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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手足情深意切切 两虎两斗各千秋 ...

  •   三人行至一个离九阳村不远的小镇已是中午,云堂本来啊一颗心早已经忽忽悠悠拍着俩小翅膀飞回家了,满心的欢喜跟美酒似的都快盛不下,可是眼看苏紫陌本就病弱又赶了几天路真正成身若病柳一摇三晃,他也不好催着赶路,看样子要是午饭不吃再直直跑一个下午这位小姐定是受不了,虽然她嘴里说不碍事,可一个娇怯怯病西子的模样惹谁也不敢再让她受这颠簸之苦了,于是三人还是决定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再上路。
      “三位客官,里边儿请。”
      “你给挑个靠窗凉爽点的位子。”云堂吩咐道,这几日让这娇小姐磨得他竟也这般计较起来,要以前与大家在堂中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喝酒吃肉那才叫好。
      “好嘞,三位,靠窗雅座儿。”小二一声气灌山河的吼出,三人就跟着走到桌前坐定。
      “你们知道吗,义堂挑上九阳村了。”几个人在旁边侃大山。
      自古酒楼茶馆就是消息集散地,勿论真假,可若是真和自己有关那就宁可信其真了,云堂听闻此言心中一奇,又听那人继续道:“就林木那小丫头,小妞长的还算不错,比我家那个漂亮,那俩招子,亮,贼亮,她一人竟也敢闯吴老大的单刀,还将吴老大给伤了,现在啊不管先头是什么事找上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说话的人小话唠着,小酒喝着好不滋润,可旁边云堂就不滋润了,一听大哥受伤,脸色立变,他自幼无父,弟兄对于他可不单单是手足那么简单,看大街上断手断脚的多,但没脑袋没心脏的可是没有。
      云堂对老酒鬼和苏紫陌道:“大哥受伤,我要回去看看。”
      “去吧,去吧,我们随后就到。”老酒鬼挥挥手让他赶紧去,苏紫陌也道:“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小心伤了身子。”说话时一抹娇羞又轻轻浮上脸颊,有如外面池中白莲心头的一抹红羞。
      云堂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心里虽知自家大哥武艺上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记起那日林木的剑法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不禁暗暗恨上了林木,那日不给他台阶也就算了,今日竟挑上他大哥,这还得了,你个烂木头,敢老虎头上扑苍蝇。
      半日的路程愣是让这小子跑了两个时辰就到了,一溜小跑到大厅穿过走廊跳过绿水荡漾的小池塘,下人管家看三少爷回来都既惊又喜,但还没顾得上开嘴请安就感觉一阵风嗖就过去了。
      “大哥,大哥……”呼啸着一路跑到吴玄明的房间,就看自家大嫂趴在大哥旁睡着了,二哥冷九也在桌上睡着了,倒是大哥还醒着。吴玄明看到云堂来了,又惊又喜,从床上起来沙哑着嗓子唤了声三弟,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云堂慌忙过去扶着大哥。这一闹腾,剩余两人都醒了,一见是云堂都大喜过望,屋外头宅子里的管家厨子小厮小丫鬟阿猫阿狗小兔子小虫子破草烂花的都聚到一起,一时间喊三弟,三兄弟,小兔崽子的,喊三少爷的,三员外的,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全然忘记了此时还有个病人在那里修养须要安静呢。
      情况纷乱,还是大嫂顾云岫一嗓子当先,破云除雾的吼道:“都该干嘛干嘛去,我当家的还伤着呢。”众人相互看看,觉着当家主母这几日不好惹,大家还是散了好,至于三少爷既然回来了就还有机会见着,就都向云堂招招手四下散去了。顾云岫这才转过头准备和自家三兄弟好好说说,却看见冷九已经和云堂哥俩好的又捶又拍的,自己相公也一脸笑容俩眼睛早不知给挤到哪个山脚缝去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番热闹过后,云堂终于能问问事情始末了。
      “哼。还能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你大哥哪惹的桃花,不然会有那么大的愁,提个剑就往人心窝子里刺。”一提起伤了自己相公的姑娘顾云岫就火大,外带阴阳怪气。
      “嗳,嗳,什么桃花……”吴玄明收了笑盯着顾云岫。
      “好了,我就那么一说,就算是我的桃花也不会是你吴大侠的啊,好了,不生气了。”顾云岫凑过去拍拍相公,小猫温顺的样子。
