来参加商业酒会,身上的装备却是有些掉色的皱巴巴的西装,身形也比调查局得到的照片里要消瘦许多,明显不是没受到失业的恶劣影响的样子。

      男人说的话也将他心底的警钟敲得叮咚作响,于是沈路瞪大双眼,神情惊异:“他们居然彻底变懂事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办法,这些不听话的孩子只是得到了教训,”Glinton Cheetham感慨般低叹一声,略显粗糙的右手抬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事实证明只要得到的教训足够严重,他们就会开始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请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训?”沈路吞了吞口水,佯装不解,“如果可以,我也想让我表哥借鉴一下他们的方法。”

      “很简单,”Glinton Cheetham隐秘地咧开嘴,“你猜对这些纨绔来说,他们会在‘收敛性格’和‘死亡’之间选择哪一个?”

      沈路:“……”

      “你表情不要这么紧张,我当然是开玩笑的,”Glinton Cheetham爽朗大笑起来,抬手拍了拍沈路的肩膀,“话说回来,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家人具体是怎么管教他们的呢,你说是吧?”

      “乍一听确实有点惊讶,不过我倒也没觉得紧张,”沈路便定了定神,苦笑着朝男人打起哈哈,“反正我是觉得我表侄几乎没救了,说不定还真得用死亡威胁一下他,他才有可能会改过自新……”

      “你也别这么悲观嘛,”Glinton Cheetham竟忽然开导起沈路来,“多教导教导他的话说不准还会有转机呢?”

      沈路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多谈表侄的糟心事了,于是接下来两人转移话题,聊了许久C国旅游业的发展前景,而Glinton Cheetham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主动与沈路交换了联系方式,还在酒会结束前引沈路去见了一位某公司的高管。

      待到酒会结束,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车来接的时候,微风钻进衣领带来阵阵凉意,沈路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布了层薄薄的冷汗。

      观摩往期案例时,不论案件有多血腥变态,沈路从未因此产生任何能和胆怯沾边的情绪,而到了真正直面变态杀人魔的时候,对方满带血腥味的红黑色灵魂却令他有些战栗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道德感、没有共情力、性格极为偏执的表现型杀人犯。他无法通过思考去理解他人的痛苦,社会的道德法规对他也已没有任何约束力,因为从与Glinton Cheetham的交流来看,他对杀人一事明显毫无心理负担;他能毫不畏惧地向他人暗示自己犯下的罪行,甚至还展露出了为民除害般的欣慰笑容,这说明他正在从“杀害他人”这件事中获得填补心灵的快感,并有向他人展现自己达成的“丰功伟绩”的欲望。

      没有道德感和共情力的人通常分为三种,一种是先天疾病引起的大脑功能缺失,一种是因为身体缺陷引起的后天心理变态,还有一种是受幼时变态遭遇的影响后天形成的心理变态。前两种通常很容易在嫌疑人的病历上查出蛛丝马迹,鉴于调查局获得的Glinton Cheetham的资料中没有任何相关病情的情报,沈路便认为男人应是属于最后一种,在幼时不幸遭受了身边人的不正常的对待。

      而对于他们这些执法者来说,这类在幼时受过异常刺激的罪犯几乎是最难搞的,毕竟在嫌疑人不主动配合的情况下,谁又能得知他们过去到底遭遇了什么?加害者通常都不会承认他们曾经伤害过他人,旁观者通常也无法客观而完整地表述出整个事件,从旁人那能获取的有用信息基本屈指可数。

      尤其有时候,在无法掌握破案证据的情况下,嫌疑人幼时的遭遇又会是推动案件进展的关键,因为童年阴影能直接展现一个人的弱点是什么,可以让人凭此准确推断出嫌疑人的作案动机、目标和手段,更能协助执法人员在心理战中将嫌疑人狠狠击溃。

      要是每个罪犯都像秦丘一样,愿意主动把自己的过去全盘托出,那他们这些执法者办起案来该有多轻松啊!
      沈路的思维莫名其妙有些跑偏。

      说起秦丘,沈路可还记得他跟他这室友有个离谱至极的赌约呢,但现在看来,这个最可能是凶手的Glinton Cheetham大概率是个精神病患者。

      所以说赌约里的第一个案子是需要他用正常人的逻辑去说服一个精神病人洗心革面?这怎么可能?
      沈路无可奈何地抱紧脑袋,几乎就要痛苦地呻/吟出声了。

      回到旅馆,几名探员立马在Field探员的房间召开了临时会议,众人围坐在一起听完了沈路在酒会现场录的音,随即一同陷入了谜之沉默。

      调查一个嫌疑人的过程中偶然遇到了另一个嫌疑人欣然自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狗屎运啊?!
      饶是Field探员也忍不住在心中古怪地感叹起来,不过他面色不显,只是静默了半晌后沉声问道:“那Pallas Bazley呢,你有遇见他吗,或者有没有得到与他相关的什么情报?”

