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舔成名》故九

80、第八十章

　　穆牧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看到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时，剩下的半个哈欠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拿起那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早餐，神色凝重。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早餐，今天又出现了。
　　“牧哥，免费的早餐又来了？”刚进教室的郭承站在穆牧身后，对那份早餐虎视眈眈，“你吃吗？不吃给我吧。今天起晚了，又没吃饭。”
　　穆牧这次没有爽快地给他，反而盯着早餐的包装看了好久，“你说是同一个人还是又换了一个人？”
　　“我看看。”郭承拆开塑料袋，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唔……应该是同一个人，这灌汤包的味道一模一样。”
　　穆牧盯着他嘴边的油渍，勾了勾嘴角，“好吃吗？”
　　郭承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含糊不清道：“好吃。”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
　　“咳！”郭承噎了一下，心生不好的预感，“牧哥你、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以后如果朱朱发现了，你就说这份早餐是送你的，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啊？”郭承一愣，“就这？”
　　“不然呢？”
　　郭承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让我把送早餐的人找出来再把钱还回去呢。”
　　穆牧摸摸下巴，“嗯，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想法不错。”
　　“别！”郭承脸都绿了，“牧哥你放过我，我干不了这事儿，要不你去找大刘吧，大刘古道热肠，最爱替人分忧。”
　　穆牧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白吃白喝的吧？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还白吃了这么多次，万一哪天人家死缠着你不放，这可怎么办？”
　　郭承这下脸不绿了，而是变白了，“牧哥，你说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个人再送下去了。”
　　“怎、怎么阻止？”
　　穆牧沉吟片刻，“这样吧，放学的时候我在桌上留张纸条，委婉地拒绝一下。”
　　郭承拼命点头，“可以可以。”
　　穆牧随手扯了一张纸，咬着笔头想了想，不管怎么说，也白吃了人家这么多顿，不能拒绝的太直白，好歹给小姑娘留点面子。
　　他唰唰地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往郭承面前一拍，“放学的时候记得贴我桌上。”
　　郭承捧着那张纸，赞扬了一番他牧哥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郑重保证一定不会忘。
　　郭承收好纸条，舔着脸笑道：“牧哥，为了你的幸福，哥几个已经装了一星期了，那个，我受人民群众的委托，询问一下，咱这周末去哪儿吃？”
　　穆牧随口道：“银沙海鲜自助，188一位，人民群众满意不？”
　　“满意满意。”郭承拿出手机，“我这就和人民群众汇报一下。”
　　“对了，可以带家属。”穆牧补充道。
　　“家属？”郭承顿时变成苦瓜脸，“我现在去找还来得及吗？”
　　很明显来不及了。
　　周末聚餐带着家属的，除了穆牧，只有一个人——采花大盗贾志军。这是贾志军不知道第多少任女朋友，性格泼辣大胆，和一帮第一次见面的男生也能打的火热。相比之下，坐在角落里默默玩手机的朱艺就显得有些胆小怯懦了。
　　穆牧把剥好的虾放朱子羽盘子里，不满地“啧”了一声，“让你来是吃饭的，不是玩手机的。”
　　朱艺讪讪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我吃饱了。”
　　“才吃了多少就吃饱了？””
　　朱艺和他混熟了，没以前那么怕他，心里的话张口就来，“我是女生啊！吃那么多会胖的，到时候没人要怎么办？”
　　贾志军的女朋友听到后眉眼一挑，“你怕什么？穆牧要你啊！”
　　“啊？”朱艺愣了。
　　贾志军油乎乎的手就往女朋友嘴上捂，“吃你的，瞎说什么呢？”
　　女朋友“唔唔”几声，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怎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本来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错了就认，当即笑着握住朱艺的手，“对不起啊！我以为你和穆牧是一对呢，大家不都传你是穆牧女朋友么？”