      云堂想到那个林木,却有些疑惑,她是古板不讲人情,跟个木头一样,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为什么不置一词就动手呢。
      吴玄明看着云堂阴晴的表情,还以为他打什么坏主意呢,心里哀叹一声面色就更苍白了,眉头紧锁咳了几声,顾云岫看着相公的样子赶紧过去扶着他,一下子自己心里也缩紧缩紧的,道:“当家的我不招你了,你不要着急,躺下躺下,这样舒服不?”顾云岫给吴玄明垫垫枕头拉拉被子,吴玄明道:“行,这样就好。”吴玄明看到娇妻摸了摸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回过头又对云堂道,“三弟你怎么还那么个性子。”结果话刚出口就拉到了伤口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顾云岫赶紧过去帮着顺顺气,拿了茶水,还忙里偷空的瞪了云堂一眼,谁让他弄得她当家的伤口疼。
      待平复下来,冷九才道:“三弟,你不要着急,坐下,你听我说。就是前几日,大哥中了些贼子的毒落水受了风寒,前日林木找上门来,大家言语不和,林木就和大哥打起来了,大哥本来与林木对打时毒还没发作,单单只是风寒让气力不支罢了。不料那林木武艺确实不差,大哥渐渐有些不敌,一时心急余毒就给发作了,林木一剑刺来,却发现大哥来不及回挡且脸色有异,自己就想后撤却不及,刺伤了大哥,也让回撤的剑气伤了自己岔了气海。”云堂这一听,心里有些火,上次就不明所以追着一无满世界跑,事情没摆平就又挑上九阳村,还是乘人之危,实在污了义堂的名声,你不是武艺好吗,好,咱就看看,谁武艺好,让你还有随便诬赖别人得资本。
      “那她人呢?”云堂问道。冷九看了一眼顾云岫,顾云岫白了一眼回去,冷九笑道:“咱嫂子二话不说把人直接扔地牢去了。”
      “她武艺很好的,她就没逃?”
      “大约是剑气伤的厉害,受伤了。”
      云堂道:“那现在大哥你的毒呢,怎么又是余毒,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云岫安排好相公,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她本来就是来得快去得快,过来道:“这事问老二就不行了,还得我来说。那日我与当家的路过一个小河塘,看见几个黑衣人围困一个小孩,那小孩虽小却手段十分毒辣,武艺不见得有多好,但他招招攻人下三路,还使毒,河塘里的鱼都死了,不过他人小力弱不到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我就想救救他,小孩那么小再毒辣也是大人教的,让我调教调教不就好了吗,我柳叶刀刚出手只见那小孩跳着脚叫道‘不玩了,你们几个把那两个多管闲事的人给我杀了’我一听就恼了,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坏小子,伸手握住刀柄就准备过去,结果就看他随手射了个东西出来。相公……为了就我,挡了一下,结果就……后来我也没发现是针还是镖总之什么也没有……可相公就成这样了。”声音越说越小,刚才的恢复的样子又换成了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变脸速度之快,叹服叹服啊。只见她眼泪包在眼眶里,本来俊俏的瓜子脸上一双眼睛就占了七成,此时脸上就好像浮了一层水雾,看的吴玄明好不心疼,拦过妻子的肩头安慰道:“我是你相公,相公当然要护着娘子啊,我能有护着你的这福分那也是老天给的,你哭个什么嘛,再说不是有人送解药嘛。”吴玄明逗着爱妻,他自己受伤本没什么,看着妻子难受他不禁恼怒自己怎么没照顾好自己,惹得娇妻落泪。
      “送解药?伤了人还带送解药的?”云堂有些迷惑。
      “什么解药,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家的也没全好。”顾云岫撇撇嘴。
      冷九又接着说:“是大哥受伤的下午,就有个小姑娘来说是送解药,那时着急,想想断没有再伤一遍的道理。那小姑娘像是个小丫鬟,说是那小孩不是故意的,不是坏人什么的,这解药全当是赔罪。小姑娘低着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我们想了想就收下让大哥服了,结果真能解毒。谁成想还有余毒未清,又一激动,就……”云堂觉得这一变故确实离奇,不过看来这解药应该是真的,难不成谁没事还逗着他们兄弟穷乐不成,可这也太蹊跷了吧,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打一棍子给个红枣儿,以后求上门来让九阳村念着不斩之恩给赴汤蹈火去?
      “我要拜见你们大员外,还望代为通报。”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屋里的人都一愣,顾云岫与云堂一起低声说了声“林木,她怎么出来了?”
