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
齐书君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窗外，这里多么的安静啊，可又有几人能知道外面的某一处此刻正是腥风血雨，一个个热血的有志青年正用自己的生命祭奠自己的理想。
齐书瑶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齐书君，她虽看到过死亡，她也满怀理想，但她对于如同大姐一样的义士与革命人为了那虚无的、缥缈的理想未来而飞蛾扑火的献出自己生命的行为不甚理解，为何那种信仰有如此大的魅力，所以此时她理解不了齐书君的心情，理解不了此时她内心的无助与愤怒，她是赞同罗智辉与父亲所说，此时大姐出去又能改变什么？无非又多了鲜血与一个破碎的家庭，这种牺牲是毫无意义的死亡。
齐书君看着窗外的眼睛里含着泪珠，嘴里不断地念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来这不只是对自己的安慰，也是在困难时对未来充满期待。
齐书瑶走上前去，轻声道“大姐，喝点水吧。”
齐书君一手接过水杯，一手拉住齐书瑶的手看着她道“刚才吓到你了？”
齐书瑶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我虽不知道大姐面临了什么，但知今日一定很危险，否则不会连九叔都那么的小心谨慎。虽知道大姐做的事是对的，可我很是担心。”
齐书君苦笑道“是大姐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齐书瑶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姐，这不是你的错，我现在虽然还不是很理解，但我知道你们做的是对的，是他们的错。”
齐书君轻轻的抚摸着齐书瑶的头发道“你将来会理解的，理解我们的理想。”齐书君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伸手仿若触摸着夕阳的光辉，“黑暗总会过去，光明就在不远的明天。”
齐书兰今日下课之后就被林致远接出去看了电影，吃了西餐，总的来说今日过得很是开心。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束腰纱裙从车上下来，看着车门旁的林致远拜了拜手道“我到了，你也快回家吧。”
林致远想拉住齐书兰的手，只被齐书兰闪躲开了，娇声道“天气热的很。”
被拒绝的林致远羞涩的把手放下，不断地摩擦着裤子的褶纹，“那你快回家吧，你明日没课，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先安排好。”
齐书兰噘嘴想了会儿道“明日就算了，据说明日有暴雨，还是在家里休息吧，否则淋了雨感冒就不好了。”
林致远又追问道“那后天怎么样？后天有场新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齐书兰想了片刻，没什么兴趣，只又怕打击了林致远的对自己的积极性，道“嗯，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要不要看。”
齐书兰打发走林致远，慢悠悠的进了家门，看着院中那几间暗着的屋子，以前明明想让他们都搬走，好腾出房子，只是如今猛然发现房空了，道觉得这院子里有些空荡了。
看了片刻，自语道“在伤感什么呢？人聚人散，本就平常。”倒有些发笑自己今日的多愁善感了。
齐家安从房间出来，看见齐书兰道“在院中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齐书兰看站在门前的齐家安笑了“爹地，goodnight”
齐家安听过哼了一声“别和我拽那些洋文，我听着刺耳朵。”齐家安是经见过八国联军的在中国的无耻行径的，因此他对洋人使在没什么好感，当然伍德神父除外。
齐书兰笑道“爹，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可真是个老古董。”
齐家安道“我可不是老古董，只是厌恶洋人罢了。”
齐书兰进去看见母亲坐在椅子上，眼睛红红的，齐书兰也才看到父亲的面色也不好，就慢慢的坐在齐母旁边的凳子上道“爹，妈，你们怎么啦？”
齐母深深的叹了口气，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沙哑道“没什么，没什么！书兰啊，现在不太平，以后别回来那么晚。”
齐书兰附上齐母的手道“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啦？”
齐母不停的流眼泪，道“书兰啊，你说你大姐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做什么呢？”
“大姐怎么啦？”
齐家安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抽起了许久不抽的纸烟，齐母的抽泣与齐父的沉默交织着，齐书兰左看看右看看道“大姐回来了吗？”
齐母点了点头，然后齐书兰站起身来道“你们快休息，我上去看看！”
等齐书兰上去之后，看到齐书瑶坐在自己的床沿，齐书君则是歪在床上，似在闭眼休息，只是从她滑下脸颊的泪珠可以看出她并没有睡。
齐书瑶看到站在门口的齐书兰，站起身来道“二姐，你回来了。”
齐书兰“嗯”了一声，然后走到齐书君的床前“大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妈在下面一直哭，爹好久没抽烟了，可此刻又抽了起来。”