      “如果我没有遗漏的话,Pallas Bazley应该是没来参加这个酒会,而且遇见Glinton Cheetham后我一直跟他一起行动,要是突然提起Bazley会显得很怪,所以我完全没机会向别人打听Bazley的信息。”

      “罢了,现在是Glinton Cheetham的嫌疑最大,Pallas Bazley倒是可以暂时先被放到一边,”Field探员双手紧捏嫌疑人档案,眼中划过一丝凌厉的光,“现在我们要重点挖Cheetham身上的疑点,Sean,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沈路不懂他们头儿为什么要特意单独问他这个问题,思索片刻后谨慎答道:“我觉得从心理层面入手是最合理的,因为我们暂时找不到他身上有什么破绽,也拿不到搜查令对他家进行彻底的搜查,所以唯一的突破点是继续伪装身份与他打好关系,了解他的童年经历后制造陷阱向他套话。”

      “嗯,你的想法是正确的,”Field探员点了点头,下一秒却忽然话锋一转,“但是友情是一种会侵入对方私人领地的亲密关系,你也许会花费很久才能成功让嫌疑人对你卸下防备,也可能一直都没办法跟他真正打好关系,这种情况下你就浪费了大量办案时间,而嫌疑人也许很快就要锁定下一个犯罪目标了。”

      Field探员的模样明显是已经想到解决方法了,沈路怔了怔,虚心问道:“那我们怎么做才能最快抓住嫌疑人?”

      Field探员将手中的档案稳稳在桌面放下:“你听说过钓鱼执法吗?”

      沈路:“……”
      不是,等等,钓鱼执法在司法界明明是不被认可的行为啊?他们头儿该不会真想这么干吧!

      没瞧见沈路满脸的惊悚似的,Field探员双手交叠,继续开口:“从录音能听出来,Glinton Cheetham的情绪转变点恰好就在你们谈到‘不省心的表侄’那段时间,他故意提到死亡威胁就是在欣喜情绪下的自我表露,也许还夹杂着对你的试探,而你的演技似乎不错,貌似没让他对你产生怀疑,所以接下来他开始向你表达善意,并主动向你交换了联系方式,但他忘记了你其实已经给过他了一张你的名片,想要联系你的话其实只需要酒会后查看名片信息就好。”

      “这种过于主动的行为表明,和你保持联系对Glinton Cheetham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Field探员抬手轻推了下鼻梁上的远视镜,开始举例反证,“假设他与这起杀人案毫无联系,那么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事莫过于寻求人脉东山再起,而你所扮演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也需要寻求人脉的业界新人,即便你再有能力,他对你的印象也应该会仅仅停留在‘值得结交’,而并不会对认识你这件事表现得如此迫切;而假如他正是这起案件背后的凶手,他想要结识你的原因大概率就是在为下一次犯案做准备。”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盯上了你的‘表侄’作为下一次的作案目标。”

      沈路很快理清了Field探员话里的逻辑,表情严肃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顺水推舟,将更多关于‘表侄’的信息泄露给他,一旦他觉得已经到了作案时机,就会主动朝我们自投罗网了,”Field探员勾起唇角,皱巴巴的面上似是喜悦又似是戏谑,“一旦他主动实施了犯罪行为,即便是未遂,我们也可以立刻把他抓起来,谋杀未遂的罪名最少也能让他在牢里待个两三年,三年时间足够我们慢慢了解他的过往,并在监狱里对他进行心理施压,这样一来可比打好关系慢慢向他套话有效率得多。”

      头一次知道还可以这么跟罪犯玩儿的乖宝宝沈路喉头一梗,下意识朝身边其他几人看过去,却见这几人都悠哉地靠在座椅后背,似笑非笑、成竹在胸,一看就是以前没少干这种先钓鱼抓人然后再慢慢磨证据这档子事。

      沈路:“……”
      怎么办,要是整个调查局都是这种个性的同事的话,他总觉得C国司法界已经岌岌可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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