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大人想做什么》君不易

1、第一章：我的心还是空的

　　此时，此刻，此地，我在做什么？
　　“恭喜娘娘，得偿所愿，”身边的心腹，一脸惊喜的对着她说，好似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好事？对了，今天是她的封后典礼，镜中女子的身影，尊贵的身份，无人能及的容貌，这一身独一无二的皇后服，今天后，她就是皇后了，但，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这大好的日子，”红色豆蔻的玉指，划过细嫩白皙的脸颊，那过腰的长发被竖起，带着贵重又耀眼的凤冠，皇后的身份，男人给的，又或者是她自己抢的，都算不上让她在意的东西，唯一让她现在有些在意的，是她被废弃成为弃妃在冷宫的嫡姐，她要去看她。
　　“去冷宫，”樱唇吐露出的莹莹细语，却让给她梳洗打扮的媚茶，有一丝不解，“可，您马上就要举行封后典礼了，这，皇上一会儿就来了。”
　　“叫人拖住百里帆，”说着就轻轻提起前面的裙摆，她的心腹会做好这一切安排，而她现在只需要去取求一件事，一件从出生起，就在意的事。
　　媚茶作为游艾艾的贴身侍女加心腹，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主子，连忙低头跟在游艾艾后面，“是，奴婢马上找人去拦住陛下！”
　　她很聪明，游艾艾看了媚茶一眼，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而她现在不关心这些事，脚下的鞋很好很漂亮，但漂亮这个词，配不上她，就和这个皇后的身份，一样配不上她。
　　现在只是刚入秋，游艾艾看着面前偌大的冷宫，凄凄凉凉的，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皱眉，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把门打开，”说完奴才就打开了门。
　　里面很脏，这是游艾艾进来的第一感觉，然后在往里面进，就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嘴角勾笑，挂起她惯有的面具，“呦，姐姐这是怎么了，”里面只有一个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从看到游艾艾，就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掉地上摔碎了，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艰难的想从床上下来。
　　“姐姐现在没有腿是下不了床的，”游艾艾捂嘴轻笑，又是嫌弃的看了看四周，“这儿可连咱们以前在府时的下人房都不如，姐姐身子不好，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
　　“你个贱人，还敢来！”床上的女子像是个厉鬼，如果能起身，绝对会起来把游艾艾吃咬的连快骨头都不剩，“你和百里帆这对狗男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你嘴里的这个男人，”游艾艾眼神一暗，笑的更灿烂，“可是当今圣上哦，你这可是大不逆之语，还好这里现在只有妹妹，姐姐怎么不知道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她本就生的貌美如花，如今笑的起来更美了，“难怪陛下不喜欢你，”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衣料，“姐姐看到这身衣，就没有想问点什么。”
　　看到女子吃惊的眼神，游艾艾笑笑，“这可是姐姐穿过的皇后服哦，不过妹妹可不想穿姐姐的，陛下就特地为本宫又赶做了一件，与姐姐一模一样的皇后服，要知道，历来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是不得新做皇后服。”
　　“呵呵，哈哈哈，”女子像是突然明白游艾艾的来意，笑的有些凄凉又大声，“这么多年，我也是现在才明白，当年他哪里看的是我，分明看的是躲在我后面的你，你和百里帆，骗的我好苦，”百里帆，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没想到只是为了我的庶妹。
　　还不够，游艾艾有些皱眉，内心还是有些不满足，但表面还是做足了功夫，“也罢，既然讨不到姐姐的恭喜，妹妹就说点别的，你可知你娘和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床上的女子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说我娘和我弟，他们的死和你有关。”
　　“是啊，当年就是我娘亲买通了马夫，不然为何明明马会突然发狂，将你娘和弟弟连带马车一起掉落悬崖，”游艾艾笑的好看，但说的话却如蛇蝎一般剧毒，“可惜啊，若你当时不是因为落水没有去，这嫡女的位置为何让我等了这么多年。”
　　“你和你娘就为了一个嫡女之位，害死了我娘和我弟弟，”女子大口吐血，“游艾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急啊，这些光靠我一个小小庶女和我娘亲一个姨娘都是做不到的，”游艾艾给了身边奴才一个眼神，身边的人心领会神的上前按住床上疯狂的女人，“我确实只要嫡女之位，但你才是嫡女，而我爱慕陛下，但不能娶庶出的我当太子妃，只好假意娶了你。”
　　游艾艾只说了一半，她与百里帆早就相识，这一切的计划都是她早就定好了的，只是，“现在妹妹要做皇后了，但姐姐这个弃后怎么说也是个皇后，妹妹眼太小，容不得沙子，”眼神突然冰冷，“所以姐姐，你该消失了。”