　　朱艺仍旧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倒是被她拍开手的贾志军脸唰地一下白了，姑奶奶呦！你快闭嘴吧！
　　一桌子人神色各异，但都聪明地没有接话。穆牧干咳一声，带着讨好的笑又往朱子羽盘子里放了一个剥好的虾，“朱朱，吃虾，补脑。”
　　朱子羽轻飘飘看他一眼，用筷子把那只虾夹到他的盘子里，“你吃吧，我脑子挺好的，不用补。再说了，虾不补脑。”
　　穆牧干笑两声，“啪”一声一掌拍在桌面上，给贾志军使了个眼色，“贾志军！管好你女朋友，瞎说什么呢？小爷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这辈子我就认定一个人，非他不娶了，以后别随便造我的谣！”
　　“牧哥消消气，我这就管！这就管。”他扯了张纸巾随便擦了几下手上的油，拽着女朋友往外走，“饮料没多少了，我们再去拿点儿。”
　　“哎！你慢点儿！”女朋友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还不时回头看几眼，眼里冒着精光，“穆牧喜欢的人是谁啊？我认识吗？你见……”
　　声音越来越远，慢慢地听不到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了几秒，崔鸣起头打圆场，“来来来，快吃快吃，这么贵的自助，不吃回本儿来岂不是对不起牧哥的钱！来，朱艺妹子爱吃什么，哥给你拿去。”
　　朱艺战战兢兢地瞟了朱子羽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凳子，和他右手边的郭承几乎贴在一起，“我、我和你一起去拿吧。”
　　“我也再去拿点，这里的鱼挺鲜的。”崔鸣跟着站起来，顺便在大刘腿上踢了一脚。
　　大刘“哦哦”两声，“我、我去拿螃蟹。”
　　一桌子人霎时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神色淡然的朱子羽和埋着头剥虾壳的穆牧。
　　穆牧剥好一只，放到朱子羽盘子里，试探道：“朱朱，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我和朱艺真的没什么，相册你也看了，我只是想要那些照片才和她联系的。今天叫她来吃饭也是想感谢她一下，顺便正式介绍你们认识，朱朱……朱朱？”
　　朱子羽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虾，转过头看他，黑沉沉的双目毫无波澜。
　　“朱朱……”穆牧快哭了。
　　“不许哭。”朱子羽捂住他的眼睛，遮住他泛红的眼眶。
　　“你不生气我就不哭。”穆牧的声音闷闷的。
　　朱子羽叹口气，“我没生气。”
　　“骗人！”
　　朱子羽松开手，指尖在他眼下轻轻划过，“我承认刚才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没到生气的程度。”
　　“真的？”
　　“真的。”
　　穆牧咧开嘴笑了，“我以后保证离所有女生都远远的。”
　　朱子羽斜睨他一眼，不甚明显地挑了下唇角。
　　吃完饭大刘提议去滑冰，贾志军的女朋友接口道：“我知道一家室外冰场，人不多，去吗？”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穆牧，穆牧则看向朱子羽，等着听他的意见。被众目睽睽的盯着，朱子羽想拒绝都说不出口，于是，一行人转战滑冰场。
　　就像贾志军女朋友说的，人确实不算多，冰场面积也大，除了滑冰鞋，冰上还有许多可以玩的道具。
　　穆牧半蹲着帮朱子羽系好鞋带，“怎么样？紧不紧？”
　　“不紧，正好。”朱子羽站起来，正好对上目瞪口呆的贾志军女友。
　　“他、他……”
　　“他什么他！”贾志军毫不留情地拽着女朋友走了，“不该看的别看。”
　　朱子羽眉心微蹙，穆牧知道他担心什么，搂着他的腰把人往冰场带，“放心吧，有贾志军盯着呢。”
　　朱子羽平衡能力有限，以前虽然滑过几次，但始终没掌握到要领，每次都要穆牧抓着他才能滑几米远。
　　穆牧紧紧攥着他的手，脸上带着笑，“朱朱，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滑冰吗？”
　　朱子羽全副身心都在脚下的冰鞋上，闻言只点了点头。
　　穆牧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直痒痒的难受，他边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分散朱子羽的注意力，边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松开握着朱子羽的手。
　　原本十指相扣的手突然被松开，朱子羽心下一慌，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一下，接着，本能驱使他重心向前，他挥舞着胳膊将将站稳，身侧突然快速滑过一个人影。他心下一惊，心慌意乱地往前扑倒，在即将和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被穆牧稳稳地接住搂到怀里。
　　穆牧嘴角的坏笑还没散去，语气却焦急的听不出丝毫破绽，“没事吧？有没有摔到？疼不疼？”
　　朱子羽摇摇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扭头四下寻找刚才从他身边快速滑过的人。
　　穆牧蹲下/身在他膝盖上揉了揉，站起来挡住他的视线，“看什么呢？当心再滑倒。”
　　朱子羽收回目光看着他。
