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GL）》冯斯路雨

72、第 72 章

　　圣诞节还有几个月，应该足够了。
　　叶寻艺盘算着，一边开始新公演的排练，一边计划着圣诞节礼物。有时候下午排练完马上飞到外市，然后凌晨再飞回来，睡几个小时再开始新一天的工作。金岳回国后就换上了老式眼镜，比起怕被人认出来搅乱平静的生活，她更怕把那副新眼镜磕碰坏了，毕竟是珍贵的礼物。首先当年的传播途径匮乏，大部分她的新闻都是刊登在报纸或者特别刊物上，国内关于她的资料非常少，所以真正能认出她的人也不多，以致从来没作特意的隐藏。再者，她最近想了很多，金岳这个身份就像是一个救命稻草，她承受不住失去梦笔的痛苦，所以内心选择了彻底逃脱，甚至不惜撇清过去所有的自己，因为五年里与梦笔的朝夕相处，在回忆中实在太难剥离，所以生生全部封存起来，仅留一个躯壳，放进一个陌生的角色支撑着自己继续活着。这恐怕就是多重人格的由来了，与其说是主动，不如说是大脑启动了紧急救助机制，迫使人分裂出一个人格来承受压力。
　　可是最近她不再介意站在舞台上，事实上她从没有正式说过自己要金盆洗手或者不再跳舞演戏等等，只是那段时间她的身份是金岳，金岳是个写书的小编剧，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而已。虽然现在她累了，觉得辉煌确实应该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并不会动重返舞台的念头，但她却有了些林思婉的生活态度，不必非要计划着做什么把自己步步紧逼，只要随心所欲的享受生活就好了。现在的她没有必要用高强度的工作占用大脑思考的时间，以避免闲下来就想到一切痛苦的过往，因为有一个笑脸代替了那些痛不欲生的画面出现。让她的心终于可以得到片刻休息。

　　经过紧锣密鼓的排练后，叶寻艺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公演，她现在已经得心应手，甚至可以指点一些新人了。
　　圈子里有名气的舞台剧业内人士大多会去看。秦卑月受到其他人邀请，虽然看到主演中有叶寻艺颇为不快，但自打上次金岳警告她，她又狠狠的伤心了一番后，竟忽然觉得累了，而且还在杂志上见到金岳和林思婉的照片。这个人说到底，压根就没对自己动过半分心，不过，何必去恨她呢，她是让自己出人头地的恩人啊，纵使心有不甘，爱而不得，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秦卑月也算圈子里的名人了，所以被安排坐在第一排，叶寻艺演出时有个下台互动的环节，她随其他演员到舞台下边唱边跳时一眼就发现了秦卑月。脸上现出不自然的惊讶，但飞速隐去，用和别人相同的欢快气氛带过。
　　秦卑月看着这个曾经的学生，抛去心里的那点事外，她真是自己带出来的最有出息也最有天赋的孩子了。想到‘孩子’二字，她猛地一震，是啊，叶寻艺比她小了那么多岁，她一个长辈兼老师，竟然跟孩子抢起爱人了，而且还没抢过。
　　想到这她似是讽刺又似是无奈的一笑。

