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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埋头苦干的编剧们常常会趁着午餐时间一起聊天或者说说进度之类的事情,李佳仔细观察过了,吃饭的时候金岳除非被定向提问,否则是绝不讲话的,就算要说什么也是吃了两口饭,结束用餐后再提起,而作为编剧,她的做派和其他几个大老爷们或中年妇女实在太不相同,似乎身边缠绕了特别的气息,出入都像自带了背景音乐一样。
      人就是这样,越是好奇就越想去探寻。李佳自从第一次约饭成功就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不好接触,所以隔三差五的会给她拿点不同于给其他人的零食,或者多加了些关心的话语。
      今天也是,金岳刚刚打开盒饭,发现里面是红烧肉和蚝油生菜,他们的工作餐基本上都是随机的,大家忙得要死,吃饭不是首要能填饱肚子就成,最开始工作人员还会在餐盒上注明内容,可是众人都不挑剔,所以几个年纪大的拍板决定不要再注明了,有挑的时间不如多写两行字。
      “哇!红烧肉啊!我的最爱!”李佳看见金岳对着饭盒稍微有些犹豫的样子,她好奇的望过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换过来吃吧。”金岳抬头看看她将饭盒合上推了过去。
      “可以吗?谢谢金老师”李佳看到对方再次点头后便将没动过的盒饭也推了过去,她的是黑椒牛柳和苦瓜,她最不爱吃苦瓜,但想到金岳似乎每次有牛肉就会多吃点,有猪肉就只会吃一口甚至不动的样子,所以开开心心不觉得对不起。
      “啧啧啧,你再笑,牙都笑掉了”老编剧看着李佳说道。
      “你俩还挺搭的呀,一个正好爱吃牛肉,一个正好爱吃猪肉,不对,是啥肉都爱吃。”旁边的阿姨也调侃。
      “是呀,我俩就是这么搭!”李佳做了个鬼脸。
      “不过,金老师,你多吃点,人是铁饭是钢,别看咱们就坐着写写东西,可工作量不比那些跳舞的少,老吃这么点儿,能撑得住吗?”
      金岳礼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筷子上夹得米粒几乎可以数出来。比跳舞的工作量大吗?一个是脑力活动,一个是脑力体力双重活动,好像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就是!吃这么少影响身体,以后生孩子的时候该受苦了。”一个来自kz学院的教授道。
      ‘咳’金岳被这么突然的一句弄的没反应过来,她捂住嘴清咳了一声将刚吃的米粒费力咽下。
      “哈哈,金老师还不好意思了,对了,金老师还没对象呢吧,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女教授道。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已婚人士也都起了兴致,明明平时都是对家里另一半大家抱怨的主,此刻仿佛自己跳进火坑就非要把别人全拽进来才心里舒坦一般一个比一个积极。
      “老师们别闹了,结婚有什么好的,像金老师这样的,一般人还配不上呢。”金岳在李佳的心中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此时见她沦为结婚生子这种平凡话题的众矢之的,立刻出面解围道。
      “这话说的,咱这圈里别的没有,帅哥还不是一大堆,或者找个同行,写书的也有长得不错的,还有知识有学历。”阿姨编剧道。
      “是啊,早点结婚生孩子,早点享受天伦之乐,女人呀,事业心不必太重。”老编剧也接口。
      “金老师别理她们,不结婚多轻松啊,我说柴老师,您女儿和金老师差不多大吧,就因为早早结婚了,显得老一轮,金老师要是去大学上课,人家都得以为是大一新生呢。”李佳不满意的说道,可她平时就大大咧咧喜好开玩笑,加上没事给这个捏捏肩,给那个泡泡茶,所以众人看她就跟看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不但没不高兴,还逗起她来。
      “人金老师都没拒绝,你急什么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跟护妻狂魔似的。”负责规划整理的大叔道。
      “对啊对啊!怎么样!”李佳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舌战群雄’,金岳作为话题的中心,竟然神奇的全身而退,自始至终没说过话也没人觉得奇怪。

      她吃的少,其他人逗乐逗累了也开始快速扒饭,但她总觉得这话题大有再被提起之意,所以拿出手机假装看着,她的工作比较单一,最多就是被催催稿子或者通知开会,大部分是打电话很少有信息,所以看到画面上的小信封愣了一下,一般四碗是不会在白天给她发消息的啊,点开看了看。
      ‘发信息的话,会打扰到你吗?’叶寻艺。
      金岳看了看表,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特,联络时没有说任何重要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不过,反正忙得时候顾不上看,也算不得打扰了吧。
      ‘不会。’点击发送。
      ….
      ….
      “金老师在看什么啊?不会在打游戏吧?”李佳和众人吃完了饭,见平时几乎不碰手机的金岳神情无比认真的盯着屏幕忍不住问道。
      “嗯?哦,不是。”金岳将手机放回兜里,跟着收拾了快餐盒,洗手漱口后快速回到办公桌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到了晚上,李佳在等车,她看着要离去的金岳忽然问“金老师真的有结婚的打算吗?”
      金岳在舞台上都结过上百次婚了,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憧憬,可以说内心毫无波澜,所以近几年也完全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还不知道”她如实回答。
      “不知道谁三生有幸能和您共度一生,明天见啦!”李佳似乎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但马上换上大大的笑脸,打了招呼就上车了。

