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GL）》冯斯路雨

23、第 23 章

　　秋高气爽，满院的枫叶让这座古老的建筑看起来如同一幅油画。金岳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想去踩一踩落叶，可路面却被打扫的很干净。她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个门前的情景，那时她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但却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她甚至怀疑自己可不可以踏进去。
　　贵族剧场，古老，肃穆，庄严的不像一个演歌舞剧的地方。这些年剧团由于开放了对外公演，已经设立了四个分剧场，所以这里，仍旧如同未被世俗侵染过一样，有它独特的端庄与高贵。
　　“青藤骑士，欢迎你！”现在的院长是个年轻有为的声乐博士，剧院的所有事物都由最高会议室成员共同决定，这里面包括对皇室事务大臣，剧团指导，剧团策划人，对外宣传人等等，所以院长实际只是名誉上的，剧好，演员好，他跟着沾光，反之，他跟着挨骂。不过，这个名誉，被业内的能人们推崇至高，认为是一种职业成就的象征。
　　“您好。”金岳礼貌的一笑。
　　路上听博士说了些恭维的话语，虽然是赞美，但他的态度真诚，间带谈些近年的趣事，让金岳少了些原本心上的阴霾。
　　两人来到礼堂，金岳记得，她就是在这里被授予首席舞者的称号，那个已经焕然一新的舞台上，曾经有一个小身影，和她共同享受了那份荣光与欣喜。
　　思绪飘回，礼堂里坐了些老老少少，金岳看去，只有几个认识，但她见过一些人的照片，看来今年剧团非常看重这个纪念典礼，竟然把退居幕后多年的老前辈都请来了。作为剧团里的传奇人物，金岳一进门，便得到了一些欢呼和掌声的迎接，她看着这些优秀的脸庞向她微笑，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是这一刻，她放下了最后的戒备，如同一个回乡的远行人，热情的拥抱这里的一切。
　　众人打了招呼便落座听策划人讲话，这个人没有换，已经老了非常多。他详细的介绍了纪念典礼的进程，并希望各界的首席舞者能一起出演一部纪念性质的舞台剧在当天实况转播，剧团已经写好剧本，主角这么多是从来没有过的，为了避免一些冲突和照顾一些退团后不再跳舞人的身体，这部剧的故事情节部分由年轻演员担当，几个首席只需要负责部分的唱跳即可。众人没有什么疑义，年龄最大的也表示自己虽然跳不动了，但中气十足，可以领唱。金岳其实还是有些抵触舞台，并不愿意重新站上去，可她在这里也只能算作晚辈，这些让她曾经深深尊敬佩服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在她未入剧团时就梦想着和他们同台，并且，这里，是曾净化她心灵的地方，如果可以再演出一次，内心深处仍然觉得是光荣而享受的。
　　策划人将录影带分给同意出演的人们，在集体排练前先各自练习负责的部分，里面详细介绍了演出的地点，每个人的站位，需要演唱的歌词等等。
　　“至于搭档嘛。”策划人顿了顿说道“现场有和曾经的搭档一同来的，也有搭档没有现身的朋友，众所周知，首席舞者这个称号，不止是一个人的荣誉，所以我们不能阻止任何一位搭档舞者上台，我们在台上预留了站位和需要和声的部分，希望搭档已经隐退的朋友可以找一位代替者，或是由剧团给安排，以保证整齐性。”
　　金岳进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用眼镜后面的雷达扫描了一番，她没看到梦笔，也看到只有不多的人是和搭档坐在一起的，当年除了她坚持和梦笔一起以外，历史上很多首席都换过搭档，毕竟不能阻拦人家结婚生孩子不是，加上当时主要受众是宫廷里的贵妇们，大家的重点总是放在男人身上，需要穿着高跟鞋提着长裙跳舞的女伴虽然更加辛苦，但总体设定只是陪衬，因此大部分并不愿意带着老去的面庞重新回到这里，她们知道要面对新时代，媒体已经从报纸变成广为使用的网络，过去的人们多少觉得破坏怀旧气氛，或者生了几个孩子的早已身体走形无法再跳舞，总之，现场的女舞者并不太多。