　　穆牧绕到朱子羽身后，胳膊穿过腋下环在他胸前，前胸几乎和他的后背贴在一起，一点点带着他往前滑，“这样就不会再摔了。”
　　朱子羽心怦怦乱跳，想推开他，却又舍不得。他自欺欺人般垂下眼，看着冰面一点点在脚下移动。
　　穆牧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咬了下舌尖，逼自己把笑压下去，路过郭承时对他使了个感谢的眼色。
　　郭承打了个响指，用口型回复他：小意思！
　　两个人就这样前胸贴后背地滑了几圈，朱子羽额角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穆牧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拉着朱子羽到场边的椅子上休息。
　　“渴吗？”穆牧问。
　　朱子羽点头。
　　穆牧扶着他的肩站起来，“等着，我去买水。”
　　卖水的地方在入口处，离他们坐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朱子羽伸直双腿放松紧绷的肌肉，眼睛一直追随着穆牧的身影。
　　穆牧很有运动天赋，不管什么运动随便学几下就会。当初两人第一次滑冰，穆牧自己摸索着滑了两圈，就能游刃有余地拉着朱子羽的手带着他滑。曾经那个稚嫩的少年渐渐被如今的身影所取代，在这纯净的雪白世界里，平添了几分勾人心弦的英武霸气。
　　穆牧很快就拿着两瓶水回来了，朱子羽摸了下，瓶身是温的。他一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喝温水了？”
　　“外面太冷，喝凉水怕你肚子疼。”穆牧拧开一瓶水塞他手里，“先喝两口，一会儿凉了。”
　　朱子羽捏着瓶子一口一口地喝着，完全没有他喝芬达时的豪放。
　　穆牧用手背贴了下瓶身，“烫？”
　　“不烫。”
　　“那你怎么不大口喝？”
　　“我……”话没说完，朱子羽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穆牧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裹着围巾帽子的女生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这边挪过来。
　　穆牧眯了眯眼，认出了来人。
　　“找你的吧？”朱子羽面色平静，看不出表情。
　　穆牧暗骂一声，等着周妙妙靠近。
　　周妙妙不会滑冰，这次是被别人硬拽过来的。她穿着冰鞋，因为担心摔倒，只能重心前移，一点点往前挪。等她靠近穆牧时，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样子，她笑着朝穆牧挥挥手，“穆牧，好巧啊！”
　　穆牧眉心一跳，瞥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朱子羽，回了一个勉强的笑。
　　“那个……”周妙妙有些局促，露在围巾外面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她咬住嘴唇，用了巨大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穆牧的眼睛，“我、我看到你留的纸条了。”
　　“纸条？”穆牧疑惑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那些早饭是你送的？”
　　“是。”周妙妙抓紧袖口，手指紧张到微微颤抖，“我本来没想着你能回应的，毕竟……”她朝朱艺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可是没想到，你会给我留纸条。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明白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所以，我决定了，高中这几年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和你考同一个大学，到时候，希望、希望你还能记得自己的承诺。”
　　周妙妙的声音不大，说到最后甚至比呢喃细语高不了多少，但她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朱子羽的心里。
　　穆牧早慌了手脚，平时堪比影帝的演技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能结结巴巴地质问周妙妙，“我、我给你什么承诺了？你不要乱说啊！”
　　周妙妙没想到自己鼓足所有勇气的表白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她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全身都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嘴唇闭合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像极了被男朋友劈腿的反应让穆牧一僵，他顾不得眼前的人，扑到朱子羽身上急切地解释，“朱朱，你别多想，不是那样的，我、我……那些早饭我一口没吃，真的！我留那个纸条是想让她别送了，谁知道……谁知道……”
