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灯》小胖牛

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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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五又叫破五，民间说法即是破五一过诸忌可破。
　　大户人家开宗祠祭祖宗，穷苦人家送穷气拜财神，有钱的盼着祖宗保佑家宅兴旺长长久久，没钱的盼着今年十来运转财气盈门。
　　用燕麦磨粉，加上桂圆八宝各种馅料，家家户户都要蒸些香喷喷松软软的炉元，用小盒盛了外包红纸，提在手里四邻八家走走串串，亦有福缘广至一说。

　　今年重宵作了皇子西席，家中用度宽裕不少，索芸特意称了半斤蜜枣来作炉元。蒸完起锅，真个甜香四溢，重宵称热拣了几个放到盒里，一路走一路都是清甜香气，令人薰薰然只想微笑。
　　重宵提着它一路往东，过了小桥行至索府门前。
　　昨儿半夜还好好的，今儿早晨便起了大雾，漫天漫地一片浑白颜色，只隔了几步远便瞧不见人，索府大家大户门宽厅阔，诺大个前门倒有一半隐在雾里头。

　　自打老将军过世，索府大半年来总不太平，前些日子主事当家的大夫人又暴毙家中，越是人心惶惶。三夫人七夫人争的厉害，五夫人又从中插了一脚，到现在也没定出个新的家主来。
　　主子们勾心斗角闹作一团，下仆们缺了管教正好偷懒，门房仆从躲在边角正自偷睡，却听得一阵敲门声。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叩三下顿一顿又叩三下，循礼有章，倒比那□□转响更教人清明。

　　是哪家公子哥又来找大公子论诗谈词？门房仆从揉揉眼起身，开个门缝探头来看。
　　只见门外重重雾气里站了个清俊少年，瘦削面庞小麦肤色轮廓颇深，身上半新不旧一件墨绿袍子，腰畔连块玉饰也没悬，料来不是大富人家名门之后。
　　可他含胸拔背身形笔挺，又独有一份高华气度。一双墨瞳更是灿然若星，茫茫雾气里照来，当真莹润光华，宛如九天明玉无价之宝。

　　门房仆从上下瞧着，吃不准这是哪路贵人，半晌方才开口问道“这位小哥找谁呀？是大公子还是小公子？”
　　只知苏摩是索府里头的少爷，倒还真不知他排行第几，重宵微微一愣，温言道“麻烦通传一声，重宵来找贵府苏摩公子。”
　　谁？苏…摩？！
　　自打府里大夫人又出了事，己有月余没人敢提这瘟神的名字，现下猛然听到，真个心惊肉跳。门房仆从面皮抽动，上下牙不住打颤，满脸骇然颜色，一面慌手慌脚急匆匆关门，一面急道“不在不在，他可许久不在府里住了，您还是快往阎浮提殿里请吧！”

　　眼见朱红大门轰然关闭，门房仆从大惊失色逃做兔子也似，直如活见鬼一般，重宵满腹惊疑，再上前敲门全无人应，只好依言转身往阎浮提殿走。
　　正月里奉神大吉大利，破五迎神还愿的越是人多，达官贵人坐了高华马车，平民百姓老幼相携，提了香烛供饼一路向王城东面行去。
　　人群之中重宵孤零零一个，提盒贴了金边红纸的炉元点心，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七离在街边树下蹲着，瞧着他不急不徐越走越近，瘦削身形笔直肩背渐渐从一片茫茫浓雾中显出影来。
　　一阵子不见，瞧他也没多少变化。谁家新年不扯几尺布做件新袍，只他还是那件旧旧的暗色棉袍，从牢里出来好不容易养出几分好气色，现下竟又瘦了回去，身形单薄一片，却越是韧了，只怕那不识时务的死硬脾气有增无减。
　　瞧瞧，自家妖精主子一准是鬼迷心窍，怎么就眼巴巴看中了这么么个人？

　　七离扁扁嘴一脸厌厌的站起身，正欲张口，却见那人目光一瞬投了过来。
　　原是双罕见的漂亮瞳子，极深极纯的纯黑颜色，现下像深不可测一口潭，纯静安然，仿是有强大神魂内敛其中，虽不见张扬厉色却令人全不敢逼视。
　　这么瞧着，倒像是有了几分长进模样。七离将一口长叹吞回肚里，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你家主子呢？怎么不见他？近日过的可好？”
　　七离这孩子大过年的也没瞧见什么喜气，仍旧穿件月白色短袍，双目通红竟如兔子也似。眉头轻轻拧着，眼底沉了些倦气，听重宵满面关切柔声来问，却是撇了撇嘴“他啊，好的很，实在是…再好没有了。”

　　被暮修殿主拿铁链子拴了大半个月不说，年初一又被他潇洒大方的送了底栗车殿主，为了抢条小命回来连隐居主殿久不理事的老殿主都惊动了。这个年节过的着实精彩，怎一个好字了得！
　　现下那妖精躲在东神主殿疗伤，底栗车殿主蒙凛在门外守着，一脸彪悍死活不走，暮修殿主摆张青乎乎死人面相，亦是不准备善罢甘休。
　　陈年往事缠缠杂杂，你来我往勾心斗角，他七离是不懂了，反正瞧这境况，日后更没好日子过。

　　七离说话向是阴阳怪气，脾气上来跟主子也能摆摆脸色，重宵笑笑也不介意，只将手中点心盒子递了过去，温言道“这是今儿早上家姐新蒸的炉元，虽是寻常吃食不比旁家物料精细，好在家姐手艺不差。”
　　“苏摩向喜甜食，我便特意添了些糖渍桂花进去，亦是自家酿的，颜色气味都还不错。”
　　将食盒送到七离手上，重宵口里顿顿，忍不住又叮嘱两句“苏摩随心所欲惯了，可也莫让他一次吃的过多，甜食不养胃，多吃又要难受了。”

　　自家主子苏摩对吃食向不上心，有时从早到晚也吃不几口，空腹饮酒更是常事，是以脾胃时时不舒，痛的凶了便自己寻颗药丸来吃，却也没听他与谁言过。
　　纸盒不大四四方方，重宵捧着抱着一路带来，内里炉元糕点竟尚有余温，七离怔怔接来，动动唇正欲道谢，却听重宵郁郁叹了句“方才我去过索府，那门仆面色不善，说你们久不曾回府了。在阎浮提殿里当差，原也不是那么轻便的吧。苏摩那人面上虽然总是轻轻软软三分笑，骨子里却也倔的紧。”

　　雾气浓稠，仿佛通天彻地一片云海，清俊少年垂下眼瞳轻声来说，面上神色恍恍惚惚柔软莫名，竟然极是动人。
　　“昨夜梦里与他下棋，最后一颗黑子却遍寻不见，也不知是吉是凶。人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心致神明方能逢凶化吉，还小兄弟与我带句话去，便说…”少年轻咬下唇浅浅来笑，雾气散来笼去，越是描的他身形俊秀无比“便说苏摩什么都好，只是别学了我这臭脾气。”

作者有话说

　　喵的啊，我真想在年前完结掉。。。
。。因为我想写现代文鸟~~~~~~~~~~~~~~~~~~~~~~~~~~~~~~~~~~~~
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