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之城》风林外

1、狐狸之城

　　那日我进入狐狸之城，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进入狐狸之城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整座城都笼上一层烟灰色。站在城中心的石桥上，前方有一颗大树，树下有些商人卖着东西，一切与中国的其他小城没有差别。河水不脏，但也不算干净，河的一边是旧式建筑，半失修半修的样子。但我却觉得，整座城，透着淡淡的美感。

　　站在石桥上看了一会风景，我收起精神。决定去问路，可是这座城里的人们不大爱理人的样子，除非你买东西。哦对，我还忘了说。因为狐狸的关系，这座小城已经发展成贸易中心。

　　我不得不走进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雨的关系，这些人也是灰色的，没有生气。

　　等我问完路，天更晚了，却仿佛永远不会天黑。

　　从我进城，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我想看表，却忘记表也没带。大概五个时辰？我不知道。我想找的人在过了石桥后的第四个街道，通过他，我才能完成我的任务。华灯初上，没有月光，天还是下着雨，我摸约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我想见到的人。

　　我没有手机，进入狐狸之城的人，手机是无法用的。

　　他更没有表情，仿佛是死的。可嘴巴分明是动的，他手里带着一朵花。他比那些商人还冷漠，我有点想退却。这就是和我一直联系的人吗？看到我，他显然还是有了点变化，嘴角扯动一下，“狐狸？”他轻轻的问，声音是丝丝的，感觉随时要尖叫起来。

　　我点点头。
　　“要等晚上，现在可以随便逛逛。”
　　“大概什么时候。”
　　“不知道，狐狸之城里要看狐狸的心情。”

　　我开始怔怔的，“这真的是狐狸掌控的城”。他见我问这句话，明显有些尴尬，他的衣服和他的脸告诉我，明显，他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他的衣服上有非常鲜明的狐狸标志，之前他告诉我，狐狸之城的人来了是不会走的。一切都快走不动了。

　　“晚上，会变的。一切。”说到这句话时，他明显的不同了，微亮照射在他的脸上，闪着光，嘴角比刚才扯的更厉害了，大的惊人，露出血红的舌头。我开始想打退堂鼓了。可是不得不，为了那任务，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雨这时终于停了，可是还是没有月光。这样的朦胧，这样的迷蒙。我回头看看东方，发现这座小城几乎被山围绕，而我进城的北面已经看不见了。我走了四个时辰的回家的路，已经被大雾所遮盖。再仔细一看，群山吞噬着小城，却同时被小城所阻隔，在里面的人来看来，这些不知年月的山是臣服于他们的。越是在中心，这个现象就越明显。而我越靠近中心，却觉得奇异。

　　突然，灯亮在我未发现之前几乎全亮了，一开始闪的惊人，光照笼罩着我。我几乎快要闭上眼睛，空气忽然变暖了。等我睁开眼睛。是的，什么都变了。人。街道。灯光。两条原本狭窄的街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包括之前成片的大树。

　　原本冷漠的人，变的热络。脸上挂着笑容，不断的靠近我，与我打招呼。一瞬间，街道变的拥挤。不知道何时改变，何时变化。走在我前面的他转过身，他也是。脸上是我网上认识他的熟稔与热情，他把花递给我，告诉我狐狸之城的奇妙之处。

　　等我们再度来到石桥上，这座小城更是让我大开眼界。如果我为见不到宋朝的夜市而遗憾，而现在我无憾了。这根本就是一个还原的宋朝夜市。难道是鬼市？我被一切迷惑了。

　　他看出我的疑惑，告诉我，语带骄傲的说，“这是狐狸夫人赐予我们的荣耀。”
　　“狐狸夫人？她是谁？”
　　他神秘的一笑说，“等下我带你去看一场演出，你就知道了。”

　　他带我穿过人群，往古城墙走去。显然，古城墙前聚集了更多人，一个个翘首以待。这些人稍微有点不同，他们的脸肿胀着，有些在中间匍匐，涎着口水。我们退在远远的外面，也根本挤不进去。

　　子时，天上放满烟花，“子烟”，他大喊，哈哈大笑着说，“这些人都是有人赞助的，我们狐狸之城最有钱的一些人。”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我看到的与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我以为有钱有势的应该是丑陋不堪的，然而与此相反他们美的惊人。

　　“他们好美……”我不禁赞叹。

　　“是啊，他们都是狐狸夫人的后裔，都有狐仙的高贵血统。”
　　“他们是评委吗？”
　　“不是，他们偶尔也会露面。”
　　“子烟”他又喊了一声，“这是我最喜欢的女戏子！”

