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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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看见陆小凤气冲冲地走出审讯室，把记录本往办公桌上一丢，骂了句脏话。“这家伙是在找死！”
“他怎么说？”
陆小凤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可奉告。”
“就这四个字？”
“是审讯的内容无可奉告，你又不是跟这个案子的警察。”
戚少商面上有点尴尬，打着哈哈奉上茶杯，“消消气，表哥！”
“呸！”陆小凤被他这么调侃，倒是心情好一点了，“走吧，出去说。”
两个人到了外面，陆小凤在花坛边点上烟，然后到停车场把车倒出来，车有点年头了，白色雪佛兰，看起来挺普通，“你知道顾惜朝的岳丈是怎么发家的吗？”
戚少商没想到他这么问，茫然没有头绪，只有摇摇头。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浙江人最早到东北那一块，和边境上的俄罗斯人，那时候还是苏联人，做以物换物的生意。这边带过去的是劣质羽绒服，里面都是带血的鸡毛，一穿，不到一个礼拜毛全掉到下面去了。苏联人那时候有最好的军用望远镜和军刀匕首，却连肥皂都没有。，人可以没有望远镜，但是没有肥皂毛巾的还真不方便，所以当时的那批人狠狠地赚了一笔。我爸最早碰到苏联人的时候，人家看他的羽绒服羡慕的不得了，而且根本不信那个是羽绒服，呵呵……”
“所以你的意思是？”
“其实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很多人的钱都不是那么干净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搞传销会被抓起来，一不小心发了横财也可能蹲大牢。姓顾的那小子，一下子多了六、七个莫名的帐号，还有人往里面打了不少钱。”
“他没必要贪那点钱。”
陆小凤感到他隐隐的不高兴，叹了口气，“那是现在，这些户头是约莫一年前先后开的，虽然都不是他亲自开的，但是当时他没像现在这么有钱。如果按他自己说的，他不知道有这些户头倒也罢了，问题是他最后把钱都提走了。这次如果不是你们医院那个大外科主任被举报，事情也不会捅出来。他升高职的论文大部分是抄袭国外的成果，被顾惜朝发现了。确实，这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不是干净的，所以总有人会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从我们的调查了解，他做住院医生没多久，就主刀了不少手术，先不论手术做得成功不成功吧，按常理是没有谁敢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去做的。所以，医院里受他威胁的人恐怕不少。你是不是又想说他没必要那么做？问题是，他就是做了。那些人出于某些难言之隐，不愿意来做证，看起来似乎给我们调查工作带来了不便，但是顾惜朝的敲诈嫌疑就更大了。”
戚少商看着窗外，坚定地说，“我相信他。也许他只是出于某种玩心，但至少他不会对好人下手，你家那口子他可没敢得罪。”
“他敢！”
顿了一会儿，戚少商看看街景，问道，“这是去哪里？”
“找顾太太去。”看到戚少商一脸死灰，陆小凤一乐，“你怕什么，人家在明，你在暗，你装着是我同事就可以了。”
两个人开到一个高档小区里，陆小凤停下车，一路准确地找到了门牌号，按了门铃。
“我们是警察，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楼上的人很快就放他们进去了。陆小凤和戚少商进了门，环顾了一下四周，里面的摆设文雅素净，看得戚少商一脸酸溜溜的样子。
“他是不是出事了？昨天我打了他一晚上的电话也没人接。”女孩子给两人泡了茶，坐到对面沙发上，脸色却是很镇静。
“厄……这个，小顾被拘留了。他被牵扯进一个案子，我们来了解点情况。”
女孩子分别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说，“有什么，尽管问吧。”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女孩子想了想，随即温和地笑笑，“很久了，自从我做了心脏手术以后，我们就有来往了。”
陆小凤和戚少商同时一愣，也不多说什么，继续问了下去，“你有没有给过他钱，我是说，数目比较大的。”
女孩子低下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她淡淡地说，“给过，前前后后，总有两三百万吧，分了六、七个帐户打给他的。怎么，这个违法吗？”
“什么时候给的？”
“大约一年前左右。”
陆小凤站起身来，笑道：“好了，我的话问完了，谢谢你。”
女孩子没有站起来，头略略一歪，说道：“我倒是还有些话要说，两位能不能坐下来听听？”
