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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陆门【5】 ...

  •   梅化庄所言不虚,闭着眼被传送到离出口几步的地方时眼皮都是亮红到能看见血管的,得缓缓才能见光。灼华也不闲着,在脑中回忆目前见过的任务:有困住队友的,有和自己属性相关的,有她自己这样带队的,硬要说的话还真说不清楚哪个更麻烦。只是如果每个队的难度都差不多,自己的队里至少也有两个二五仔,自己还碍于任务带他们去密洞。不能把他们骨灰都给扬了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灼华不动声色地想,袖里的手指勾画了几遍洞穴里张鸣困住尤其的阵法,技不压身。
      “灼华姐,”不知从什么时候换了个更亲密称呼的张鸣在她眼前摇了摇手,“我们走吧”。我们吗?灼华睁开眼,咀嚼他话里的含义,往洞外看去。
      是进了陆门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是他们被传送进来的树林,或者说森林。矿石窟处在山上,所以出了洞口还得沿着略显陡峭的坡下去才能到林子里。不过也托地势高的福,灼华能切身体会这片林子有多大,大到从脚下连到天边,翠绿的树叶却因过于茂盛遮得黑压压一片,不时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声,是如果旁边有村庄,出门前一定会叮嘱不要去的禁区。
      好消息是两条隧道通向的同一个地方,他们不用返回去集合了,坏消息是......即使留下了记号,这么大片的森林,旁边的出口也不时有人出来往下爬,找人如海底捞针啊。畏缩不前不是灼华的性子,她眼睛骨碌一转,对着张鸣露出八颗牙的笑:“抓紧我”。
      张鸣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被绊了一跤,天旋地转,还未稳住身体就被一只滑溜细腻且温热的手拉着整个甩了出去,落在了一个骨架不大却不算瘦弱的......背上。再一看戴着面纱的精致侧脸。
      ???
      他确是幻想过和宗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一队能有什么亲密接触,但没想到不是他公主抱美人,是美人背他。“灼华姐,你要不放——”,放我下来吧!!!刚起了个头就一阵失重感逼得他鼻子酸涨,伴着风的冲击叫这个平日把脸当饭吃的公子哥顾不上表情管理,少有的摆出了物理意义上的龇牙咧嘴。
      跳下了陡壁灼华也没把一脸菜色的张鸣放下,人越多留下的标记越有可能被破坏,就越难集合了,再说,有人代步,不亏啊。
      灼华就不是什么注重男女有别的人,变回妖兽又跑到山上修仙就更不懂纲常伦理了。但张鸣不是啊,他就是个资质不错的富家公子,被送上山来,虽然不至于一板一眼,但叫女子背着他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哪怕在灼华眼里,他只是个被搬的货物,而她自己则是个没有感情的搬运工。
      在事先没有串通好用什么做标记的情况下,灼华发现了树上刻的桃花,直觉告诉她,找到了。把自己当成巡路机器人的灼华一路寻找桃花的标记,虽然七拐八绕还有不少赶路姿势属于“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的,但她步子意外稳当,让张鸣甚至觉得这样挺好。
      但他猛得一下又想起了让他感觉不妙的事了:这个试炼全程直播的,精彩片段还会录下来循环播放以供娱乐。他,从来,没有,这么恨,留影石。被一同试炼的修士注目就算了,还要被反复鞭尸,让我死。
      是的,已经结束考试或一场比试结束的修士和宗里对外宣称日理万机的长老们正美滋滋地磕着零嘴喝着灵茶看公屏呢。不仅是美背英雄的精彩片段,还有之前洞里的把人当狗牵的行为艺术,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他们包括其他山头的长老弟子,也包括冻得方圆十里顶着烈日裹棉衣的无散真人——温觉,和被誉为最有可能比试夺冠的新弟子姜朝露。