      “嘿,你伤了我们老爷,还敢逃出地牢,现在又大摇大摆的站在这,你当我们九阳村是什么地方。”管家吴询在外面怒道。云堂一听冷笑一声,心道:“我还没找你呢,自己找出来了,今天就看我云爷爷怎么收拾这跟烂木头。”一个翻身从屋里到屋外,笑吟吟的看着林木,林木看这么一个少年人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死皮赖脸的笑很是熟悉。
      “是你。”林木的声音带了一丝惊奇。
      “哎,对了,就是我。嘿,瞧瞧你啊,几日不见,一根好木头不对三根咋就成这灰头土脸了。”说罢还笑了几声:“那温软乡的事这么快就清楚了?”
      “温软乡?我还没到温软乡,就收到一封信,说是洛阳有些异常,那时我刚好路过洛阳,顺便一探,熟料……”
      “什么?”
      “遇上个口里仁义道德做的却不知道是否合道义的大侠,这倒让我想到,云三侠那日替一无开脱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你嘴里不清不楚的说些什么。”
      “云三侠,我要见吴玄明。” 林木心里有些烦躁,自己来不过为求个公道,却被人说是暗算过后来寻仇的小人,受伤被关,费尽心思跑出来,内伤未愈又添外伤,地牢外的铜人阵里自己也不知道挥洒了多少热血,现在已经有些心力交瘁,还来了个那日的小子趁些口舌之利。幸好衣服是黑的,吐了血也看不出来,自己多日风尘脸色定然不好,若再血迹斑驳,只怕被当做叫花子给撵出去了。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能撑下去,因为不撑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双眸依然如绽星辰,身形依然稳若青松,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摇晃。
      “原来你就是冲着我们哥几个来的,前面的话说得就是我大哥喽。”
      “不错。”
      “想见我大哥,先问问我吧。”云堂看林木的样子心里就来火,这个人伤了自家兄弟,还这么张狂,该打。
      云堂想都不想提剑扑向林木,林木侧头避过,一丛黑发随着剑风而落。
      林木一看剑势汹汹,只得硬挡,两剑双击,林木只觉手臂发麻,喉头发甜,顾不上多想,抽剑出鞘,与云堂斗在一起。冷九听见外面打斗,出门来看,他也为大哥不平,当日要不是有恙在身怎么会让那小妞得了手,就只是抱着胳膊在窗下看着。顾云岫更是高兴,老三武艺得自武林怪斗方四海真传还有古陀寺住持的指点,比这孔笠翁的徒弟只好不差,看不打的这妞儿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只有吴玄明在屋里叫喊道:“老三,你给我住手。”
      云堂动起手来哪听的到哥哥叫唤,只想赶快把这根木头给擒了,再刺个窟窿,以报兄仇。两人从地下斗到房顶上,再从廊子里打到假山下。林木接招接的毫无美感,而且越到后来气力不支,就凭着一口起气苦苦支撑,衣衫也破了好几个口子,只能险险躲过云堂神鬼莫测的出剑,云堂却是精神饱满打的有如闲庭散步,谁知林木这口气可真是气息绵长悠悠不绝,云堂也难以一招获胜,他就干脆玩乐为主,慢慢耗,耗个天荒地老寿与天齐,就不信这小妞不向自己起弃剑投降。林木看见云堂闲散欠揍的表情,一阵气血上涌,拼出了两败俱伤的打发,咬破舌尖手腕一振向云堂心口攻去,此时她空门大开,若是云堂翻身到后她就真的飘飘悠悠见阎王了,云堂还想着怎么使个猫抓老鼠的把戏,却不料林木攻势凌厉,他回身提剑便挡,谁知林木本意就不在胸口,侧剑斜出击到云堂手腕,剑光一闪,根本没人看清是怎么使出的,又以极快的手发左手回弹,云堂手腕一松,剑已然落在林木手中,这一变故大家都未料到,而林木也因为气力透支,加上剑已在手,心劲一泄,晕倒在地。冷九与顾云岫还有九阳村大大小小仆童先是大惊,而后又都觉得这女子够英雄,既然大家都是英雄就不能趁人之危,顾云岫招呼下人将林木好好安顿在了客房。
