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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恩师之死(三) ...

  •   他一双满布皱纹的老眼里放出了想狼虎一样的光芒,贪婪而黏腻的视线紧紧凝在了君澜的身上,心中忍不住万分地怜惜:“君相,请放心,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彻查此事,绝对不会让太尉死不瞑目,太尉之子,下官也必竭尽全力寻找。”
      “李大人,有劳了。”在他说话之际,君澜迅速理清思绪,心中快速闪过无数个念头,“我想先葬了恩师,府里的其他人就有劳李大人了。”
      “那是那是。”听着她温和软绵的声音,李维心下莫名地激动,下巴的赘肉不停地哆嗦起来,甚至觉得她的声音比黄鹂啼叫还动听。
      看到李维粘腻而浑浊的视线,沾衣心中一堵,这个李维道貌岸然,暗地里豢养男宠,她老早就知晓,今日竟敢觊觎君公子!
      她心下气愤,忍不住上前几步,不易觉察地挡在了君澜的前面,毫不畏惧地对上他有了怒意的目光。
      李维带着几分凌厉地目光看了她一眼后,便向她身后的君澜微微一揖手:“君相,下官先让人把太尉抬了去吧。”
      “恩。”君澜并未发现此刻的异样气氛,淡漠地点了点头。
      。
      当葬完梁临,办完了所有的后事之后,宫里来了圣旨,追封梁临为寰太尉。那时暮色已经渐起。
      落日的余晖斜照着这座孤零零的坟墓,暮日下,坟前已立着一抹孑然的身影,单薄憔悴,孤清死寂,君澜就这么静默地立着,傍晚含着些许的凉意,沁入她的肌肤,而她只是寂寂地看着碑。
      恍惚之中那个眉目清远,笑容慈和的人在发黄的记忆中渐渐鲜亮起来。
      在那个寒风凛凛的早上,大哥把她从倚红楼里救出来之后,逃亡途中却突然病发,昏迷不醒。
      大雪纷纷扬扬,寒风呼啸,空茫茫的一片恐惧的白,天地间,除了雪地上昏睡不醒的大哥,便只剩她一个人。
      她那时是那样弱小害怕,禁不住放声大哭,用力地摇晃着地上躺着的人,嘴里却不停喊着“玉面哥哥”。空荡荡的雪山上,只覆盖了厚厚的积雪,没有丝毫的人息,只有她的哭声不断回响在空荡的雪山上。
      在她绝望和恐惧之际,恩师出现了,宛如遥天而来的神祗,温情款款地对她施出了援手。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从马车里走下来,俯下身对她微笑。
      “我,我叫彩璧尘。”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十分激动与欣喜,她停止了哭声,大大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期盼地望着眼前这个亲切的人,“请你救救我大哥吧。”
      梁临身子微微一颤,沉吟片刻,嘴里吐出了一声叹息:“小丫头,跟我走吧,神医七惑可以治好你哥哥的病。”
      从那以后,她便成了君澜,女扮男装住在了太尉府。
      在太尉府的那段岁月,恩师养育她,栽培她,待她恩重如山,亲如慈父,恩师对她永远是和蔼微笑的,只有那一次,她为了大哥偷偷跑去科举考试,一举状元,恩师狠狠地痛骂了她一顿,让她在门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进朝为官后,她年少不知为,得罪了不少皇亲大臣,那些烂摊子都是恩师帮她收拾,辅助她直步青云。
      然而,那个把她从孩童教导成出色的少年丞相的人死得那样不瞑目!
      恩师爱她,疼她,如此重的恩情如今是怎么也无法报答了,甚至在他弥留之际都无法见他一面。子游被掳,生死不明,那是恩师唯一的血脉啊。君澜心中的悲痛越来越甚,眼眶中渐渐温热起来。
      “恩师……”
      虚幻中她犹自记得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轻轻地摸一下恩师的眼睛。然而恩师临死前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蓦然瞪进了她的眼里,君澜惊骇地收住了手。
      不远处的龙锦歌悄然立着,静静地看了她很长时间。暮色下,她看去如此荏弱,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便走上前去。
      “澜……”龙锦歌走到她的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慰,“借你肩膀吧。”
      君澜依言靠在了他的肩侧,默不作声,忽然有了种虚脱般的无力感。
      “澜,有事可以找我。”龙锦歌抬眼仰望遥远的天际,天空上张扬着血一样的暮色,如织锦般扑向了天的尽头,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瞬的异样,随着一股悲凉汹涌而上,“不必那么坚强,我这个朋友可不是显摆用来着。”
      君澜沉默地点了点头,然而悲痛的眼里渐渐有了愤怒。
      她一定要查出凶手!
      。
      夜幕已经降临,如沉沉的铁幕,满天盖地而来。没有星月的天幕下,树影掩映,一个黑影腾挪在暗黑之中。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发出昏黄的光,影影绰绰。
      一人穿着中衣细细地抚摸着手中的白玉令和紫戒,烛光下,那一双浑浊的老眼放出了雪亮的光,嘴里含糊地喃喃自语:“终于得手了,终于得手了……”
      那一支蜡烛渐渐燃尽,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紫戒和白玉令上的淡淡光芒浮动。
      “嘎!”窗棂外蓦然腾起一个黑影,发出一声尖叫,那个黑影落在窗棂上,抖了抖羽毛,继续扯着脖子嘎嘎地叫,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直直地瞧着他——却是他豢养的雪鹞!
      “……”他定睛一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狠狠瞪着它,“扁毛畜生,滚一边去!”
      “嘎!”那只雪鹞吓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扑闪着翅膀立刻飞走了。
      “吱呀——”门扉忽然间被推开,他心里猛地一突,闪电般看去,门外却是无人,惊魂方定,便去关门。
      在触门的一刹,一道冷光蓦然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惊惧地瞪大了眼,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随着来人的脚步被一步一步逼退到桌角。
      “不听我命令行事的人都得死!”黑衣人冷厉地看着他,手中的剑随着落下的话发出了细细的银光,“即便是那个人也一样。”
      “饶命!我……我已经按照您的命令行事,并……并无任何欺瞒啊!”他哆嗦了几下,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双腿却仍在不停地颤抖。
      黑衣人轻一使劲,坠满松垮垮的肉的脖子上流下了一道血痕,随着刀光,黑衣人眼里冷芒闪过,冷冷地:“我只让你杀了梁临。”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匍匐在黑衣人的脚边,伸出手颤抖着去抓他垂落的衣角:“饶命啊!饶命啊!是那个人让我做的,不不不,是他逼我做的!”
      黑衣人厌恶之极地踢开了匍匐在脚边的人,手中的剑重新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低声厉喝:“说!到底有多少人参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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