　　“游艾艾，百里帆，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游艾艾就站在房门外，背对着，在里面彻底没有声后，皱眉的更紧，感觉心上，还是空空的。
　　“处理干净，”说完就快步出了冷宫，很不对，游艾艾死死握着自己的手，不是这种感觉，空虚的心，还是没有填上，到底为什么？
　　“你去哪了？”刚回宫就见到一温润如玉的男子，游艾艾几乎没有犹豫要行礼，被百里帆扶起，“封后大典要开始了，和朕走吧。”
　　“是，但容许臣妾先重新整理下，”游艾艾娇滴滴的说，“今日这日子可重要了，臣妾可不能出错给陛下丢脸了。”
　　“你啊，都是皇后了，还这么不稳重，你吧，”百里帆语气宠溺，没有丝毫怪罪她刚才出去，游艾艾笑笑，带着媚茶去了后帘房，一进去，游艾艾脸色就冷下来，“准备马车，我们出宫。”
　　“啊，娘娘你在说什么，今日可是您的封后典礼啊，”媚茶不敢相信自己娘娘说的话，而游艾艾只是闭眼，“马车，我们离开，”空虚，开始越发大了，她有些受不住了。
　　看着游艾艾的样子，媚茶咬牙说是，她是游艾艾的丫鬟，她的心腹，她最信任的人，而她就是她的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立马下去安排。
　　百里帆在外室等的不耐烦了，要是平时艾儿这么闹闹就算了，但今天日子重要，绝对不能出一点才差错，起身要去找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声，“不好了，雪妃娘娘不见了！”
　　“什么！”百里帆手中的茶杯直接碾碎，“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皇宫里已经乱成一片，马上就是皇后的雪妃娘娘突然不见了，而且还是在皇上眼皮子低下不见的，这下算是大事了，而此时游艾艾已经离宫，身边跟着媚茶，她看游艾艾一脸淡定，有些不安的问，“娘娘，不，小姐，为何，”还没有说完游艾艾就开口了，“问我为何做出这惊人之事？”
　　“小姐，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媚茶不敢说游艾艾什么，她只是觉得她的小姐疯了，她从小心狠手辣，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小姐疯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游艾艾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一开始以为是爹爹的宠爱，以为是嫡女之位，以为是百里帆，以为是游如烟，但最后发现都不是，”说完看着媚茶，牵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你看，我的心是空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填满，也填不进去。”
　　媚茶瞪大了眼睛，她虽然听不懂游艾艾的话，可是她手下的触感却清清楚楚告诉媚茶，游艾艾是没有心跳的，她的心根本不会跳，可不会心跳的人，不应该是死人吗？但游艾艾好好活着，她从小服侍游艾艾，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一点，还是她，隐藏的太好了。
　　“空的，冷的，我很难受，”游艾艾自顾自的说，“媚茶，你说应该拿什么去填补这样的空缺，”从始至终，游艾艾都说的很轻松，“我杀了那么多人，也填不完我的空缺，我爬的再高，也是冰冷的，我要得感情越多，却也进不来我的心，”然后才是苦笑一声，“我是个死人，”也许从出生开始就是，从来没有变过。
　　“小姐，”媚茶愣愣的看着游艾艾，她一直服侍的人，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他的小姐，心狠手辣，表面乖巧可人的，但私下打杀下人是常有的事，夫人心机城府颇深，拿下老爷成了正妻，可这些都远不及游艾艾，媚茶有一点比天底下所有人都了解游艾艾，就是她的小姐，做什么都是在模仿，她只是在照着别人生活，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话本上的妖精，美的迷惑人心，随时会吃掉被她迷住的人，可媚茶觉得游艾艾不是，她就像是仙子，真正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凡间规则，因为不懂，所以学着人人都会的两面插刀，学着庶女有夺嫡之意，学着妃子肖想皇后之位，这些媚茶知道，她的小姐都能做到，可这些，都不是小姐想要的。
　　落入凡尘的仙子，被染上了颜色，回不到天上了，媚茶从来没有看明白过游艾艾，不止是她，就连其他人，所有人，都没有看懂过，就算是现在，媚茶也看不懂，她问，“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和尚，”游艾艾简简单单的俩个字，却让媚茶一愣，说到和尚，她的小姐只曾见过一次和尚，就是灵缘寺的方丈无名，那是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那次她陪同小姐去寺中上香，小姐见到了无名，就与他谈了一盏茶的时辰，在出来时，小姐就有些不同了。
　　难道这些都与那位方丈有关系吗，媚茶忍不住想，她的小姐从前从来只安心的在院中，从见了这个方丈，一切都有些细微的不同，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马车已经到了寺中，媚茶抽出腰间的刀将车夫的脖子砍下，然后连人带车毁尸灭迹，小姐的身份如今很特殊，她必须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做完这些，媚茶才赶上已经进寺的游艾艾。