听到齐书兰的话，齐书瑶是沉默的，她知道父母和大姐都没错，父母是因为爱大姐，大姐则是为了民族大义，立场不同，但不能否定他们都是爱着彼此的。
齐书兰看着仍然躺在床上沉默的齐书君，又问了一遍“大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齐书君睁开红肿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齐书兰，慢慢道“书兰，你这一生在追求什么？又想得到什么呢？”
齐书兰听过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齐书君慢慢坐起身来。齐书君看着她道“你想得到财富与权势，小妹想得到学识，而我怀揣着革命的信仰想实现民族的和平与崛起。”
齐书兰听过嗤笑了一声“那你的追求还真够伟大，你以为你是谁呢？在你还没有实现你的理想的时候，家中亲人已被你折腾的不堪重负了。你答应过不会把你的事带到家里，可是你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因为你一个人让父母痛苦，如果都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安心，你如何能说服我理解你的信仰。”
齐书君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慢慢的流失“书兰，明日再说怎么样，我想要休息了。”
齐书兰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齐书瑶阻止了“二姐，让大姐好好休息吧。”
齐书兰看了重新躺在床上的齐书君，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和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梦中，齐书瑶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慢慢倾身吻了她的额头，那是如此的柔软，气息如百合的芳香，像极了大姐的味道。
齐书君悄悄的走出房间，站在阁楼的栏杆往下望，这个不大的院落有她太多的放不下，只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她放不下自己的信仰，书兰说的对，她不能让家人为自己的信仰买单，不能把家人牵扯进腥风血雨中，唯一的路也只有远离了。
今夜的风格外的暖，没有白日的烈日当空，清凉的月悬挂在天空，地上倒影着斑驳的树影，她记得小时候和父母坐在这院中是那么的惬意，父母乘凉，而她和二妹总是静不下来，不停的追着月亮跑，好像跑的快些就可以追上月亮，只是刚跑出家门总会被父亲一只胳膊夹着一个给夹进院子中来，她和二妹总会咯咯的笑一路，被父亲放下之后，再重复刚才的动作，小孩子的开心总是那么的简单，现在想来，那时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只是不同的是她们长大了，而父母老了。
此时，齐书兰站在齐书君的身后看着她，她的背是那么的纤细，齐书兰出声道“要走了吗？”
齐书君转身看到身后的齐书兰和齐书瑶，两人站在门前，齐书瑶眼睛红红的，抿住嘴不说话，倔强的不看她，齐书君笑着上前摸了摸齐书瑶的头发“本想悄悄走的，没想到还是把你们惊醒了，书瑶，生大姐的气了吗？”
齐书瑶转头看着齐书君，眼中的泪水啪啪的往下掉，抑制不住的哀伤，猛然搂住齐书君的脖子，哭着道“大姐，你别走！”
齐书君搂住齐书瑶，温婉道“小妹长大了，人长大了总要学会面对分别的，你不是还要去英国留学吗？我们要追求各自的梦，总是要分别的。”
齐书瑶紧紧的搂住齐书君，好像这般就可以留住她亲爱的大姐“可是我不想让你走！”
齐书君搂住齐书瑶安抚她道“傻瓜，大姐又不是不回来了。”齐书君轻轻的拍着齐书瑶的背部，望着齐书兰“二妹，我知道你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以后父母就靠你了，告诉他们书君不孝，不能在他们膝下尽孝了。”
齐书兰亦红着眼睛笑了笑道“我知道拦不住你，只想说前途坎坷，万望保重自己，你的命不但是你自己的，还是爹妈的，也是我和小妹的。”
齐书君看了看天色，使劲拉下齐书瑶搂住自己脖子的双臂，擦了眼泪，拿起身边的箱子，转身往楼下走去。
齐书兰叫住她“大姐！”
齐书君停下，齐书兰上前，递给她一个钱袋道“这是我和书瑶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钱，虽不多，但穷家富路，这些钱你拿着，有什么事可以应应急。”
齐书君没说什么接过钱袋“爹妈问起来，就说九叔安排连夜安排我去香港了，来不及和他们道别。”然后不再说什么，转身提着箱子走了，轻轻的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再轻轻的合上，从此她走上了一个为信仰而奋斗终生的道路，虽死而不悔。
齐书瑶看着大姐走出家门，泪水模糊了双眼“二姐，你说大姐什么时候回来？”
齐书兰叹了口气，搂住齐书瑶并排坐在门槛上“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谁知道呢？”
齐书瑶擦了擦眼泪，大姐走了自己的路，她也要为自己的理想而去努力，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有所追求的。只是齐书瑶不知道这次和大姐分别的时间会如此之长，再次见面已是十年以后，那时虽都经历了不同的人生，走上不同的道路，但血脉亲情是刻在骨髓中的，虽死而不变。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