      大家都散去时,云堂还在呆呆想自己怎么能输呢,看看地上两把剑冰冰凉凉的在夕阳下也没有半点温度,就像林木的眼睛里寒气凛然的倔强,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冷九看兄弟有些痴,笑着走过去拍拍云堂的肩膀,道:“兄弟啊,你回来哥哥也没给你接风,走,我那有老酒鬼的好酒,上次你藏我那的,还没动呢。喝一盅去。”连拉带搡将云堂带离了云堂撒了自己一地失落的地方。
      余晖悠悠,拖长了少年的影子。

      林木从没有这么舒坦的睡过,几个月四处奔波,草里也睡过树上也躺过,就是睡到客栈里也时时警醒,这次索性力已虚脱没有什么顾及的了,潜意识里已经没了警惕,睡的那是天昏地暗人事不知。
      顾云岫听大夫说林木身上的伤已不碍事,现在是累的,不是晕过去而是睡着了,心里也放下心,转过头回去照看相公。吴玄明这几日伤也好了许多,云堂的娘亲的伤药本就是天下闻名,对自己干儿子们和那个不成器的亲儿子也不吝啬,什么治脖子治脚治内治外的留了一筐。吴玄明又身体底子好,剑伤好了七七八八伤风好了五五六六,就是那余毒也让三弟逼了出来,一口黑血算是让大家都安心了不少。不过看着自家良人被折腾的瘦了很多又脸色蜡黄,全然没了原来的硬朗神俊,顾云岫心里就难受,这几日自己好像泪罐子,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自己都嫁人好多年了,还跟个小青年似的喜怒不定,那良人也是,生生受了自己这么多年,看着丈夫的睡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贤妻良母举案齐眉相公说东她就说东有凤凰相公说西她就说西有神龙,绝对在不和他对着干了,她也自动忽略自己经常赌咒发誓的样子。
      老酒鬼和苏紫陌几日前也到了九阳村,听说吴玄明中毒经过,老酒鬼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应该是鬼府的作风,这毒叫鬼火,入体即没,不会一下致命,但如果气血快行就会带动毒素,他们的毒一般的药物解不了,都说毒蛇七步就有克星,他们的毒也只有他们自己能解,现在好了,看样子解药是没错,不过你们也胆大,怎么敢随随便便就吃那小丫头的药呢,若是毒药看你们怎么哭去,一个小姑娘也有可能是大敌,想当初……”反正事已经了了,老酒鬼又唠叨惯了,大家就不太在意,凭他说去。
      几天来一直臭着一张脸的云堂什么也不说,一副花花草草别理我理我就让你是花花凋谢是草草卷叶的样子。云堂现在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莫名其妙输的事实,自己自小武艺非凡,大哥二哥都斗不过他,江湖上也少逢敌手,若是被前辈高人击败那无二话败了就败了,可被那么个人打败简直是一大耻辱,有如云霄跌入泥池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二弟,你怎么还像孩子似的。要我说,林木那姑娘,你还别说真有些胆色。”顾云岫笑道。
      “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丢牢里去了。”吴玄明在旁接妻子的短。
      “讨厌你,那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喜欢那种劲儿,怎么,不行么。”顾云岫完全不理自己曾经的决断,扭了丈夫一把,吴玄明唉吆了一声,看的大家都笑了,只有云堂一声不吭提了剑就出去了。
      林木睡了两日,早上又早早就平日的时辰醒了,独自坐在房中运息调理。此时她刚好周天行完,神清气爽,原来那个精神饱满的林木又回到她体内。
      “咚咚。”敲门声响起,林木起身开了门,却看云堂立在外面。
      云堂也不等林木开口,说:“我要和你再比一场。”
      林木道:“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奉陪。”
      云堂斜着眼睛道:“不敢?”
