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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潜流暗涌(二) ...

  •   白衣人揽衣走了进去,眼角快速地扫视了房内的每一角,只有皇帝一人立在窗前,还有淡淡的沉香缭绕在空气里。
      “哥舒王子怎么不在?”白衣人问了一句。
      龙锦腾半晌才转身,看着他,表情一瞬的复杂,却淡淡回应:“他来了,今日不见他,你们最好别碰面,以免你的身份现露。”
      白衣人不在意地笑了笑,下一刻,便神色凝重,直接问道:“如今你怎么处置君澜?”
      龙锦腾静静地凝视着他,神情隐隐严峻起来,冷笑:“你今日来不会只问我这个吧?别忘了,我们是同盟者。”
      “除非——”微顿话语,漆黑的眼睛里陡然弥漫了一丝凛冽的杀气,直直射向白衣人。
      仿佛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白衣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里居然也有了杀气。
      “我只是来告诉你,如若要处置君澜,那么可以交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衣人握剑的手指紧了紧,薄唇抿成了一线。
      “恐怕不行,你恨他,我可不恨,只是看她有无利用价值罢了。”龙锦腾微微笑了起来,却毫无城府地看着白衣人,一贯强势而冷酷的眼里居然有了一丝悲哀,“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为何不对我说呢?否则我们不好办事。”
      白衣人的眼里露出了一闪即逝的挣扎,随即便坚定傲然地开口:“你知道我一向骄傲。”
      龙锦腾蓦地沉默,默默凝视着眼前过分削瘦憔悴的人,忽然悲哀地苦笑起来——是的,他一向骄傲,就连他们彼此深交多年,他依然不肯透露半分,甚至八年来他神秘的行踪。
      “原来我们都变了。”他蓦然叹息,抄手冷冷地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窗前那盆夜丁香,唇角浮出了锋锐的冷意:“从母妃死的那一刻起,我也不是那个向往闲云野鹤的龙锦腾了。”
      闻言,白衣人的眼里闪烁着冷芒,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叹息:“是的,世事逼人,一切都变了,大概我们之间也变了吧?”
      龙锦腾终于彻底地沉默了,两人同时静默,御书房里只有沉香飘飘渺渺。过了好半晌,房里又响起了白衣人的声音:“我过几日再来,免得让人起疑,告辞。”
      他微微敛襟,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轻喃:“你我终究不再是风云来去的江湖客了,也不再是视权富如云,执剑仗天涯的英雄侠客了。”
      龙锦腾身子猛然一震,微微合起了眼睛,那一段轻袭长剑、烈马狂歌的岁月恍然再现,那些轻狂的日子已经过去多久了?
      他蓦然睁开眼,墨黑的眼眸此刻闪着点点暗芒,冰冷而冷酷,龙锦腾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仿佛那些令人怀念的往事,已经被沉淀心底的最深处。
      他忽而冷笑出声,却带着莫名的悲凉:“英雄永远也做不了帝王。”
      。
      玉石圆桌上放满了紫色的戒指和白玉印,却都是一模一样。
      太尉梁临凝神细细地端详着手中的紫戒,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拿起另外一枚仔细地瞧了起来,然而还没有片刻的时间,他皱起了眉,又是一摇头。
      当这样的动作周而复始了好几次,他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广揽工匠,让他们不分昼夜地仿制了大量的紫戒和白玉印,今日一看,竟没有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仿制品。
      一股莫名的焦虑席卷而来,不详的预感冥然蔓生出来,梁临只觉心神恍惚,愁肠百结。如果这几日再仿制不出紫戒和白玉印,那么事情可能就不能挽救了。
      正在这时,君澜已经来到了静涯苑,见到玉石圆桌前正自聚精会神的年迈身影,她微微一笑,静静地走到他身后,轻声唤道:“恩师。”
      梁临转身,见是君澜,顿时笑开了花,方才的满腹忧愁烟消云散:“澜儿,你来了,快帮我瞧瞧。”他一把拉过她的衣袖,不禁叹道:“唉,年纪老了,眼也花了,澜儿帮我仔细看看这些。”
      君澜随之看过去,脱口惊呼:“紫戒和白玉印!”
      梁临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澜儿,你认为这当中哪个才是真的紫戒和白玉印。”
      君澜微微俯身,凝神细观起来,迟疑了半晌,直起身子转脸看向梁临,笑吟吟地断然说道:“这里没有真的。”
      梁临一听,飒然笑出声:“不愧是我的学生!”然而,他慢慢拢了笑容,神色渐渐凝重,幽幽叹了一口气,“有心人士必定也看得出来。”
      “恩师,”君澜顿了顿话语,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紫州出事了吗?”
      梁临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伸手掳了掳胡须,出神地盯着玉石圆桌上的紫戒和白玉印看了一会儿,语重心沉地开口:“紫州出现了大量的紫戒和白玉印。”
      “什么!”她瞿然问道,“那这些是……”
      “澜儿想得没错,这些是我找人仿制的。”
      梁临怔怔出了神,忍不住哀声叹息:“紫戒和白玉印是紫州家主的身份象征,已有人想谋家主之位了,紫州要大乱了啊。”
      “原来恩师广招工匠是为了这个。”君澜微微皱起了秀眉,沉吟着开口,“恩师知道是何人所为?”
      然而梁临却忽然沉默下来,眼里有了复杂的光,许久,他从腰侧接下一只做工精细的金丝拷边的香囊,缓慢摩挲起来,口里长长地叹息,语声痛惜:“他,就这般恨着我啊……”
      “他?”君澜看着在他手上的香囊,惊疑,脱口问,“是谁?恩师知道是谁?”
      秋季的风依然是炎热的,然而老人的眼里是萧瑟的表情,又开始沉默下来,手里握着香囊,眼睛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紫戒和白玉印,忽然就低低咳嗽起来,仿佛腰间忽地被人刺了一刀,弯了下来。
      “恩师!”被这样的情形吓住了,君澜脸色一变,惊着扶住了那个陡然弯下腰去的老人,“上次不是说没事么?怎么今日这般厉害了?”
      “没事。”梁临挣扎地吐出话,拍拍她的手,“只是这几天天气变得厉害罢了。”
      “我扶您进去。”君澜扶着他,眉目间忧心忡忡。
      “澜儿。”老人却忽然反握住了她的手,眼里的光陡然雪亮,恳求,“万一,万一我不在了,一定要代我去一趟紫州,还有代我好好照顾子游。”
      听得恩师从未有过的语气,君澜被惊住,陡然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惊骇莫名:“恩师说什么糊话呢,我扶您进去。”
      “……”感觉到女子身上有些震颤,老人扶着她的手进了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澜儿,苦了你了。”
      “有恩师和大哥在,不苦。”她答应着,心底有了暖意。
      “你大哥的身子……天下第一神医七惑会有办法的。”老人微笑起来,拍拍她的头,“放心吧。”
      君澜不做声地点头,扶老人躺下了床,为他盖上被子,轻声说着:“恩师睡吧,学生守着您。”
      梁临微点头,终于止不住的疲惫,沉沉睡去。
      而在同一时刻,君相府中,方从禁宫赶回的白衣人苍白着脸色走进了房间,将门反锁,对着案上的画像自顾失神,视线不曾有半分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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