两个男人被她那么瞧着，跟吃了软骨散一样，乖乖坐了下来。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心脏是他前面那个妻子换给我的。所以当时也算是出于感激吧，打了这些钱给他，那时候他住医院宿舍，看起来蛮潦倒的。不过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爸爸借了点钱给他，他就以一变十，玩戏法一样。所以当时打给他的钱，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不知道他怎么对你们说的，其实后来他把钱提走，在一个叫连云寨的西部山村建了一些小学和卫生院，不过用的都是他前妻的名义。如果是那些钱引起了什么误会，我想我还是要向你们澄清一下的。”
陆小凤盯着那双安静得出奇的眼睛，然后深深地点点头，“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的调查很有帮助。”
两个人再度站起身来。
“请问，这一位，是戚少商戚医生吗？”
这下连陆小凤都绷不住了，两个人进门开始就没做过自我介绍，这下子被这个黄毛丫头这样指名道姓地叫出来，顿时面上很无光。陆小凤不由摸摸唇上的半边胡子，笑了笑，“许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警校报名。”
“过奖，不过我喜欢做私家侦探。”她挑挑眉毛，然后回头对戚少商说，“戚医生，有空和你单独谈谈吗？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陆小凤和戚少商交换了一个眼色，“我先去下面等你。”
把陆小凤送出门外，许洛迪回头给戚少商添了茶，然后坐下来细细地打量他，搞的戚少商倒有点不自在了。
“戚医生，恕我冒昧，你和他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戚少商迎上那一双利刃一样的目光，很清晰地回答她，“我很爱他。”
眸光里闪过一丝无奈，她自嘲地一笑，“啊，果然……我找人去打听过，你们开头住一个宿舍，后来他和院长女儿谈起了恋爱，结果你倒是和人家结了婚。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难道你是他的情敌，结果竟然是情人。”
戚少商被她这么一说，一张脸不由红了一红，然后故做镇定地说，“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和你结婚以后，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许洛迪起身转过脸去看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没有结婚，婚礼是下个礼拜才举行，他这样子被关进去，怕是结不成了。”
“你要相信他。”
“我刚刚跟那个警察说的，都是假的。”见戚少商被噎住了似的开不了口，她继续说下去，“当然也不全是假的。我给他打钱是假的，他没有用过我们家一分钱，爸爸借过他一些，但是他很快还了。从我知道我胸口里这个心脏是谁的以后，我对他这个人充满了兴趣，花了好长时间去调查他。有一阵我真是爱他爱得发狂，但是有一阵我又难过得要命。”
她回过头来，“那些钱的去向，是真的，不过他没有跟我提过，是我自己想办法查到的。戚医生，我只是好奇，他会把钱拿到连云寨去，你应该对那个地方很熟吧？”
“恩，很熟。”
“那你了解晚晴吗？”
“不多，我只知道她是个很美很善良的女孩子。”
“善良对别人是件好事，可是对某些人，也许不见得。”她的眼神变得黯淡，慢慢垂下眼帘，“我还去过他们一起就读的高中，真是很浪漫的初恋。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没有遇到晚晴，他的人生是不是会更幸福一点。他追了她好多年，几乎耗尽自己的所有，可是我常常在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多少时间是觉得快乐的。晚晴一直都不爱他，也许后来是爱的吧，到底，还是变成了那样的结局。他们要是真的在一起，会很幸福吗？”
戚少商听得不出声，见她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那么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快乐吗？”
许洛迪回头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快，“我觉得，你这话听着像在挑衅。”
“我没有别的意思。”戚少商吁出一口气，“我只是想说，我们那时候在一起，尽管是他最绝望的时候，但是我还是带给了他一点点快乐吧。”
“好吧，我的话也说完了，你走吧。”
戚少商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冷不丁又被她叫住，只听见她坚定地说道：“还要提醒你一声，他现在是我老公。”
戚少商笑，“你是个可敬的对手。”
“所以……”
“所以我会加倍努力地挖墙角的。”
一个抱枕丢过来，戚少商刚好闪身关上了门。进了电梯间，他忍不住想跳两下，想到这件事情也许就这样过去了，一时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陆小凤见他乐呵呵的样子，“哼”了一声，“我怀疑他跟他老婆窜供，而且他老婆的话也不能做为证据。”
