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将离》幸野

4、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校庆在持续几天的高温中到来了。
　　四位即将上台的少年特意穿上了凯尔特人的十一号球衣。
　　凯里欧文是他们发芽于高中时代的最大信仰。
　　基于四个人高中这几年积攒的人气，他们一上台便赢得了许多的尖叫声。
　　白彬黎在舞台站定，他朝高一的方向望去。此时灯光昏暗，看不清台下人的模样。刹时间，音乐响起，舞台上绚丽的灯光将台下照亮，白彬黎一下子看到了在人群中，表情认真的陈悄然，心里的灯光，在此刻，被人按下了开关。
　　四个人到最后依旧选择了被大家放弃的合唱曲目来表演。
　　这首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在上半学期高三九班被体考，艺考集训折磨的身心疲惫时，在很多个熬不下去的晚自习，都被全班拿来大合唱。
　　这是一段连汗水和泪水都闪着希望的日子。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白彬黎眼中泛起泪光，在模糊中，他看见观众席里，高三九班全体起立，与自己一同大声合唱着。
　　此时此刻，每个高三九班人的眼睛里同样泛着晶莹的泪光。
　　老周在众多教师的方阵之中，背过脸，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演唱结束，欢呼声和鼓掌声在礼堂上空久久响起，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位。
　　众多年轻的生命都在此刻感受着，见证着，这将要离开的一届，留在学校，接近尾声的明媚时光。
　　白彬黎取下话筒，用略微颤抖的声音温柔地说:
　　“我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珍惜当下，珍惜与季城四中相遇的缘分。”
　　四个人在漫天的礼花中深深鞠躬谢幕。
　　刚一下台，白彬黎就冲到后台去准备他一个人的节目。高三了，他本来不想再花时间准备表演。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个月前，他和杨乐，林熠北自习课溜出去吃饭，被老周直接堵在了餐厅里，冯丹阳因为去办公室问数学题，躲过了这一劫。
　　老周这个男人，比他们多活了三十年，自然不会相信白彬黎说的什么，杨乐低血糖，必须得带他出来吃点啥的鬼话。
　　三个人倒也没受到惩罚，正沾沾自喜逃过了这一劫的时候，被老周在课堂上告知，校庆给他仨报上节目了。
　　白彬黎倒还好，也就是他拿手的唱歌。
　　给杨乐和林熠北报的节目，他们更拿手。两个走体育舞蹈的艺术生，当然得报双人拉丁了！两个男生一起表演拉丁舞，白彬黎已经脑补出，校庆过后，大家如何讨论他两个好朋之间友的关系了，忍不住望向冯丹阳，两人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好的孩子们啊！高三期间，也要为班级争光!”
　　老周的话，到校庆前一天，班里都还有人拿来说笑。

　　白彬黎脱掉球衣，换上了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衣。
　　他背着吉他，缓缓走上台。在=走到舞台的中央后，他又故意将身子倾斜，正对着小粉鞋的方向。
　　他抬头，注视着同样在注视着自己的她，开始了表演。
　　“宋东野的《安河桥》，送给我还未来得及相识的一个姑娘。”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白彬黎温暖干净的声音伴随着吉他声缓缓飘出。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呢，陈悄然，我是该大方跟你说你好，还是带着遗憾再见？
　　白彬黎目光空空，想起林熠北那天的话：
　　比起不确定的未来，确定的遗憾更可怕。
　　所以，我管还剩多少日子，我就要为自己的心动负责。
　　他决定勇敢一点。
　　也但愿，这份勇敢能跨越一切不易。

　　其实，大家以为的初遇，在率先心动的白彬黎眼里是重逢。
　　白彬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愿意将这个浪漫秘密深藏心底。
　　高三的晚自□□比高一高二开始得早。
　　那天食堂停电，白彬黎打完球，便匆匆奔向校外卖粥的餐车。车前挤满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他犹豫了一下，在心里疑惑着这些学弟学妹难道就不知道排队？
　　但由于时间紧迫，自己脆弱的胃也让他顾不上那么多，就卯着劲儿往人堆儿里挤。
　　无奈，白彬黎在球场上沾沾自喜的灵活，到了一堆血气方刚的学弟学妹面前，没了一点用处。还没挤到内圈，他整个人就被甩了出来。
　　白彬黎站到一旁，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汗味儿，突然烦躁起来。
　　“完了，又该胃疼了。”他无力地自言自语着。
　　“接着!”一只白嫩的手端着一杯粥朝自己递过来，白彬黎下意识接住。
　　他愣了一秒，抬起头。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向校门口走去。
　　白彬黎的本能想让他冲上去，将粥还给这个姑娘。
　　但砰砰的心跳，抑制住他的本能，将他困在原地。
　　傍晚残余的阳光将姑娘的发梢染成金色，白彬黎紧紧地提着一杯粥，忘记了时间。