      林木仍旧面无表情:“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没时间。”说着就从云堂身边跨过。
      云堂挥剑挡住林木去路:“你还真是个娘们,没种。”云堂一脸的作怪。
      林木低声道:“无聊。”
      “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聊。”
      “有种你再说一遍。”
      “无聊。行了,没空再说第三遍,你让开,我有事找你们大老爷。”
      “我大哥没空。”云堂咬牙说罢,仗剑便刺,林木举剑回荡,这次却是身姿洒然全无昨日的狼狈,一时间剑星点点,寒光泄地。云堂的剑法却是剑法激荡,说白了就是很热闹,偶现的悠远也不过是他热闹红尘的一个点缀,剑很快,快得可以几乎同时在不同的方位刺出好几剑,还临了挽个剑花以显他的闲适,剑出点点就是一片,一扫就是一个空间,合着他脸上志得意满的笑,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生命在他昂扬的剑意里绚烂夺目,生机盎然,就向夏日的绿色,浓密而热烈。
      林木却与他截然不同,招式清奇有如白云出岫,林木的剑法倒应了顾云岫的名字,清冷幽深奇峭,光华内敛,整个人好像面无表情的佛陀,但嘴唇紧抿,进攻不频繁,但凌厉迅速,她身上不是寒意而是安静,甚或偶尔还会闭上眼,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但眼一旦睁开,就会瞬时眼中皎皎光华,使出的招式看上去微波不兴,但很有力量。
      云堂今日是憋足了劲要赢,林木也是精神饱满气力充沛,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好谁也吃不了亏,跃至房顶让下面的人仰头看表演似的。只见云堂一剑歪歪刺出,好似不着力气,全无章法,林木不知如何招架索性直接跃起,云堂暗赞她轻功不错,但看她无法招架心里十分开心,林木没了昨日的狠劲即便多些了潇洒,却也没法制胜只得自保。云堂今天没了昨日的浮躁功力大进,打了一会儿,剑意不再肆横,劲灌剑锋,走势凝重,但却大有开阖,林木一下受不了这般凝重,索性不管他剑招如何,云堂剑风一动就攻他间隙,就算不着,也让他难料,所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林木眼力甚好,再有些许狠劲,云堂就有些受不了,他自己跳脱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当时寺庙里得老和尚教他的这套剑法,就舍了它的磊落凝重,重回了纵横飘忽流转四方蓬勃而出的剑路,林木觉得剑上凝滞的感觉顿减,也轻松了不少,又有了开始起初的清奇,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狠劲又没了,她又堪堪落个自保,但她的剑法还就偏偏在自保上别出心裁,那是个滴水不漏。两人打了一个时辰,谁也赢不了谁,又都有些累,太阳越出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再任两人剑法多妙都没了美感,地下观看的人除了个把武痴其他的都回屋躲太阳去了,老酒鬼也招呼在一旁看的痴呆的苏紫陌回屋鼓捣酒去了。顾云岫看丈夫没进屋的意思,就搬了摇椅弄了茶放在阴凉处让他哥俩接着看,她有些累回屋睡去了。
      屋顶的俩人让这种胶着的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云堂突然挺剑刺向林木胸口,林木侧锋削他右肩,两人都停住了。
      从房顶跃下,云堂眼中都是喜悦的星星,道:“我赢了。”
      林木道:“是,你赢了,但我也没输。”眼神指向自己剑的方向,云堂的剑指着她胸口,林木的剑指着他右肩,虽然林木会有生命之忧,可云堂的臂膀也保不住。
      “再行比过。”云堂驴脾气上来了。
      “不奉陪了,算你赢。”林木也没错,毕竟他的剑指向心口。
      云堂心里却不舒服了,“你什么意思?”林木没理他,跳下房顶。
      “吴大侠,我不想在这纠缠不清,今日我只想知道,那洛阳的柳风眉是不是你所杀。”林木又开始了最开始不理云堂的政策,云堂再一次被无视了。
      “不是,这件事是有些蹊跷,但也不能只凭林姑娘几句话就定吴某的罪吧。”
      “这个镖怎么解释。”林木将一只柳叶镖抛了过去,云堂一抄手将镖握在手里,斜眼看了看林木,才去看手里的镖,这一看,脸色倒凝重起来。“大嫂,你看这柳叶上的顾字,好像……”
      “别好像了,这是我的镖,不过……”
      “不过什么?”林木看他们承认的倒爽快,心里竟有些犹豫。
      “林木,你说的那个柳风眉该不是我杀的吧。”顾云岫眉眼含笑,成竹在胸。
      “自然是个男子,她……她死前……被……奸污。”
      “行了,这就够了。林木,我们九阳村算不得英雄好汉,但也从不行恶事,而你义堂在江湖上也颇有侠名,我信你不是无理取闹,但你是否能信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
      林木无话,心中思绪一片翻江倒海。那日情况混乱,吴玄明中毒时恰巧自己上门,自己怒火中烧说话言语伤人,九阳村也气急败坏,打起来时大家都还迷迷糊糊,自己一心要为柳风眉报仇,哪还想这事另有隐情,所谓关心则乱,她看顾云岫笑吟吟的望向自己,且这几日看他们行事磊落不羁,自己要相信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也莫名其妙的出现。
      “好,我姑且信之。”林木不是小肚鸡肠思前想后百般顾忌的人,看着顾云岫清澈的双眸,她点点头。
      “好,你倒不亏是林木。我是吴玄明的妻子,试问不会有人敢当着妻子的面□□别的女子再让他妻子杀人灭口的理由。这只镖是我的,你可以说我曾送给过他,这倒是事实,年幼时我曾送他三只,此镖形如柳叶,轻巧十分,只有我师父传的巧劲才能将此镖的威力使出,可我从未将此镖示人,旁人只知这镖是我的,却不知只有我才能使此镖。这镖杀伤力极强,我年轻好胜,镖两面皆开,送于明哥的时候他说人当好生,我便重新打的三只,只一面开口,明哥。而这镖,两面,所以是我的却不是明哥的。不过,你也要相信我夫妻的感情,明哥不会陷害我。”顾云岫一脸自得,吴玄明握了握她的手,两相对望,相视一笑。
      林木接过镖细细查看,果然,两面开口,而自己使力丢出,却十分别扭,心里已经将顾云岫的话信了七成。
      “可那日我确实看到了吴大侠的脸。而且在他肩头刺了一剑,现在吴大侠的肩头又却是有伤。”太巧合的事会发生吗?
