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GL）》冯斯路雨

48、第 48 章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林思婉举杯隔空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喝了一小口道“虽然歌剧在声乐上的要求比歌舞剧高很多，人们也普遍认为它更高级。但是，贵族剧团是以歌舞剧，音乐剧，戏剧闻名，七八年才能演十几场歌剧，唱歌好的呢，也不作为重点的培养对象，所以即使没有以男子为主导的传统，我也不会被选上的。”
　　“而且，常青藤是不可代替的，时代性的巨星，百年来第一首席的称呼可不是白给的。”林思婉面色微有骄傲，仿佛夸金岳比夸她自己还开心。
　　“可是…”叶寻艺越了解生活中的金岳，就越无法想象，只觉得大家是冲着那张脸去的吧，而林思婉的强大是她亲眼所见的啊。
　　“不光是长相，演技，舞技，就算从歌剧的角度来说，我也是不如她的。”林思婉看出叶寻艺一脸不信的样子，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抓住为数不多的机会尽力给叶寻艺科普关于木头的历史知识般说道。
　　“啊？？不可能。”叶寻艺想到金岳低沉又略微沙哑的嗓音，虽然是另有一番独特的魅力，但她自己也是会唱美声的，尽管比不上林思婉那么专业，可也知道恐怕金岳还不如自己呢，毕竟她俩也算合唱过了。
　　“嗯…”林思婉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看着面前刚端来的玉米奶油汤道“她如果不演男角的话，剧团是不会收留她的，毕竟身高差了太多，就像你那个搭档。”
　　叶寻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些常来观剧的贵妇们是剧团的首要收入来源，她们有着富有的家庭以及有权有势的丈夫，终日无所事事便到剧院消遣，同时把帅气的首席或其他演员当做自己幻想中的白马王子。”
　　“如果你的白马王子张口就是女人声，你会不会觉得违和或者出戏呢？”林思婉轻轻的用勺子搅动了两下面前的汤道。
　　“会是会的。”叶寻艺喝了一口，觉得香甜之余有点浓，还咸咸的，不是很吃的惯。她想起禾风也是尽力压低嗓音说话，虽然激动的时候真嗓会暴露，不过大部分观众不会很在意啊。
　　“那群贵妇得不到丈夫的浪漫宠爱，有一部分就会变得极端起来，她们甚至出钱要求剧团将剧本或人物改的令她们满意，虽然尊重文豪的前提下，很过份的要求并不常有，但是一点点破坏她们心中白马王子形象的因素都不允许存在。”
　　叶寻艺见林思婉一直没动口，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反正也不好吃，她将汤碗往旁边推了推，继续认真听着。
　　“所以，常青藤的嗓子，就是那时候坏掉的。”林思婉叹了口气道“她的首席身份介绍剧，就是歌剧，虽然因为长相和演技得到了很好的反响，皇室成员里也有爱才者希望她未来以女性角色出演，可疯狂的贵夫人们却是反对的，她们把英俊的青藤骑士看作完美男子的代表，她们声称‘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要让这个帅气的骑士先生发出女人的声音’”
　　侍者礼貌的询问汤凉了，是要换掉还是上下一道菜，林思婉褪去陷入回忆时的痛苦表情，她见叶寻艺刚刚的反应似乎是吃不惯，于是冲侍者礼貌一笑道“请上下一道菜吧。”
　　“这件事还引起过男贵族们与贵妇间的争辩，但是，那些男人们把心都放在国事政事上，虽然觉得可惜，但是终归是个‘亚洲来的戏子’，他们不愿意因此见到自己的夫人或女儿天天吵闹，所以，最后贵妇们赢了。”林思婉说着，又拿起酒杯。
　　“至于用了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是常青藤连我也没有告诉过的，我们最开始认为她是特意压低嗓音，因为她在排练的时候还经常被批评不许用真声，但是渐渐的，她的真声也成了现在的样子，到后期，她几乎没有办法唱任何高音，一唱就会大概率破音，这在剧团里是不允许出现的重大失误。”
　　“所以她做首席，是实至名归，就算是以我最擅长的声乐比试，我也会输的。”
　　林思婉说完后，抱歉的笑了笑，表示自己要开动了。叶寻艺知道她们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讲话，所以也跟着默默的吃了起来，只是心底，震惊于这个国宝级剧团内部的阴暗一面，也心疼金岳，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能放弃那里的机会，又怎么会甘愿被弄坏了嗓子呢，或者说，那个时候无亲无故的她，是不是就像面对高sz的自己一样无助又无能为力。难怪在病房里时，林思婉要说来到剧团的她是开始了新的痛苦，除了欺凌以外，竟然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两人满怀心事的吃了饭，林思婉却显得轻松一些，她边散步边用手拍了下气鼓鼓的叶寻艺的肩膀道“与其介怀过去，替她抱不平，不如接受承受了这些的金岳，然后好好爱护她。”
　　“我会的，林老师。”叶寻艺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坚定。
　　“过去的事，我无法，也没能力改变。只是觉得，好想听听她本来的声音啊，可惜…”叶寻艺叹了口气道。
　　“嗯？她应该有存录影带啊，那可是她首席介绍剧，别的没有这个也有，何况她这么念旧又有点有备无患癖的人，应该收录过的作品都有复刻留存吧。”林思婉道，别说金岳了，她自己都有一些珍贵的影视资料，不过放在国外的家里，也远不比金岳的全，毕竟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才短短几年科技就发展的这么快，母带已经经不起折腾，剧团将它们封存起来了，而且本来就是面向皇室的，民间恐怕没有售卖。
　　“啊？我从来都没看到过，就在网上看到几张她的剧照，鲜京放的视频也都很模糊，而且是片段。”叶寻艺激动的说。
　　“她有很多，你可以问她要来看，不过…”林思婉随口说着，突然想到秦卑月的事，金岳在保证对方不会私自偷录或对外传播的前提下，并不介意别人观看过去她的公演，毕竟那是珍贵的教学资料，另一方面，也是印证着她一段人生的篇章。但秦卑月看过之后似乎是做了非常极端的举动，金岳没有细说，但看得出让她非常头疼且情绪低落了很久，这个人本来就很敏感，经过那件事后恐怕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否则作为老师应该早就拿出来给禾叶看了吧。
　　“我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也没办法啊。”叶寻艺笑了笑，看林思婉的表情，似乎想看还不是很容易呢，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没关系，在她心里金岳才是最重要的，虽然确实会很好奇心痒。
　　林思婉看叶寻艺似乎真的并不介意，忽然觉得也许这个女孩是选对了的，只希望有一天不要发生秦卑月的事情，虽然本质有些不同，但对于爱着金岳的人，恐怕那些录影带会是一道大坎吧。