      ‘三生有幸’吗?金岳抬头看着尚未全黑的天空,‘结婚’这个话题,让她想到了扎在心底的那个不敢回忆的场景,那是她和梦笔产生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隔阂之一。在她的认知里,结婚是男女之间发生的一个特别的仪式,虽然剧中都是些生死契阔,非你不娶,非他不嫁这种恨不得拿生命相爱的两人之间的故事,但看遍人间冷暖的她却知道,结婚这件事,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一男一女,爱情吗?可以有,但没有也不妨碍结婚。至于孩子是爱的结晶,掌上明珠等等对她来说就更扯了,如果真是那么伟大美好的感情,她又怎么会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
      所以当梦笔父母问出那句话时,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慌张,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等等…如果他们换一种方式,问她可不可以和梦笔相伴一生,金岳想,她当时一定会回答‘可以’。可是当提问被冠上了结婚与爱的字眼时,她就不敢确定了。首先在意识深处,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尽管人们总是把它们联系到一起,二者也偶尔成为因果关系,但对她来说并不能混为一谈。其次,爱这个字,她可以轻飘飘的在舞台上对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甚至是充满情感,让对方感动到信以为真而落泪的那种,可在舞台下,她认为这个字是非常的沉重的,如果没有做好一万分的准备,绝不可以轻易说出,那样既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可是,时至今日,她梳理好了思想,却已经迟的太久了,梦笔没有给过她机会,她也没有主动去解释过。虽然这件事不是导致她们最后分离的唯一理由,但不可不说是个导火索。

      就在金岳即将陷入那常常包围她的孤单旋涡时,手机的震动将她拉回了现实,周围的黑暗也变作亮起的霓虹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着。
      ‘刚刚演完《梁祝》,禾风果然不及金老师百分之一。’叶寻艺。
      金岳按了向下的箭头,却显示已经到底,只有这句话,她又不明所以了,这是要跟她说什么呢?如果这句话是谁当面讲出来的,她可以当做一句恭维话一笑置之,可这是短信息啊,不是应该说些重要的事情吗。
      她想不明白,觉得似乎也不知道回复什么好于是就没回。

      晚上躺在床上,手机又震了震,本以为是叶寻艺,却不料是四碗,不过,怎么才接到她两条信息就以为是她了,四碗这么多年都是在这会发给她,自己竟然能忽略掉了。
      ‘我困死了,要睡了,你也赶紧睡!’四碗。
      以往林思婉的信息,都是这种被金岳认为没有营养的内容,所以她大部分都不会回,就当每天睡前读一句的习惯了,可叶寻艺今天也发了类似的让她觉得不知道如何反应或者没有回复意义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打了电话过去。
      “呦!让你睡觉你怎么不听话呢?”听筒那边传来林思婉有些担心的声音“说吧,出什么事了?”
      “你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金岳问。
      “啊?什么什么意思,我不是天天给你发吗?没什么意思,就是闲的,你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啊?吓我一跳。”四碗道。
      “哦。”金岳说罢就欲挂电话。
      “唉等会等会!”非常了解金岳的四碗似乎能看到金岳的动作一般,她突然来了精神“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有谁给你发啦?是不是小情人儿??”
      “嗯。”金岳诚实的答道。
      “哈哈!我就知道!”四碗激动的说,她本想说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这个打电话,但怕金岳直接挂断所以忍住道“现在给你发是一种习惯,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个老朋友一直惦记着你,也算是提醒你偶尔惦记惦记下老姐姐我。”“不过,叶小姐可能就是想你了,没话找话呗,恋爱里的小男女都是这样”
      “是吗?”金岳想,原来四碗一直这么担心她啊,同为朋友,自己做的远远不如她。
      “是啊,这都是增进感情的小情趣,当然也可能是她担心你呗,跟我一样。”四碗道。
      “….”金岳沉默。
      “好啦好啦,你赶紧休息吧,还有不懂的欢迎随时咨询穆丽热线,24小时为君服务。”四碗打着哈欠说。
      “嗯,晚安。”金岳说。

      恋爱吗?金岳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事情似乎在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无意间,叶寻艺已经渗透到她的生活太多了,无论是她退团后第一次监制舞台剧,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双人舞,再或是现在这种发短信的情况,还有那…个第一次…她本认为顺其自然,两个人逐渐没有了交集,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自会慢慢消失,可一段时间的放任后,不但没有消失,竟然演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竟然让四碗说出恋爱这种单词来。
      面对感情上的未知,彷徨与恐惧总是盘踞在心底,不止是爱情,当她下了台,面对生活中的所有情感,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都没有任何经验,也不敢去触碰。因为幼时每当她依赖上一个人,认为那人对她好,几乎认作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兄弟时,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被卖给别人,小小的心虽然受到伤害,但还是勇敢的去再次相信别人,可惜,一次又一次,回报她的只有数钱时兴奋的脸和一个新的陌生面孔。从此,她再也不敢敞开心扉,她实在太害怕了,铜墙铁壁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一旦没有了盔甲的保护,那颗心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次背弃,一定马上破碎的极度彻底。
      所以这么多年,她并不是不知道四碗对她的好,只是自己已经习惯了不再踏出任何一步,她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回报着对方的友情,面对梦笔也是,那时也许是因为那未曾有过的感觉,不同于亲情和友情,所以才让她从厚厚的盔甲中伸出小手,弱弱的试探着,可是,她再次失败了,好在多年的自我洗脑,让她没有把心彻底敞开给对方,也因此没有受到毁灭性的伤害。
      但是,叶寻艺呢?从在宴会洗手间向她求助起,就这么大胆的闯到她的堡垒前,不等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就试图拆开她的盔甲,等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进入了好几层。自己的心,真的无法再去经受一次离别或背弃了。

      ‘求求你,止步吧,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怀抱希望,可是我不相信,世间会有一份能抚慰我的情感,所有的伤痛,即使无法愈合,那些流着血的伤疤,让我自己守着吧,不要试图看到,就这么停下吧。’

      金岳脑海中想到了这段台词,她觉得就是她现在的写照。
      那一晚,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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