      “这伤是那日大哥在湖边受的。”冷九将那日的情况说了一边。
      “这……太巧合往往就是人为了吧”
      “林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言尽于此。吴询,送客。”顾云岫有些气了,管她信不信,看着挺磊落个姑娘怎么这么唧唧歪歪。
      “吴夫人,是林木考量不周,还望海涵。柳风眉是我好友,难免情绪……有些过激。不过,我有一事望夫人答应。”
      “讲。”
      “我定将这件事查清,期间难免涉及到九阳村,望吴大侠吴夫人还有冷大侠莫干预。”
      “那……我们就仰仗林姑娘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阎王给的胆在我地头撒野。”顾云岫的脾气实在六月天的祖宗,说变就变。
      “林木,你是查我九阳村的事,不让我们干预有些过分吧。我与你一同查看。嘿嘿,我云爷的大哥也敢招惹,他该走霉运了,嫂子,您等好吧,我割了那王八蛋的耳朵给您下酒如何?”
      “那我可等着了……”顾云岫莞尔。
      方才还是乌云密布的九阳村瞬间又该开花开花该长草长草了,林木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开怀的笑,忽然觉得自己多日来的烦闷有所缓解,一抹笑意也浮上脸颊,落入云堂的眼睛。
      众人再不多话,云堂林木抄剑在手,骑了马疾驰而去。
      花开很多只,现在该表表那只被忘在角落里得美人花了。

      话说苏紫陌与老酒鬼到了九阳村,老酒鬼看她能有个去处,就自己溜达去了,苏紫陌在九阳村又过上了从前衣食不愁的日子,不用再惶惶不可终日的想自己被没入青楼还是在路上奔波受人闲话,顾云岫虽没时间照顾她但也安顿了下人不得怠慢,何况她也是美艳动人有温文有礼,日子已经很不错了,也时常看到云堂的身影,与人嬉笑与人斗酒,偷鸡摸狗嘻皮笑脸,时而又严肃认真(那是与林木打架的时候和照顾大哥的时候,他能有这种表情很不容易。)。心里的春花是一朵接一朵的开,都快漫山遍野了,看林木打败他,他一人在夕阳下的样子,她也心痛,看他打败林木志得意满,她也开心。云堂和她说两句话她心里的欢喜啊,啧啧,难以言表……今日,云堂又出门了,听得消息,她已经在门后徘徊好久了,送送他吧,告诉他我……让他早些回来……自己好好大姑娘家怎么能想这些呢,再说男人都是要在外面的。她在角落里目送云堂出门,心里谁有如猫挠,手指绞在一处衣服已经被扯的皱皱巴巴了,却也明白本分女子该做的就是躲在后面看着,再做个香囊讨个佛像吃几日素斋啥的,诚心诚愿的祈祷各路神仙该出力出力,该帮忙帮忙让自己情哥哥马到成功,别的她做不了也不能做啊,唉,真真个儿愁煞女儿心啊。
      别的人倒没她这么多想法,三弟林木都是江湖人,该干嘛就干嘛去了,所以大家也就是笑笑老三这几日的小孩脾气,冷九去再帮大哥运运功,顾云岫自然郎情妾意去,老酒鬼早已泡在酒里,徒留下苏紫陌一人在暗处看花落泪看鸟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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