      这是姜朝露的第三轮比试,场上也就二十人了,估计等她回来自己已经夺冠了。至于为什么要等她回来,为什么要顶着太阳像个sb一样看大屏幕,他不知道。但应该算是预习,提前熟悉这个注定会成为自己直系师姐的女人。就他这几天的观察,陶灼华没被冠上妖风邪气属实奇迹,又或者是因为她长了一副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的好皮囊。但凡换一个女弟子,又是牵着年幼弟子溜,又是背着同龄男子的,那个不得被叨叨两句待下去受罚。受罚......姜朝露瞥向那个寒流中心的长老,是无情道没有分寸吗,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午还有一场,绝对不是这个男人叫他莫名不爽,他起身回房,却看见早早淘汰了的弟子在座位上小声鸡叫,又找到一个过来的理由:替刘葛河涛追星,这大概就是感人的同门情谊。
      屁,无情道会有个屁的同门情谊。
      另一个修无情道的望着屏幕上的脸,隔着面纱但不妨碍他的判断,是她,身体,灵魂都是她。如果魔族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叫他都能真假不分了,那即便是假的,他也认了。他看着她抽条,从总角之年到亭亭玉立,大放异彩。山下的时候是读书厉害,山上倒......更放飞自我了。他拿眼神贪婪地描摹着熟悉的眉眼,面纱下艳红诱人的唇瓣,感觉什么都没想,却也什么都想了。直到躁动的灵力叫他喉头腥甜忍不出咳了两下,他才知道,又过了。
      瞧,就远远看着她,道心就破戒了。那个蠢女人还在幻境里怼他,这么蠢,不是正品还能是赝品不成。
      她第一关和他的记录被他买断了,虽然渡劫的肉身同真身还是有差异,但保险起见,长老们出于保护真人隐私也同意了。而在直播到有考生的幻境里有无散真人渡劫时样貌的人出现时,后台就及时切了镜头。这个秘密就被掩藏在了少数人的心里的,和不怕死的人的口中。
      “师弟,旧情人?”有胆子调笑的是回春谷的长老之一,朝【chao】天娇。一众长老里无散真人是最小的,修为却不是最低,可以说是仅次于那个男人的天才了。而且修了无情道的无散真人一直绷着个脸,喜怒不显于色,到了他们这个修为变化下皮囊的年龄也不是难事,就总叫人忘了他是大家的师弟。
      一般一个长老管一座山,哪怕法修比别的山头的都多,也就归无散真人一人管。只是之前他去渡情劫了,才叫掌门代劳。回春谷的两位长老是一对姐妹,是“巫医”。所谓“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就是指巫医春秋之时,巫医正式分家,从此巫师不再承担治病救人的职责,只是问求鬼神,占卜吉凶。而大夫也不在求神问鬼,只负责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所以严格的说,姐姐是“医”,妹妹是“巫”。朝天娇一向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往好里说这叫直率,往坏里说,这就叫一根直肠通大脑。要不是她是少有的高修为奶妈,医术着实没得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当然,还得得力于她妈,生了个好妹妹。
      “师弟不要介怀,姐姐只是在关心师弟”的道心。朝阮连忙给自家姐姐擦屁股,却不知无意的话真就戳中了师弟。
      “无碍”,温觉答得过于干脆了,反倒有些欲盖弥彰,毕竟朝天娇捉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这次,能感觉师弟的情绪波动了,像个活人。
      掌门暗自把这名女弟子记在心底,重新看向公屏,她已经抵达了木屋,一路七弯八绕地背着个百来斤的男人穿过小半个森林,体力着实不像个法修。
      “你看看,学学人家多锻炼才能身体健康”,掌门又开始唠叨自己娘们唧唧的不争气堂弟了,虽然脑子好,记阵法一流,这么多年也算熬到了星罗镇一把手的位置了,也算是个长老,天花。天花文武不能两全,本来只是病恹恹的,后来修为上去了也是能跑能跳了,但该得风寒该发烧还是逃不过,虽都是要不了命的,但掌门还是忍不住为他操碎了心。平日怎么念叨他锻炼都不肯,跟自己的师兄结为道侣后就更是如此了,还每天穿得跟孔雀开屏似的,说要和谁比美。哦,那个姓陶的,好像就是师弟惦记的那个弟子。
      天姓确实稀奇,但堂弟叫天花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天。换句话说,哪怕他姓刘,他也得叫刘天花。修仙了这么久也无法掩盖他们是从村里出来的事实,当时的习俗就是以毒攻毒,天花生下来没多久就得了天花,要不是有仙人看上了掌门的根骨,愿治疗他的堂弟,天花早死了。掌门想到这,眼眶又湿润了,不过不是因为这段悲惨的遭遇,而是为了至今都不愿提起的俗名——天天,这个敷衍又奇妙的名字,叫他在道侣面前抬不起头来,当然,只是上面的那个头。