　　搭档…要不要叫四碗呢。金岳心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青藤骑士。”金岳打算回酒店时策划人追出来道“请留步。”
　　金岳用眼神示意请讲。
　　“希望我这番话没有冒犯到您，我们知道您非常介意更换搭档的，不知道…”策划人比从前老了还胖了不少，他变得这么客气，让金岳险些认为这不是当年那个对她咄咄相逼的人。
　　金岳一时没说话，只慢慢的继续向前走着，这位策划人也似乎回想到了过去，其实，一切都是工作的需要以及更上一层的安排罢了，他本人是很欣赏一个在异国他乡打拼出辉煌的外国人的，不过那时候即使是首席，也是他们的下属演员，通常需要非常严肃的对待，只是时过境迁，他本以为常青藤会非常介意当年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为此最高会议室还头疼了一阵，毕竟她每年不但没有到场，对邀请函也是很简单疏离的回复，可是两百年的纪念典不同以往，很多人早早的在谈论青藤骑士是否会现身，也确实有很多政界人士，投资商和粉丝是冲着她来的，毕竟当初人气之高，让前后所有人都望其项背，加之退团后不同于其他人仍然活跃在大众前，她是唯一一个彻底消失无影踪的人。如果她不在，恐怕会引起人们极大的失望与抱怨，身为策划人，他首先要维护剧团的利益，所以十分在乎常青藤是否到来，是否会同意演出等等。
　　可是两人一起漫步在这院子内，策划人的心也跟着平静许多，他陪金岳走着，既不是以往领导般的高傲，也没有求人的献媚，只像两个老友共同散步一样，让人心中舒爽。
　　“你知道她在哪吗？”金岳终于站定，问出了从上飞机起就一直压在心中的一句话。
　　“很遗憾，这些年她比您的消息还要少。”策划人知道退团事件让黄金搭档忽然分开，梦笔失踪后，他们曾派人去寻找，只得到梦笔家人‘她很好，不要再找她了’的回复，虽然每年剧院会发邀请函出去，但石沉大海，后来换了地址，邀请函被退了回来。高层曾经一度怀疑这两个人过起了隐婚生活，因为常青藤走时，某高层威胁过她，如果不马上离开英国，就会将梦笔逐出剧团并封杀，后来也暗自调查过，两人确实没再有交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常青藤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恩怨已不再，只是没想到她们曾经那么要好，竟然连她也不知道对方的下落，梦笔也是个非常优秀的舞者，想到此也有些惋惜。
　　金岳又重新移动起了脚步，一阵风吹来，将一片火红吹落到了她头顶，继而略过眼前。

　　“你不要老把叶子夹在剧本里，沾上污迹都看不到字啦。”常青藤拿出尚且新鲜的树叶，看着染了痕迹的剧本道。
　　“你不会看你自己的，我的剧本，我爱夹什么夹什么。”梦笔抢过剧本撅着嘴道。
　　一起看剧本也是她们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紧紧靠在一起，有时候还会头挨着头，看累了就互相依偎着睡觉，偶尔还会互相考对方，或者看谁背的快，灵感和兴致来了的话也会就地演上一段。二人被称为黄金搭档的秘诀，恐怕就是在这一朝一夕相处所带来的默契了。
　　“我就要看你的！”常青藤搂住想要走开的小人儿的肩膀压低嗓音说起了台词：
　　“美丽的小姐，你怎么那么狠心，夺走了我的目光，抢走了我的心脏，现在却要将我推开，没有了你，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这样的我，还不如死了好。”
　　“亲爱的威尔先生，原来剧本才是你的眼睛，你的心，唉，是我错付了情谊，我看我还是走吧。”梦笔很配合的演了下去，两人看着一本正经的说着剧腔的对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