　　公演结束，秦卑月趁着可以和主演照相的机会特意走近，对叶寻艺说自己在外面等她，有话要跟她说。
　　叶寻艺不做他想，喜欢金岳的人那么多，还有比如奥斯顿，林思婉，编剧部挽着金岳手臂的女孩，她要是吃醋都吃不过来，这些人究竟和金岳发展到哪一步，她根本无法确定。但是她已经想开了，金岳面对感情的踌躇和小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她相信她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再或者往坏了想，就算她和这几个人都发生过关系，这个人现在是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吗？她那么有魅力，被这么多人喜欢，自己应该替她开心才对，只要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情就好了。
　　回到后台叶寻艺和团员们打了招呼后就先换衣离去。等她到了车旁边，秦卑月才从自己车上下来翩然走向她。
　　叶寻艺只将对方想成自己的尊师，便心中开朗，礼貌打了招呼。
　　“介意吗？”秦卑月指了指自己的车，叶寻艺因为和团员共乘一辆，她虽然先出来了，但难保其他人不会陆续出现，虽然不知道秦卑月又要做什么，多少有点心里打鼓，但想想金岳，也就狠下心跟了过去。秦老师肯定还是记恨在心的吧，那就任她拿自己发泄一番吧，要打要骂，一次解决。
　　车门关上，秦卑月又看了看外面，确认没有人偷听偷看才摘下帽子，不带任何情绪的夸了句
　　“你演的很好，完全出师了。”
　　“如果不是秦老师耐心教授，我恐怕今天站不在这个台上。”叶寻艺谦虚的说。
　　秦卑月仔细探寻着她的表情，发觉她态度真诚，不是敷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不由的纳闷，也忽然为当初把叶寻艺送上高sz酒桌的事心生愧疚。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何况我也不是专门指导你的老师。”秦卑月随口说着。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金岳来找过我。”秦卑月先开口，她两只手指在互相轻搓着指甲，眼睛望在手指上，似是漫不经心。
　　叶寻艺没出声，在等下文，她不知道秦卑月这次又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其实没有金岳的事情，她对秦卑月是一点也不讨厌，甚至是很喜欢的，当初觉得她跳起舞来特别美，指导她们的时候也温声软语绝不吼骂，只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是。她叹了口气，可是尽管秦卑月说过那些过份的话，她还是不讨厌她，只是觉得感情这种事，十分的无奈，其实谁都没错，但总有人会受伤，比如姐姐喜欢那个男明星，能说心动是错了么，可是总会有些没结果的爱情让人空留伤心。想到这她轻轻叹了口气。
　　秦卑月听到叹气声以为叶寻艺在不耐烦，可抬头却看她微垂的眼眸里有淡淡的忧伤之色。她是替自己难过呢么？？还是怕金岳和自己旧情复燃在担心？
　　“她帮过我很多忙，以情人的名义。”秦卑月移开眼睛，似乎想把自己放空，好像不是对谁在说，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这个人长得像天使一样，其实是个魔鬼，无情的拿走人的心，却不给任何回报。”
　　“无论是倾慕于她，还是作为情人，我都应该为她做些事情。”
　　叶寻艺抬了抬眼，做些‘事情’？是指的那种事吗？
　　“但是她不愿意让我碰她，或者说不让任何人碰她。”秦卑月熟练的从旁边拿起烟，也没问叶寻艺的意见兀自点燃抽起。叶寻艺不着痕迹的屏了屏呼吸，没有做出介意之色。
　　“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生理洁癖很重的人，或者说压根对女人不感兴趣。”
　　“但是我看了她和梦笔跳舞的录像带。”秦卑月说到这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叶寻艺，后者闪现出明了的眼神。
　　“你不介意么？”秦卑月停住话题好奇的问。叶寻艺轻轻的摇了摇头，这让她很是意外。
　　“总之，她们两个在台上是什么情景你也看见了。所以我的自尊在那时候崩塌了，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坚信她爱我，可是没想到比起那个叫梦笔的女人，她对我做的简直不值得一提，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么？”秦卑月有些激动，夹着烟的手都抖了起来。叶寻艺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烟灰缸，她从包里拿出化妆盒，把内芯抠出来，外壳放在秦卑月手边供她弹烟灰。
　　“谢谢。”秦卑月稍微镇定了点。“所以你无需担心什么，我们俩除了一纸合同外，什么关系也没有过。”说到这她又盯向叶寻艺“不过你也不要太信任她了，别走了我的老路，她这个人，没有心，或者说把心已经全放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叶寻艺听罢在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欢喜，但她表面上维持着不动声色，因怕秦卑月看出来，显得自己在炫耀似的，所以她轻轻拨了拨头发掩饰演技不被看穿。
　　“谢谢老师对我说这些。”叶寻艺整理了下情绪道。金岳爱梦笔这件事，怕是全世界人都知道吧，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上的一道坎呢，但有时候想想，如果金岳真的除了梦笔外没再爱过别人，或者这辈子也不会爱上别人的话，也能说明她是个长情的人了。再说她和自己已经…就算心里距离比不上梦笔，身体却是曾经比她们还要近不是吗，当然希望这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好了…
　　“傻孩子。”秦卑月看叶寻艺一脸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只不过这个小姑娘不像自己反应那么强烈，强烈到把金岳吓跑。
　　“老师…”叶寻艺听到这三个字眼睛忽然一酸，记得她刚进秦卑月所在剧团时，舞蹈虽然跳得好，但演戏十分生疏青涩，经常当着大家的面被别的老师骂的狗血喷头。加上那时候身上没钱，偶尔还要受到姐姐的接济，曾经陷入到自己一无是处的牛角尖里。当时她哭着说自己就是废物，什么也做不好的时候，是秦卑月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傻孩子。’然后就经常指导她和禾风还有几个其他学生了。往事忽然浮现在眼前，叶寻艺没忍住，赶紧抬手擦了擦眼角，不让泪流下来。
　　秦卑月看了也是喉咙紧了紧，她拍了拍叶寻艺的手背，就拉开车门，自己先下了车，等叶寻艺下来后才换上笑容道“希望你不要辜负老师的一片心，也希望你原谅老师的一些过错。”
　　叶寻艺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啦，你团员都等你呢，回去吧。”秦卑月拍了拍她，说完便回身上了车，冲着车门外的她又摆了摆手。
　　“老师再见。”叶寻艺大大的鞠了个躬，才向自己剧团的车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