　　朱子羽推开穆牧，清冷的声音从他原本紧抿的嘴里传出来，“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也没、没什么，就是让她别再送了。”
　　“还有呢？”
　　“还有……”
　　“牧哥！”郭承快速滑过来打断他的话，“出什么事了？”
　　穆牧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将人拽到朱子羽面前，“你快帮我解释。”
　　“解释什么？”郭承一头雾水，看看表情不善的朱子羽，再看看僵在原地的周妙妙，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怪叫一声，“班长！原来你喜欢牧哥啊！”
　　穆牧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恨不得马上把人千刀万剐了。
　　“早餐！”穆牧在他耳朵旁边吼了一声。
　　“早餐？”郭承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早餐啊！都是我吃的。”他转过去面对周妙妙，“班长，你那灌汤包在哪儿买的？味道不错！”
　　周妙妙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脸色惨白。
　　“嗨呀！这叫什么事儿？”郭承“啧”了一下，赶紧对朱子羽解释，“那个，牧哥一口没吃，都让我吃了，这事儿和牧哥没半毛钱关系。”
　　朱子羽垂着眼没说话。穆牧急得恨不能剖出心肝给他看。
　　不远处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慢慢都围了过来。和周妙妙一起来的几个女生也滑了过来，围在周妙妙旁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郭承咬咬牙，把自己的手机往周妙妙面前一伸，“班长，加个微信，回头我把钱转你。”
　　这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妙妙踩着冰鞋，推开周围的人，狼狈地往出口处跑。可惜冰面太滑，她又没有经验，跑了两步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郭承听到那声闷响龇了龇牙，认命地滑过去扶起趴在地上的人，半托半拽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大刘一头雾水。
　　崔鸣感觉到氛围的诡异，手握成拳放嘴边咳了两声。
　　贾志军早捂着自己女朋友的嘴退到了十米之外，嘀嘀咕咕在其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女朋友渐渐不再反抗。
　　不明所以的人群见没戏可看，渐渐都散了。倒是和周妙妙一起的那几个女生待在原地没有走，她们都是神秘群里的成员，看到朱艺也在场，便过去打探消息。朱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女生推了推旁边人的胳膊，“哎，快看，快看，我嗑到真人了，一定是真的！”
　　被推的女生转头一看，穆牧一条腿跪在椅子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双手撑着椅面，身体前倾，几乎和朱子羽的上半身紧挨在一起，嘴巴凑在朱子羽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话题的内容，但从穆牧脸上紧张焦虑的神色看，十有八/九是在求原谅。
　　两个女生顿时抱作一团，激动地抓紧对方的手，眼里亮闪闪地直冒星星。
　　朱艺无奈扶额，“你们不用去看看周妙妙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这几个女生才恍然回神，手拉着手磕磕绊绊地去找周妙妙了。
　　人群散去，四周安静下来，穆牧还在不停地解释着。
　　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朱子羽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哭什么？”
　　穆牧吸吸鼻子，“朱朱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留纸条。”
　　“不对。”
　　“拒绝的太委婉？”
　　“也不对。”
　　“没有早点告诉你早饭的事？”
　　“还不对。”
　　穆牧迷惑了，“朱朱，你告诉我吧，到底错哪儿了。”
　　朱子羽在他红肿的眼角处摸了摸，“错在你的魅力太大。”
　　“……什么？”穆牧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朱子羽的吻已经落了下来，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但烙进了穆牧的心里。
　　朱子羽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穆牧，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不远处的角落里，“咔嚓”一声，朱艺笑着按下快门。
　　手机屏幕上，两个眉目俊朗的少年依偎在一起，一个嘴角上扬，一个满脸震惊。就在画面定格的前一刻，四片唇瓣曾紧紧地贴在一起。
　　围着朱艺的众人纷纷惋惜哀叹：“可惜可惜，没拍到吻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