　　游艾艾看都没有看旁边，直接推开一扇门，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无名方丈，”游艾艾看着打坐念经的方丈，只是眨眨眼问，“为何骗我？”
　　那语气很淡，淡的不像是质问的口气，这位方丈只是停下念经，请游艾艾上座，游艾艾提起裙摆入座，静静的等着无名开口。
　　“施主心口之空，还未填上，”方丈以过半百，但口字依旧清晰，“施主得到了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而且很多。”
　　“为何骗我？”游艾艾只问这一句，无名盯着游艾艾，最终还是叹息，“我并未骗施主，当年，是施主说自己心上空，不知道应拿什么填上，故此老衲才为施主算了一卦，”说着放下手中的佛珠，“施主无心，无情，无义，无欲，无恨，无求，凡人所有的七情六欲皆没有，乃是圣人，所以当年施主问老衲如何心上不空，老衲只得说，若施主能将自己拉进红尘，或许就无空虚。”
　　“当日你说，若我能拉自己进红尘，”游艾艾闭上眼，“我杀了人，该得恨，我抢了长姐的嫡女之位，该得权，我得了百里帆的喜爱，该得情，可我，为何还是空。”
　　看着游艾艾如那日一般无欲无求之养，方丈摇摇头，“这些本就不是施主想要的，人有欲，所能如偿所愿，但施主并无欲，得到也如空，”双手闭拢，“偶弥陀否，施主，今日是你的封后大典，如这也无法填补施主的心，老衲只得说，一切皆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游艾艾睁开眼，表情有些复杂的握住双手，“方丈能明白那种空虚的痛吗？我连梦也从未做过，如若有梦，我也无需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好似我连魂都是假的，只是一具骷髅，可连仙妖都亦能动心动情，我却半分都感觉不到，”游艾艾神色很淡，明明说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却说的像是别人之事。
　　“施主是圣人，老衲只是个凡人，无名不能为施主解惑，”无名方丈叹口气，“老衲唯一能对施主说的是，如有来世，请施主不必在看凡人的眼色行事，时间一切皆需，施主可什么也不做，自会有提示上前。”
　　“来世？我既还有一世？”游艾艾起身，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门外等候的媚茶，喃喃自语，“又要来世，一世又一世，”也许正是如此，她才永远填不上心。
　　“施主只要杀了老衲，自会进入下一世，”方丈说道，神色平常，“施主下一世也许在别处，也许还是在此处，只要施主能填上心中之空，就不会再有来世。”
　　游艾艾盯着方丈没有说话，良久才对着门外的媚茶说，“媚茶，杀了他，以及，”游艾艾指着自己，“杀了我。”
　　“小，小姐，”媚茶一脸惊恐，“小姐，你说什么，奴婢，”本着听到刚才游艾艾与方丈的谈话，她已经有不小震惊，连无名方丈都说游艾艾不是凡人，媚茶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抖，她可以解决无名方丈，可，她不能杀游艾艾，那是她的主子，她的小姐，她发过誓要效忠一辈子的人。
　　游艾艾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媚茶，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说了一句，“你知道怎么做。”
　　那日夜里大雨，百里帆终于找到了游艾艾，但，是一具尸体，和抱着尸体哭的媚茶，“这到底是谁做的！”他百里帆的女人，为何会死，还是在封后大典之日。
　　媚茶看着面前暴怒的男人，手紧紧的握住，咬了咬牙，“皇上，娘娘是自尽的，”百里帆听到她的话，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说什么！”
　　“娘娘是自尽的，”媚茶大喊，然后跪在百里帆面前，“皇上，娘娘让我在临终前告诉您一句话，”一句由游艾艾亲手安排的。
　　“什么话？”听到游艾艾死前留了话，百里帆不自觉紧张起来，“娘娘说，百里帆，你父皇是我杀的。”
　　外面一阵雷响，百里帆盯着媚茶，然后突然捂脸大笑，“哈哈哈，就因为这个，哈哈哈，”笑了好久，百里帆才冷下脸，“朕早就知道了，游艾艾啊游艾艾，你这女人果然还是狠，在朕面前装了这么久，死了以后也不让朕痛快。”
　　看着有些疯癫的百里帆，媚茶想起死前游艾艾说的，“百里帆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天下人，他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就断不会留下一个知他根底的我，你需告诉他一句话，让他相信我城府比他浅就行，而这句话就是。”
　　“百里帆，我心悦与你，想与你一生一世，不做皇后只做鸳鸯。”
　　媚茶咬牙，她没有按照游艾艾交待的，对不起小姐，媚茶这辈子从没有忤逆过小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媚茶会让小姐，永远留在皇上心中，这样小姐才能死的体面，才能一皇后身份葬入皇陵，她的小姐，需得配世间女人最好的，最高的待遇。
　　百里帆笑够了，才重新看向媚茶，“你叫媚茶？你主子死了，为什么你不跟着一起？”百里帆没有追问的事很多，可他问的第一件事却是这个，媚茶苦笑的摇摇头，“小姐不让我死，”她得活着，在她老去前，盯着这些小姐算计过的人，不容他们怀疑小姐。
　　“你不让死，朕也一样吗？”百里帆神色哀伤，游艾艾，朕若现在说，你对朕来说，比皇位重要，你能回来吗？
　　“以后，你就是游艾艾，”百里帆对媚茶说，“你既然要活着，就代替她，成为皇后，”留住她的体面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