　　金岳完成编剧工作的收尾，虽然在实际拍摄时，还会有需要询问编剧的地方，但她和《盛世》导演合作过几次，两人都属于不用说太多话就能做出令对方满意的决定的那种，所以她很放心的简单收拾行李，也飞到了法国。
　　在这之前，几个月的埋头苦干让编剧部的人终于在最后一天欢呼了起来，大家纷纷跟家里请好假提议去喝酒聚餐。年纪大又常常被家庭限制住的大叔编剧们很快就喝的东倒西歪，女教授们虽是克制，但因为家里有各种各样放不下心的事所以吃完饭也逐个离场，剩金岳和李佳两个小年轻，既没有共同语言，也头疼于那几个男性吆五喝六的耍酒疯。
　　“金老师，我们去透透气啊？”李佳询问道，虽然金岳是镇定自若，好像旁边天塌了她都不会有反应似的，但李佳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是不喜欢这种场合。
　　金岳点了点头，两人向外走去，这是个类似农家乐的地方，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完全不同于室内吵杂的环境，甚至在这个大城市里竟然久违的闻到了一阵清幽花香。
　　“呼…”李佳松了口气，坐在院子里供人休息的木质平台上，金岳见这里没什么可散步的地方，也坐在了一边，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
　　李佳偷看着这个侧脸，点点星光点缀其上，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有的时候，你不是很懂或无法想象的场景，会因为一个人而突然明了，如果是这个人，谁会去在意性别？甚至，谁会去在意她心里有没有别人？
　　“金老师，那天那个红衣美女，是你女朋友吗？”李佳想着就问了出来，在遇到金岳前，她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性格，可是在她面前却总多了分小心翼翼，只是她们两人的工作若不是托了《盛世》的福，可以说完全没有交集，那么今晚一过，也许再没有机会了吧。
　　“不是。”金岳答，她在想自己比叶寻艺大了十岁，是不是应该换个显年轻的眼镜。
　　“啊？”李佳却是很意外，但是，这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了呢？
　　她暗自深呼吸了几下，低着头鼓起勇气道“其实…金老师..我喜欢你…”尽管如此，说完后还是红了脸，紧张的等候回应。
　　“….”旁边一阵安静，李佳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金岳正神色如常的看着她，似乎是等候下文。
　　“….金老师呢？”李佳的脸更红了，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啊？自己预想过她会生气的拒绝或者欢喜，可是，哪有人听到表白还这么无动于衷，泰然自若的….
　　金岳听别人对她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一辈子要和你在一起’‘非你不娶’等等这类的话简直听的不要太多，所以她压根没多想，不过，听到这句反问却是认真思考了起来，是啊，自己呢？自己喜欢什么，或者说谁呢？
　　“啊哈哈，金老师不必在意，时间不早了，我去给那些大叔们打车。”李佳看到金岳正在思索，生怕她说出来什么人名，既然对方对自己的告白毫无反应，何必等人非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呢，她忍住难过，打着哈哈，重新跑进了房间。

　　回家后，紧绷的神经忽然一放松，全身便被疲惫的小虫爬满，金岳没去二楼，而是躺在客房的床上，望着窗外，回想起李佳的问话。
　　她虽然嘴上不会承认，心中也略有抵触，可事实就是她确实和叶寻艺发生了从没有过的亲密关系，所以从这方面来讲，自己是喜欢她的吧，可是不同于与奥斯顿一起时的放心舒适，也不同于和梦笔的胸中澎湃，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并且有着自己没经过的某种陌生情感，虽然不强烈，可也足够让自己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