      许是观众执念太深,一个特写打在了灼华的脸上:劳累叫她面色愈发红润,汗湿的鬓角,从鼻尖滴落的汗珠顺着她的下颌角流向纤细的脖颈,轻轻的喘气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外放在比试台,显得暧昧而满是欲望。
      灼华确定及肯定,之前的林子里没有木屋,也不会在下午起这么大的雾,大到足以把每个队的人隔开,诱导他们去不同的地方。她一路顺着桃花的标记过来,周围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自己和背上的张鸣站在这座木屋前。木屋连着低地面的地方有青苔和被腐蚀的痕迹,也没有新搭出来的违和,仿佛它本就存在。
      静的过分,脚踩树叶的咯吱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灼华突然警惕起来。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那背上的......重量没有变,不然灼华早发现了。刚刚赶路急,风声盖过了呼吸声,才叫她现在才察觉背上的......是什么东西?
      是死了的张鸣?还是类似张鸣却没有呼吸的死物?
      想象力丰富也不是件好事,一阵恶寒从脊椎顺着爬上头皮,灼华忍住不适,右脚往前一迈,稳住下盘,抓着背上东西的手腕就发力往前甩。身上那东西毫无反抗,直接瘫软在铺满枯叶的地上。
      呼,还好,不是什么黏不拉几长着触手或者腐烂的东西。
      是具木偶,脸上五官被抹去,但大致的骨骼和穿着打扮能看出是张鸣。关节精细,不知是被背的久了还是另有玄机,摸着还是温热的。摸上去也不像是木质家具那样硬实,反而接近手背的硬度,只是没有脉搏心跳和灵力。
      介于让同伴恢复多半和这有关,这个脆皮木偶也伤不了她,灼华还是用缚仙绳困住后,把它拖进了屋子。
      屋内亮着油灯,备有炉火,墙有烟熏的痕迹。床上备着五套新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就是些有使用痕迹的脸盆衣服之类的,墙上还挂着弩,弓箭,和一些尖尖的獠牙,也不知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显然,这是一个猎人的房间,那五套用品里有一套大小和自己对得上,另一套套张鸣身上也挺合身的。那就应该是试炼安排的,不算擅闯民居;有五套,那自己在屋里等着,总会和队友团聚的。
      干等着是不可能干等着的,灼华右手食指上蹿出一簇火苗,靠近木偶。蓝色的内焰裹着指腹,橙黄的外焰和木屋的地板融为一体,不甚明显。但还是没能摸上去,这个木偶太古怪了,像人且没有攻击力,如果伤害了它,可能张鸣也不会好受,灼华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判断失误。
      又绕着屋子察看了几圈,情况不甚乐观:她发现了另外三个像张鸣一样的木偶,一个在床上被被子遮着,是个娇小的木偶,一袭洗到发白的衣服,是艾朵朵。一个面朝书柜,右手在取书,左臂撑着书柜保持平衡,腰间挂着他老婆,是莫白。一个手上握着一个茶盏,旁边还放着一壶,看来是倒了没喝两口,一闻味道,是艾朵朵昨天熬的“提神醒脑,消除疲劳”的茶。
      这些木偶是自己的同伴无误了,她不觉得有谁做的木偶能做出生动到想被定格在某刻的肢体动作。平日里晚上打坐比睡觉更频繁,但进来试炼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不养精蓄锐着实容易出岔子。哈欠一上来,就该考虑睡哪了。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队友变木偶的原因,这木屋可能有自己没察觉到的古怪,在里面休息怕是不能放松警惕。
      只是天黑,窗外又下起雨了,算是彻底打消了她带着四个木偶露宿街头的想法,房间的主人也不曾出现,再思考也没用,灼华也不忍心把艾朵朵赶下床,洗洗就挤着和她一张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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