　　我在喧闹的人群中静静的观察，高高的古城墙上出来几个淡妆浓抹的女人，有的稍平庸，有的简直国色天香。但他们的表演大多中庸，连他说的子烟也一样。可是不管怎样，每出来一个，人们的狂热才是让我最惊叹的。他们施行最虔诚的跪拜礼，这种敬意感染了整座城。这种震动的热爱也感染了我。可我有点头晕，又不好意思退出。

　　我不知道，我被困住了，背后是河水，水印照城的光影，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我不知道……

　　如同白天的慢节奏，晚上过得更慢，一分好像一个时辰，等到古城墙的盛宴结束，人们没有一点困意。我和他慢慢的退出来，来到一颗古槐树下，“古槐树是可以吃你灵魂。”他紧张的说道，

　　“那一定吃了不少人了。”我淡淡的说，古槐树太大了，大的可怕。其中有一颗古老的树比较特别，它是一颗月老树，挂满了心愿灯，红的渗人。和河水一样……红，我以为是灯光，原来不是。

　　接着，我们听见河边传来一些吵闹声。原来是河水中行来几艘桃木船，如同刚才的跪拜礼，他们的礼显得更为悲痛。

　　“他们在做什么……”
　　“水葬。狐狸之城的水葬。”
　　“在晚上？”我好奇的问，
　　“只有晚上他们才会死”，月亮终于隐出一部分，
　　“可是她好美……”，
　　“我不知道，这些都是背叛者。听说都是被狐狸大人逐出来。”

　　月光下，船上的女尸发出夺目的光彩，为世上最后的一眼做告别。她的眼睛被水汽所感染，这种潮湿把我感染，我升出奇异的感觉。我不自觉的靠近桥边，想靠近一步，却发觉，我的眼睛里充斥了泪水。水葬中飘出祭奠的古老歌声，与整个繁华的夜市格格不入，“为真正的美与永恒，写一首真正的灵魂的赞歌。”

　　当歌声响起，河边的人们终于发觉了这场神秘的典礼，聚集在河边。与我预期的相反，他们朝桃木船扔出石子，不一会儿，桃木船便集体消失了。我被这种神奇的魔法惊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这时因为我的关系，也变的有点激动，“这儿不允许葬礼，石子有让他们消失的魔力。”

　　直到葬礼结束，也临近闭市，“我何时能见到狐狸夫人。”我想起了我的任务，不禁着急道。

　　“何必见她，只用见一些小贵主就能完成的。”他慢慢恢复了冷漠。
　　“现在去来得及吗？”
　　“也许还来得及，”他带着我穿过两条街道，来到小城的边缘。

　　这里非常冷清，却非常豪华，明显是贵族住的地方。奇怪的是，门却是白色的，竖状宽条纹，有十几扇这样的门，几乎整一条街都是。

　　虽然快天亮，可天还是昏暗的，而人潮在几秒内全部散掉了，只剩下我和其他一些任务者（因为他们的服饰）。

　　两边都是这样的门，我被抛入一个迷宫一样的地方。我走到其中一家，这扇门的白色不同，发着黄色的灯光，却不是那种日常的灯光，是狐狸的灯光。我像远处那些任务者一样，跪在大门面前，一遍遍高喊着自己的请求，“请狐狸大人赐予我绝美的华衣”，对，为了一件衣服，我来到这里。一遍遍的跪拜，一遍遍请求，天开始下雨了，朦胧胧的，天微微变亮。我想象着狐狸大人的样子，会不会真的像狐狸一样，现在是天快亮，从人型变成狐型，那不是太可怕……

　　我低着头，胡思乱想着，我几乎要放弃了。当我打算起身的时候，我被定住了，风轻轻的从我脸上吹过，像是抚摸着我，黄灯开始剧烈闪动，当我以为我可以见到狐狸的时候，衣服却从里面扔了出来，一件我想要的衣服，也许是美丽的衣服。我拿着衣服，刚要说谢谢，又马上停住了。这不符合我的任务，这衣服是不合格的。我想继续请求，可是我终于想起刚进狐狸之城的警告。

　　啊……我忘了，我全忘了，可是我的任务呢，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不是我的衣服，再给我一件吧。”我闭上了眼睛，门被缓缓打开，我看见一张巨大的如门一样狐狸的脸。

　　你好，狐狸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