“哎哎，你成心要让他蹲班房吗？你别说你是要把一切罪恶绳之以法的正义之士啊。你没听人家怎么说的，他把钱都拿去办希望小学和乡村卫生院了。”
“难道这就可以粉饰太平了吗？他还是干了违法的事情。用这种卑鄙手段捞钱，完了假扮成大善人，满足自己的道德淫-欲，他可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我跟你讲，奇怪的有钱人我见多了，就有他这样的。刑侦队以前还抓过一个阔太太，家里有钱的要命，就喜欢到外面做扒手。”
戚少商来了精神，“哦，那后来那阔太太蹲班房了吗？”
“没有。”陆小凤僵持了一下，终于没好气地说，“偷来的钱都还了，而且又罚了一点，事情就算完了。”
“哈，所以我跟你说，中国的法律就是一片混乱。”
“我就是看姓顾那小子不顺眼。”
“你看你们家教主大人顺眼不就行了，看在小顾对教主大人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啊？”
陆小凤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出来，猛一转方向盘。
“这又是去那里？”
“我要去参见教主。”
“哎哎，小顾还让你拘留着呢。”
“我看他那副样子，就很想再关他一晚上。”
戚少商哭笑不得，“这话说的。是不是今天审讯的时候，他把你惹毛了啊？我这厢给你道歉还不行啊？”
“你啊，管管他吧，照这样子下去，人家告发他也就罢了，早晚让人捅一刀子，那你就哭去吧。”
一句话说得戚少商背上寒嶙嶙的。那家伙看人不顺眼，真的就会黑别人，光黑了不行，完了还要告诉人家，我就黑了你怎么着，这样子不就是到处树敌吗？过去医院里人家分给他的那些手术，也不见得全是好心，多半还很凶险，他也有回天乏术的时候。有一次不就ICU里差点被家属殴打？
“这样，我在前面路口下车，你找你家教主大人，我去接小顾。你跟队里的人商量一下，今天放他出来。”
“倒，合着便宜你去英雄救美了。人家可还是有老婆的！”
“那个女孩子要是被蒙在鼓里，我还觉得不厚道，但是我看她今天的样子，好象欢迎我跟她竞争一下啊。”
陆小凤扫视了他一眼，“怕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放屁！我叫你前面路口停车！”
戚少商下了车，换上一辆的士，直奔经济侦察大队，临走还不忘嘱咐陆小凤给队里打电话过去放人。
朝中有人好办事，到下班的时候，顾惜朝已经签好字，被保释出来。他茫然地站在审讯室外面的走廊上，左右看看，然后就很不爽地看见戚少商从另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边还在跟里面的人道谢。
戚少商见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准备下楼去，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跟上来。
“姓陆的通知你来的？”
“干什么这么生气？”
“戚少商，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来找我。”他迈开步子气哼哼地往前走，穿了两天的青灰色衬衫在戚少商眼里看来，还是那么挺括。
戚少商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你老婆今天跟我说，欢迎我去撬墙角的。”
顾惜朝一张脸面如土色，嗓门顿时提高了八度，“你跟她说了我们之间的事！？”
“没啊，是她逼供啊，我看死不认帐也不成了，咱也不是党员，这就招了呗。”
“靠！”顾惜朝已经摸出电话开始打起来。
“你解释也没用，只会越描越黑啊。”
顾惜朝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电话接通，他的口气一下子变柔软，“喂，是我，昨天出了点事，手机被收走了。你现在在哪里？”
戚少商看到他一双眼睛猛地瞪大，抬头看了看自己，下一刻他慌里慌张跑到窗口朝大门的方向望了一下，顿时身子一矮，躲到了窗户底下。见眼前那个不知好歹的人还杵在那里，气得他一拳头挥过来，把戚少商打得弓下了身子。
“啊……是吗？”戚少商第一次看见他那么慌，只见他一脸的哭相，声音却还要装得很高兴的样子，“可是我已经回家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说不定还是我先到家，刚刚可能错过了。……恩，好，拜拜。”
挂下电话，那张脸已经因为生气都有点狰狞了，问题是戚少商觉得他这样生气的凶悍的样子，恰恰是最好看的。
戚少商忍俊不禁，“你偷情怕被人抓到啊？干什么这么心虚？被她看到我来接你又怎么样？其实你的宝马车就停在下面，她肯定看到了，你这样撒谎，哎……回家不知道会不会跪搓衣板哦，不如跟我回家吧，我一定舍不得这么惩罚你的。”
“滚！”他一声暴喝，掉头往楼下冲去，然后很不幸地发现许洛迪正站在他那辆宝马车跟前，身后戚少商像牛皮糖一样粘上来。
“这么说……”许洛迪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要跟一个男人抢老公了？”
顾惜朝终于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