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人间》踏歌来

11、第十章

　　相里一一一把抱向李雪卿，钻进他怀里大哭起来，他忍了好久，他告诉自己不许哭，他肯定还能见到李雪卿的。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好久！！！”相里一一抽泣着，含糊不清的哭喊着，这是只属于孩童之间的自尊和委屈，在那一刻全数崩塌。
　　李雪卿抚摸着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我被事情耽搁了，我现在来找你了，不哭了不哭了…”

　　相里一一就这么躺在李雪卿的怀里被哄着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相里一一睁开眼轻声唤了几声：“阿卿阿卿~”，可是并没有回音，他立马翻起身来四下寻找，但他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他大喊着“阿卿！阿卿！你在哪里？！”，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起来，就这么沿着山路边跑边喊。

　　眨眼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喉咙喊哑了，脚也已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可还是见不到李雪卿的身影。相里一一站在原地不动了，他一把蹲在了地上，把头低进了双腿之间，黄昏已至，阳光无力的照在他身上，忽然好几颗眼泪从眼睛里争相跑了出来，相里一一不想哭的，可他啊，这个男孩啊，受得了苦，受得了日晒雨淋，受得了孤独一人，可就是受不了委屈，受不了有一个人唰的一下出现在他生命里，打破他无穷无尽的孤独，却又哗的一下消失，将他滞留在那段回不去的记忆里。

　　那天相里一一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哭了多久，只知道站起来时，双腿已经麻木的无法走路，他扶着的漫山遍野的树木和无处不在的李雪卿，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

　　相里一一起身看了看窗外，原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举起酒壶，仰头全数吞进了肚子里面，他笑着大喊了一声：“爽！”，那酒其实烈的很，胃中如火一般在烧，烧的他疼，但他还是笑着站了起来，低声呢喃着：“该去帮他找人啦…该去帮他啦…”，相里一一费劲撑起身子，下了楼，扶墙往□□走去，他的发带顺着他的头发滑了下去，满头墨发就这么散开来，相里一一没空闲去管了，他的胃中好像长着一把尖刀，就那么一下一下的刺着，刺的他血肉模糊，皮骨分离。

　　相里一一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他走入□□的时候，阳光像是无数根细针一般用力的射向他，他这才发觉大事不妙，他把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他的双腿如同踏在棉花上一般，用不上力气，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重影，相里一一立马将身子靠在墙上，想要借此缓上一会儿，却没想到脚一软，倏地倒下了，他躺在地上，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相里一一想了想：就这样吧。

　　相里一一又梦到了还在黄山的时候，他第一次与李雪卿见面，与李雪卿玩耍打闹还有李雪卿的不辞而别。

　　相里一一那天借着黄昏，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走到师门前，发现师傅坐在门旁的石阶上坐着等他。黄山梦师一袭白衣，面料上绣着精致的白鹤，展翅欲飞，而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腰间、地上，他的眼睛盯着手上的一轴画卷出神，眉眼之间满是落寞，天边的火烧云折射的淡光微微洒在他的身上，这样看去，黄山梦师如同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相里一一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到师傅身边。

　　黄山梦师见相里一一坐下，他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画轴卷起来，放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天边。好一会儿，黄山梦师才轻声问道：“阿梦？你还想见到他吗？”，相里一一转过头来看着师傅的侧脸，黄山梦师的眼睛里倒映着漫天金黄，相里一一也随着师傅的目光看向天边，半晌，相里一一才憋出一个字：“想…”，黄山梦师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将相里一一抱进怀里，用手给他按摩小腿肚。

　　“疼吧？”
　　“疼…”
　　“阿梦啊…”黄山梦师说着便给相里一一换了条腿按“只要你想见他，你就一定可以见到他的。”
　　“真的吗？”相里一一眨着大眼睛抬头看向黄山梦师的眼睛。
　　黄山梦师对上相里一一的眼神时，突然有些心虚，这眼神太过清澈，如同一把审判的明镜，在它面前，你说不出半句假话，也想不出任何谎话。

　　“噗…”黄山梦师突然笑出声来。
　　“怎么了师傅？”相里一一皱了皱眉“难道你是在骗我吗？”
　　黄山梦师微笑着摸了摸相里一一的头：“师傅骗过你吗？”
　　“没有…”
　　“这不就对了？”
　　“那…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黄山梦师将目光从相里一一身上收了回来，继续望向天空，喃喃道：“等你有所学成，有本事的时候，师傅就带你下山。”
　　“下山？”相里一一躺在师傅的怀中，看着与天融为一体的树林。
　　“是啊…下山，带你下山去找他。”
　　“真的？！”相里一一听到这话突然开心了起来，在黄山梦师的怀里钻来钻去，大声喊着：“师傅我一定好好用功学习玄术！”
　　黄山梦师见相里一一开心如此，他宠溺的把相里一一抱得更紧了。

　　“好好好。”
　　“嘻嘻！师傅最好了！”

　　相里一一费力的将眼睛睁开，他盯着天花板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面了，他咽了咽唾沫，喉咙疼得厉害，房内有一个小厮正在桌边倒水，见相里一一醒来了，连忙端起水奔了过来，他将水放在床边的桌上，用双手扶着相里一一坐了起来，待他坐定后，小厮右手端起水杯，用左手撑着相里一一的脖颈，喂他喝了进去，相里一一每喝下一口水，都觉得火烧般的喉咙像是得到了久旱逢甘露一般清爽，水饮完后，小厮又蹑手蹑脚的扶着他躺了下去。
　　小厮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便什么话也没说，想收起水杯退出房间，他刚把水杯放上桌，背后就传来相里一一还带着嘶哑的声音：“你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那小厮回了声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走了过来：“是”。
　　“坐下吧…”相里一一挥了挥手，那小厮沿着床边就坐下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扯着嘶哑的声音问道，小厮顿了顿：“应该是傍晚时分了。”
　　“……”
　　“……”
　　“啊…傍晚了啊，我睡了这么久了啊…”
　　“……”
　　“我啊…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到了好多事情，现在转眼看去，恍若隔世一般，却也这么多年的一步一步走过来了，这些年，等了好多人，等了好多事情，等到现在其实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相里一一闭着眼睛自顾自的说着。

　　小厮坐在床前没有说话，他咬了咬嘴唇，还是开口了：“也许不是一场空…也许有人也在等您，只是您不知道…也许那个人也在某个角落悄悄的瞧着您…”

　　“谁会等我？也就是你说这话哄我开心罢了。”

　　“不是的，有人在等您！”那小厮的声音比刚刚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